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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举动实属石破天惊,皇帝杀官,只因官员上奏质询?!
立即有人惊慌出声要阻拦,跪着的燕凭栏却依旧不闪不避,看上去是已经下决心将自己豁出去了,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大吼出声:“三问!太子殡天,陛下方才可有一丝慈父之心,欲前去收敛太子遗骨?!”
斩下的长刀骤然停在了燕凭栏身前数寸处。
魏帝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慌乱。
惊天三问。
一问皇帝无容人之量。
二问皇帝徇私枉法。
三问皇帝无慈父之心。
不能容人,徇私枉法,不堪为君;毒杀亲子,视亲子如仇寇,不堪为父。
“太子遗言,陛下失道,此言可有不实之处?!”燕凭栏几乎是咀嚼着血泪咆哮出声,有狂风呼啸着卷过,如同死去的怨灵在风中哭泣。
魏帝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手里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地,他身上那种帝王的傲慢气概一瞬间消失殆尽,剥离了王权的外衣,披着黄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苍老胆怯,内心空洞充满恶念的老者。
“他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难道错的是朕吗?!”
魏帝撕扯着嗓子质问燕凭栏。
“他!他——一个太子!凭什么能凌驾在朕头上?朕才是皇帝!大魏的皇帝!百姓只知太子,不知有朕!他不该杀吗?!”
魏帝声嘶力竭地喝问,话音落下,他忽然冷静下来了似的,冷冷地笑起来:“朕是大魏皇帝,一言断天下黎民生死,他邵天衡,也是天下之一,朕何错之有?!”
他后退了一步,阴毒的视线扫视了周围一圈,下令:“百官率卫士下城楼,退守宫城!”
一部分官员跟着他走了,另一部分人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杂乱的青色红色紫色官服从燕凭栏身边穿过,在某个人走过的时候,跪着的燕凭栏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件紫色官服的一角:“您不能走!”
被拉住的人踉跄了一下,低着头怒视他,压低声音小声骂:“你疯了?快松开!”
燕凭栏攥着衣服的手都泛了青:“您跟着他走了,燕家就完了!”
那人语速飞快:“我不走才是完了!你这回彻底惹恼了陛下,若我不表态,之后燕家就要被你拉下水一个不留了!卓儿才多大?他弟弟才刚出生!你忍心让他们也随你去死吗?你真以为那个楚章能成事?他不过是打了个时间差,京师周边各州还有驻军,到时候你看是谁死谁活!”
燕凭栏手里的衣角被生生扯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跪在地上的青年闭着眼,长长叹了口气。
燕凭栏的警告并没有错,部分官员随着魏帝退入宫城不到半个时辰,楚章就率大军进入了京师。
在太子遗党眼中,楚章是太子的继子,太子对其的爱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当即便有人归降。
京中各官员家眷被迅速控制住,那些匆忙退入宫城的大臣多数未来得及将家眷一并带走,只能在宫中焦灼等候,心中不知不觉已充满对魏帝的怨怼。
为何要毒杀太子?
为何要惹来这样的祸事?
燕凭栏的三问死死扎在他们心中,让他们对魏帝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怀疑。
——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信任的父亲,一个连这样优秀的太子都不能容忍的君王,谁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他身上?
而楚章的行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果决,他直接令兵士绑来宫中那些官员的家眷妻儿,令她们在宫外哭喊,声明若不开门,便每过半个时辰每家杀一人。
这个威胁毒辣下流,却着实有用,困坐宫中招贤殿的众大臣立马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固执地坐在龙椅上维护着自己权柄的魏帝察觉到底下的骚动,冷冷地瞪着他们:“怎么,你们要背叛朕吗?”
一片死寂。
终于,户部侍郎躬着脊背出列:“陛下!臣妻子早逝,膝下无半点子息,家中所遗亲人,唯一年迈老母,母亲含辛茹苦抚养臣长大——”
不等他说完,旁边就有急切的人同样出列:“陛下!臣幼失怙恃,去岁方得一子,幼息薄弱,是臣之命脉啊!陛下亦有子,当能理解臣之——”
他的话没说完,胳膊就被同僚用力撞了一下。
说什么词不好,偏偏把最后一句话拎出来说?
陛下刚刚死了个儿子,还是自己活活逼死的!
这不是在嘲讽陛下吗?
说话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急切中失了分寸,竟然说错了话,不由得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不跪着一下还好,也许魏帝还不会这么敏感想到这里,他一下跪,就是实打实地在提醒魏帝自己做了什么,上首的君王顿时沉下了脸,阴阴地看着下面的臣子们。
然而不等他说话,便有小内监匆匆自后宫而来,拜倒在地哀声报道:“陛下!庄妃娘娘自缢,已薨逝了!”
魏帝藏在大袖下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仿佛没听清似的,身体往前倾了倾,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谁薨了?”
小内监再度重复:“庄妃娘娘,听闻二皇子殿下于常州为人所害,一刻钟前,一条白绫,随二皇子殿下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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