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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感觉夏炘然的手指又轻轻抵住了自己的背。
从左到右拉出了一条横线。
糜知秋等了半天也没有第二划,“倒也不用这么放水,写个一在这吧。”
夏炘然笑起来,“这是我写的第一笔啊。”
就等于只写一笔让人猜呗。
“你不如干脆不写,让我硬猜。”糜知秋说得特别诚恳。
夏炘然笑起来,又用手指补了一竖一横。
这三划太过普通了,接下来可以写出来的字千千万万,浩瀚的词典就像分母,里面装了唯一的可能。
糜知秋停顿了一下,“喜欢你的‘喜’。”
夏炘然笑起来,声音从糜知秋身后传来,猜不到表情,“这读心术也太厉害了。”
糜知秋选中了那个唯一,又或许他说什么,什么就成为唯一。
“真假的。”糜知秋有些不相信地回头,看见夏炘然很夸张地捂着胸口。
“真的,我刚才心脏都吓漏拍了,太神奇了。”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而床又太小,糜知秋翻身过去手脚没有地方放,干脆直接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
心脏就像一只小鼓,咚咚敲着。
人类是会带着初属性诞生的,糜知秋小时候就是个胆小的人,非常的惜命。
长大后他意识到这部分可能来源于他有一个心大的妈妈,所以他本能中知道自己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那个年级的小朋友大概还不懂什么叫做惜命,只知道自己很怕死。
说来好笑,仅存的记忆不够糜知秋分析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怕死,也不知道几岁的时候为什么会知道死这个词。
那时候他妈妈还不是个爱买花喜欢打理花园的温和女人,他几岁的时候,妈妈也只是个二十几岁脾气暴躁的年轻女孩,每天都想穿着短裙去蹦迪。所以母性暂时没能统领那些调皮又爱欺负人的部分,家里留下来的照片和视频有好多都是他哭了之后,他妈妈一边在旁边狂笑一边拍下来的。
大部分原因在糜知秋已经不再爱哭之后早就忘干净了。唯独记得幼儿园的时候他吃哈密瓜,不小心吃了一口皮,问妈妈这会怎么样。
他妈妈开玩笑地说,会死的。
成年人的玩笑在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灭顶之灾,糜知秋记得他那天是在惴惴不安和恐慌中度过的,睡觉前他紧紧把自己蜷缩在一起,认为不会有明天了。
那种孤寂和绝望,直到他长大后看人间失格都觉得不过尔尔。
他又害怕继续度过今天,希望用睡眠来逃避,又害怕没有睁眼的明天了。只感觉压住胸膛的时候有东西在微弱地博动着。
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过分的事,还拍照留念这个小孩子一边哭一边睡着,觉得很可爱。
那时候糜知秋还不知道那里叫心脏,只是本能告诉他这些跳动让人安心。
这是过去那么多年后,糜知秋很久违地听着这样的声音变困倦。
“你活着唉。”他因为侧着头小声地说。
“那我可真棒。”夏炘然也很小声地夸奖自己。
夕阳早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收摊了,夏炘然感觉那个听着自己心跳的人快要睡着了,头发卷卷地散着,好像温顺地耷拉下来。
糜知秋之前染过的地方已经全部剪掉了,但是新长出来的发尾依旧泛着一点浅色,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放在手心好像也是有色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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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想要》
糜知秋再醒的时候,夏炘然已经不在床上了。
大概是单人床真的不适合他们那么大两坨一起睡,糜知秋伸了个懒腰,感觉从脖子到肩膀一路到腰都别扭地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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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转脖子,坚信夏炘然趁他睡着打了他一顿。
夏炘然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糜知秋像个虔诚的教徒,正跪趴在那里放松脊背。
他愣了一下才说,“免礼免礼。”
糜知秋抬起脸来看到他拎着早饭回来了,面无表情地说,“谢主隆恩。”
大概他们两呆在一起过假期就注定不会有早上,等收拾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夏炘然车上点缀的花一直没有拿走,已经被风干成了枯花。就像一个包装起来的古董,又精致又枯败。糜知秋坐在车后座,就像坐在什么古老的车上,看到风卷起凋零的叶子,倒是挺应景秋天。
风把夏炘然白色的外套吹鼓起来,衣服的材质轻飘飘的,在后面看就像一个大白,糜知秋伸手按上去就像摸到了风的重量。
他想起来之前旅行的时候,有一次骑机车的中途突然下起了雨。
热带的雨总是那么没有征兆,他们两想着快到目的地了,就懒到没去买雨衣,结果那雨大概是不服气,突然就像天上有人拎着水盆开始浇。雨声变成了音量失控的收音机,糜知秋埋着头,都能听到雨滴砸在后颈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变成电影里迎着雨的战士,错过了一次买雨衣的机会,再也没有下一个驿站,好像张开双臂自己就是海燕。
“暴风雨就要来啦。”
糜知秋记不得那时候自己有没有诗朗诵了,但现在风和日丽他倒是突然背起了小学的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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