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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像浮在空中的柳絮,拽着前一年的尾巴飘飘荡荡,仿佛是跑来欢迎新年。
南方人总是对雪很稀罕,宿舍楼探出去一个个脑袋,望着天上晃悠的白。
来自北方的盟主唾弃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拍拍手吸引这几个人的目光,“小朋友们,观察完大自然了嘛?”
大黑回头,“盟老师,您计算下,这下雪量明天不会化吧?”
盟主拿出计算器,啪嗒啪嗒按了几下,“不会。”
问的人和回答的人都很认真。
大黑立刻唯心主义地举手欢呼“盟老师万岁”,就像这场雪是他赐予的。
简单的人很容易快乐,仿佛白色已经堆满了枝头,一跃而下就能埋进松软的云朵般的积雪里。
糜知秋似乎也信以为真,给夏炘然发短信,“盟老师预测过了,明天可以堆雪人。”
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还好盟主在计算器上摁的那几下如有神助,一夜过去,雪积得厚实饱满,足够大黑在窗边鬼喊鬼叫。
他们昨晚把阳台上的窗户全都打开了。
虽然盟主实在是搞不明白这群人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有人希望屋子里也堆着雪,但是又不好意思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一早起来,大黑和糜知秋就戴着手套在阳台门边徘徊,研究如何把阳台上的雪堆成一个雪人。
等夏炘然来参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雪堆上搁了一个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雪块,大黑在把纽扣往疑似头的不明物体上塞,糜知秋在研究如何把这个“头”削圆。
盟主则负责笑,“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雪人是捏出来的。”
雪人的每个部分都被摁得结结实实,可能需要冰雕家才能拯救了,大黑放弃状地把它的头掰下来,感觉这是新研制的重型武器。
这点打击还不足以摧毁他们对雪的热爱,等晚上下了课,大黑就召集人马继续艺术创作。
著名堆雪人大师,盟主先生负责指挥。
他在地上团了一个雪球,认真捧起来,展示给其他几个人看,“这就是我们宏大事业的第一步。”
糜知秋感觉他就像狮子王里展示辛巴的那只猴。
这个联想让他一下笑出声,盟主还以为自己的幽默打动了他,再接再厉,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激情解说。
于是盟主一个人吭哧吭哧埋头滚雪球,又大又圆。没有被合理分配任务的大黑不甘寂寞,抓着雪到处偷袭人后领。
实干派少瑞中了一次招,立马偷袭战变成了雪球大战,场面一度混乱起来,等盟主向大家展示成品时,剩下的几个人帽子早不知道落在哪里,满头满脸化开的水珠。
糜知秋侧头看了一眼夏炘然,他的脸被自己砸中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冰的,微微发着红。
哦,也可能是疼的。糜知秋又笑。
夏炘然摸了一把有些潮的头发,看旁边的糜知秋不知道在笑什么,顺手把他额前打湿了的刘海撩到耳后。
那碎发不够长,又垂落回眼前。
雪在夜里把光折射得调合细致,莹莹得像月光。
夏炘然说,“我怎么老觉得你头发该剪了。”
路灯沿着两侧像被敲响的铃铛,叮铃咣啷地亮了起来,晚上的雪下得大,很快就埋没了一天的脚印,变成了静谧的一片。
他们突发奇想决定在雪地上写个大字,从楼顶往下拍,商量到最后觉得不如写宿舍门牌号。
全靠空间想象地用脚画完几个大大的数字,他们留守了唯一一个不是这个宿舍的夏炘然看东西,其他人一起溜去教学楼楼顶往下看。
几个数字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用蜡笔随手留下的涂鸦,可能也只有他们能看懂。
但雪毛茸茸的,草坪边一圈路灯呆呆地围着这个粗糙的作品,像在出神,糜知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拍下来。
他拿出手机,对着楼下,取景框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夏炘然,正抬着头看向这个窗户。
下着雪的夜并不允许糜知秋看清楚他,只有他红色衣服模糊的边缘在白花花的世界里特别的显眼。甚至仿佛不是红色,没有那么鲜艳,而是像一颗石榴籽,淡淡的晶莹,好像捧在光下是透明的。
糜知秋想起了小时候在全托幼儿园,每周末妈妈都会开着一辆红色的车来接他,那条路笔直,长得就像延伸到天边,嘈杂世界里的城市很矛盾,五彩斑斓又黯淡无光,可是那辆车子只要冒出一点点色泽,就能在糜知秋的世界里浓墨重彩。
光是看到就有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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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似乎在让他们早早回去,几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宿舍,雪偷偷钻进他们的头发。
糜知秋问夏炘然,“你刚才抬头在看什么?”
夏炘然像小动物一样甩动了一下头发,“你在看什么我就在看什么呀。”
他说的大概是雪。
糜知秋看到他下眼睫毛因为打潮了,好像又垂下来了一些,有些好笑地想,我在看喜欢的人。
“我刚才看着你想到了我妈。”
夏炘然笑了一下,有些习惯他的突如其来了,总结起来,“你想当我爸爸,还想我给你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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