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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作者:衣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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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仙侠修真 因缘邂逅 年下 相爱相杀

  “哥不擅长推论,但好歹会看人脸色,说说呗~”
  赫铃儿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在九阙天宫,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便会知道越家的女儿,雪尊的亲事和少尊的封邑,是最不能沾惹的。后两者你日后会知道,至于这越家的女儿嘛,出了名的长于勾心斗角,你瞧那越涟涟,如今在下三宫中有的是捧月众星,半年前才使人坏了嫡姐的清白,自己顶替上去成了天宫储位之争候选的鸳盟之妻……”
  ……
  “……所以这越卿珑这姑娘因为与那所谓储位之争的候选有所攀扯不清,成为了越氏嫡女的眼中钉。我很好奇,世上有谁的生平能瞒得过这册怪书吗?”
  书页一合,朗月映窗,濛濛月光勾勒出半面沉静面容,房内灵焰噏动间,隐约照见女子曼妙身形,映出的影子却是少年身形。
  “如果你愿意,请唤它我取的比较有品位的名字——聆苍转。”
  倚窗的少女,食指一遍遍捋顺窗上幼枭的羽毛,眼瞧着,那幼枭似乎又比白日里大了一圈。唇角微微勾出一丝碎冰似的笑,像是一路冷到人心底。“出于你性命的角度考虑,你能探究多少我的秘密,便消化多少,贪食的鸟儿,大多长不大便夭折了。”
  慕清仰手指轻叩书页,眸中倒映出倚窗逗弄枭雀的苍桑,一举一动间,便将女儿态天然的柔婉杀了个干净,那般尖锐又冷淡的气度,也不知他日越卿珑看见今日,会不会心有戚戚焉。
  不过比之身边摆着个每日纠缠于各路桃花关系且动不动就试探他底线的越卿珑,慕清仰此时此刻倒是更放得开,闻言,双眸盯着苍桑后心处,仿佛是想探索出他后背上是不是也生了第三只眼,道:“我有一种掉进你给我设置的陷阱里的错觉,假如我过多依赖这本怪书提供的信息,我的思考方向会受到局限,我想,最后显然是从无数的分岔路口无限接近于你给我选择的道路。”
  苍桑见那幼枭的眼睛半睁不睁地,便知它休息了,回头对上慕清仰的视线:“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发地反省,然后继续你可爱的自作聪明。”
  “你不用特意用迂回的说话方式嘲讽我,我只是想总结一下这段时间一系列戏剧性的事件,因为太戏剧了,让我不得不觉得有些刻意的成分在里面。”慕清仰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首先是越卿珑取得了包子……不,神渊古印,惹上了九阙天宫与西线边关龙雀台的纠纷,这个显而易见多半是龙雀台想暗地壮大自己反出九阙天宫控制之类的,属于大规模战争因素,姑且不予考虑;随后紧接着就是天祭国,对,这多半就是我的母国,因为夺储侵入了溟光星花海,我猜想他们也是这些年追杀我哥的主要势力之一,只是因为我出了饮沧楼,这次追杀一旦被我哥发现,他知道真正的王印继承人其实不是他,必然会不同以往,对追杀者赶尽杀绝。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我亡母知交的女人,带来了真正的冰血王印……这些线索咀嚼起来,一言以蔽之,山雨欲来。”
  苍桑抄着手示意他继续,慕清仰定了定神继续道:“那女人的意思是,既然本来持有储位印的荒碑已死,她便能借此推荐我介入九阙天宫储位之争,然后以储位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天祭国,如果我应允,她明日便会将冰血王印正式交还予我。这个女人的想法很值得商榷,我想,她是有一定的想法保护我,但另一方面,她既然说出能推荐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人介入储位之争的话,想必在天宫中也是权势滔天的存在,这个地位决定她让我代替她去天祭国的目的不单纯。”
  慕清仰抬起头,伸出两根指头道:“两个结论,第一,从地理上分析,西线龙雀台和天祭国异族入侵两件事同时发生,九阙天宫腹背受敌,那么他们必然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来转移两者当中的一个矛盾。而那女人提供一切条件,让我赶赴天祭国,可想而知天祭国会因夺储陷入全面内乱,那么她代表的九阙天宫势力就能专心应对西线以八台势力为首的旧宗门发生的一切变故。第二,客观而言与我的目的并不相违背,天祭国的存在威胁到了我和我哥的性命,她既然能成为我解决威胁的助力,我想还是有合作的空间的。”
  “很精彩,不过……”苍桑徐徐道:“友情提示,你最好快些解决故国纷争,否则,善哉。”
  慕清仰脸色倏变:“那你把容央扔到哪里去了?!”
  “妖僧云游四海,我怎知他何时三观不正病发扰乱社会和谐?哦,我记得他是个路痴,想找到和他有恩怨的佛门,看机缘。”
  慕清仰默然,最后无奈道:“我姑且认为容央暂且还控制得住不发病,先亲后疏,明日我先接下冰血王印……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那丹青师可是以为我们是情侣,还特意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八成是想要玉成美事,到时我怎么和越卿珑解释?”
  苍桑:“我觉得这个世界男女关系很纯洁,按照修为越高生育率越低的规律,这女人也就是个身上多了两块肉的男人,请你从生育学角度正面驳斥我的说法→_→”
  “……我不驳斥你,你高兴就好。”
  “不废话那就去睡地板吧,朕要就寝了。”
  “古人云尊老爱幼乃美德,为何我要睡地板?”
  苍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面孔一阵模糊,再一变幻,现出满头银发,幽然如月光的少年身形。
  他指了指肩侧的银发,说:“老。”
  慕清仰:“……”
  随后苍桑忽然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面侧,语调平缓道:“幼。”
  掌心接触到那种熟悉的,冰纨似的肤质,慕清仰无言以对,默默抽回手,脸颊发烧地睡地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天空,指空间。桑:桑田易换,指时间。意为‘时间与空间的维度。’
  慕清仰:清通卿,仰,仰慕。意为‘望你能如我孺慕你一般。’
  ————
  昨个晚上小伙伴终于摸到了叶玑罗那文的网址,大半夜12点跟我说她笑得生活不能自理让我给她打医药费,还说你怎么这么二笔……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到底哪里二笔,我这么严肃的人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写感情戏,一定是她不懂我文艺得深沉。
 
  ☆、第十七章 梅钗女·其三
 
  飞白亭,依旧是昨日的墨泉飞溅,乌鱼游弋。
  心知苍桑起身总要拖一个时辰,慕清仰便早早独身前来再次拜访梅钗女,不料昨日一唔的飞白亭中并没有梅钗女,唯有昨日乍然一见的那名丹青作画的女子。
  路上听那引路的童子言说,其实此处本不是瀚海渎湮阁主宗所在,应当说是阁中一些规避天命的老人家或是安于平静的闲人们所在的聚集地,只在主宗有莫大危机时才会出手,是故称之为辅宗。而辅宗所在的这挂剑峰上,又分为两处,一者是斜阳归园,去了只能看到一堆堆醉心纹秤的老人家;另一者便是这飞白亭,是作为辅宗象征的丹青师居处,平日里不接外客,来往的熟客只有两三个,梅钗女便是一位。
  ……主宗,辅宗。
  “我倒是听说九阙天宫也是分主辅双尊,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引路的童子道:“恰是相反,天宫主尊已逾万年不理政事,外界早有传言说主尊不是被辅尊幽禁便是被暗害了,如今理政的乃是正法儒尊。不过儒尊治世以来废大小宗门、平边夷战乱、护黎庶得生,除鬼狱妖族外,天荒上下却是一向对其尊重有加……”
  此时亭中传来一声轻斥:“鹤童儿,为师本就怕儒尊大人寻上门来问罪,你还在此喋喋不休,再多言为师便斫了琴烧了,将你架在锅上熬了鹤汤待客。”
  鹤童儿吓得连忙捂了嘴躲到慕清仰身后,含含糊糊道:“师尊的琴那么宝贵,童儿的肉没几两,不值得一烧的。”
  慕清仰听得丹青师言语风趣,便知这是个脾性温和的人,微微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款待,只是昨日那位……”
  “昨夜她收到急报说一后辈与外族一战陷入埋伏,受了重伤,她便一早去了星花海,你且在此稍等,她一盏茶时间内必然回归。”丹青师这么说着的同时,长袖一拂,案几上三杯清茶。
  慕清仰点点头行礼坐定,那茶虽香,心中有所缠思也品不出几分味道,一抬眼瞧见丹青师画案上一幅青衫儒生图,那儒生介乎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年纪,眉目温文儒雅,却并没有点睛,显得面貌失了五分灵动。
  丹青师忽而眯着眼睛笑了,卷了画卷递给他:“却是忘了,昨日她去得匆忙,只言及若你想接下她之提议,便让我助你,我便寻隙卜了一卦,想来她会找这画上之人相助于你。画上之人欠了她人情,你带着这画卷认住此人,也许危机之时这人会现身助你成事。”
  慕清仰并没有去接,双眸微垂道:“前辈们语焉不详,清仰斗胆一问,我此行天祭国夺位复仇事成,于她的立场而言,有何裨益?”
  “喔呀……”似乎是讶异慕清仰并不知梅钗女的身份,丹青师略一沉吟,道:“这……既然她不说,我也便无立场解释,不过看你言辞,既然敢坦白心中疑虑,便是对她的说法有几分信任?”
  “她于我有几分长辈护佑之心,故而清仰并非心存防备,只是我之身世连我自己也不甚了解,只在兄长这些年来只字片语中推测出个大概,与前辈说法虽有吻合之处,但……清仰做事惯于十拿九稳。”
  丹青师放下了画卷,并没有以前辈的身份压人,低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徐徐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但并没有相当的力量。我不知你幼时活在何种环境,使得你的想法利弊之论多于情仇抉择,大约教养你之人或有寡情。至于……至于她,她是个烈性女子,虽作风略有铁血,却是个性情中人,她所作所为皆为一诺而百年不朽,若说世上除了亲人外有谁能如母般为你,她会是一位。”
  极温柔,极轻缓的言语娓娓如樱落心田,与苍桑那对人世淡漠冰冷的论调不同,这约是人心的温度,始终与之不同。
  可我始终是个人,我想你也懂得回应他人的心意,想你眼中不再是满纸冰冷的文字,想你的心中茫茫洪荒偶尔也能为我所驻留,而非无情地将我如蝼蚁般碾压而过……让我最终也只是成为你的满纸箴言中一缕枯残的墨痕。
  晃神间,慕清仰闭上眼,片刻后,拿起那幅儒生图道:“多谢解惑,待我寻得家兄,便动身往北疆。”
  丹青师笑了笑,忽然眼中带出几分促狭之色,转而问道:“那位小姑娘应是天宫下三宫练霄弟子,看来你们感情甚笃。”
  慕清仰的心情十分复杂,正忖度如何回复之时,却见丹青师忽然起身,迈向自己来时的客居之所。
  “昨日我却是有些在意这小姑娘的神态,风采殊异常人,别有一股尘寰难近之意,不如唤出来让我为你们二人画一幅——”
  “不必,”慕清仰瞬间想起这会儿睡死的可不是越卿珑的皮相,丹青师为人不差但毕竟是道宗高人,苍桑那种各种方面一看就有问题的必然逃不过她的眼。于是他猛然站起来横了过去挡住丹青师的去路:“他昨夜逗弄那幼枭至深夜,又甫经争斗,清仰想他多休息一下。”
  丹青师探究地看了他良久,遗憾地没能找出属于那种成年人的肮脏的神情,轻咳一声道:“既是你疼宠她,我也不好打扰,日后下三宫之人若为难你,我可接了她来道宗为你们牵线。”
  ……是不是有一定年纪的女人都有这种喜欢做媒的爱好?
  慕清仰还未来得及解释,一道清冷音调由远至近响起。
  “丹青,莫要戏弄他。”
  似乎是甫经争斗,梅钗女足下每走一步,脚印便印出一道霜气,七八步间,霜气已尽,周身暗暗萦绕的恐怖压力为之一缓。她身后跟着一个面色冷淡的锦衣少年,一言不发地侍立在她身后,抬眼看到慕清仰之时,眼睛便眯了起来,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一遍,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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