谢臻回想着史光文眼下那只剩一口气的样子,摇了摇头,转了个方向:“你之前的推测,虽然略有误差,但有一点说的却不错。”
“什么?”叶鸽微微抬头,在纸上写道。
“那红衣女子确实无意伤人,而她将史光文带到留香阁中,为的就是结亲。”谢臻肯定地说道。
“可,她那一晚失败了呀,她以后还会这么干吗?”那晚叶鸽虽然病着,但也记得很清楚,那些妖物可是怕极了谢臻的,若换了是他,他可未必有胆子再来一次,而且--
“如果她不是会香的话,就算她还要结亲,也未必会再选史少爷吧?”
谢臻把玩着手中的烟杆,拇指摸过上面的虺龙:“刚刚说过,我还认为,会香与这件事未必就没有关系,而红衣女子一定会再来。”
明明是还有许多疑点的猜测,但叶鸽看着谢臻笃定的眉眼,突然就什么都信了:“那三爷觉得,那女子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既是结亲,就必然会选好日子。”谢臻指尖微动,近来的日子已算了个明白:“上一次出事是,是腊月初三,宜嫁娶订盟,确是个好日子。”
“恰好后日腊月初十,也是个宜嫁娶的正日子,除此之外,年底之前再没有合适的吉日了。想来,她应当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两日后,又是个雪夜,留香阁里依旧早早的散了戏,漫天的雪在紧闭的花窗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影。
不知过了多久,空无一人的阁中,桌椅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整整齐齐地围着戏台排开,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桌椅刚刚摆开,瞬间就坐满了人,依旧是宽大的戏服,依旧是干枯的狐头。它们的嗓子中,却不断发出不安的低嗥,如同鬼哭。
堆积在后台的锣鼓,突然发出“锵”地一声脆响,垂落的暗红色大幕瞬间被拉开了。一排红烛光在人群中点燃,照亮了一条直通戏台的小道。
红衣的女子,就出现在烛光的尽头,她手中牵着一条扎成绣球的红绸,绸子的另一端被缠绕在史光文的手中。
他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苍白之中隐隐透着不祥的黑青,整个人的身体,也像死尸一般僵硬。被红衣女子牵着,她走一步,史光文就歪歪斜斜地跟着走一步,两个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的,终于登上了戏台。
满屋的狐头人,原本黑洞洞的眼眶中,开始散发出幽绿色的光,像是流着贪婪的恶水,紧紧地盯着红衣女子的身影。
红衣女子却仿若不知,她自顾自地牵着史光文在台上站好,没有人主持什么,她便自己高声唱喝起来。
“一拜天地。”
史光文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但还是随着红衣女子的牵引,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台下,狐头人眼中的光越发激动。
“夫妻……对拜。”
就在这三拜即将完成的时候,女子的红盖头,忽然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了。露出她姣好的面容,还有一双猩红色的狐狸眼。
她急忙俯身,想要去捡滑落的盖头,却不想被一双手扶住了。
是史光文,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重病的身体摇摇欲坠,却还是扶住了女子的手臂。
台上的两人缄默无言,但台下的暗涛汹涌,那些狐头人们已然等不及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台去,将那女子生吞掉。
第11章 夜半鬼戏(十一)
突然,第一个忍不住的狐头人动手了,它原本黑瘦干枯的手,突然变成了利爪,猛地撕开了束缚它的旧戏衣,想台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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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红衣女子发觉不对,想要出声阻止,但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般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仿佛就是在等待狐头人的袭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戏台下所有的狐头人都躁动起来,跃跃欲试地准备冲上去。
“到底是些畜生,这点功夫都等不得。”
白烟虺龙自戏台后的帘幕中涌出,伴着一声惨叫,将那第一个冲上台来的狐头人烧成了灰烬。
红衣女子的狐狸眼骤然睁大,转身就要逃窜,却不想虺龙早有准备,半截的身体带着烟气,直接围成了个大圈,让红衣女子无处可躲。
台下的半狐人们如上次一般,一哄散去,眼看着就要逃出留香阁了,却不想四面围墙骤然显现出密密麻麻地金色符咒,仿若一只金笼,将他们尽数锁入其中。
至此,谢臻才带着叶鸽,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冷眼看着这满室满屋的妖物。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还未散戏时,就潜入了这留香阁中。谢臻借着看戏的名义,暗暗在阁中的墙壁上,布下他之前就准备好的金符。略施小术,隐藏了他与叶鸽身上的气息,上次他也是用了同样的办法,才使这群狐妖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有别人存在。
叶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金笼中扭曲嚎叫的狐头人,仔细地分辨起被虺龙圈在其中的红衣女子。
与刚刚狐头人冲时,她一动不动的反应不同,此刻的红衣女子,已然是一副癫狂的状态。她不断地用已经流血的利爪,攻击着虺龙,想要突破这重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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