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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作者:衣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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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仙侠修真 因缘邂逅 年下 相爱相杀

  陆书生不禁瞳孔一缩,半晌才慨叹道:“常人走一步想十步已是难得,你年少如斯,却已是步步考虑大局,玲珑心思已如智者。”
  “不敢当,不过是座师教导有方。”
  苍桑心花怒放道:“这孩子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实话实说。”
  慕清仰:“你高兴就好,还有,你再不从我就真的动手了。”
  “唉,少年人,浮躁。”
  陆书生眼露奇异之色,在他看来这二人虽然与红尘牵连如泥沼,却别有一股出尘之意,这个雪尊推荐给他的少年人,虽其智近妖,却也十分地淡泊名利,天祭国的权位,王印的力量,慕清仰都抱着一股可有可无的态度,若说有什么挂怀的,那也是常情牵念。
  他忽然就很想和他们做交心之友,没有什么图谋,也不是为了巩固地位,只是单纯的意气相投,脾性相合。
  怎么办……雪尊暗示过他可以适当带着目的,但他可是个好人呢,好人,怎能欺骗朋友?
  陆书生弯了弯唇角笑了笑。
  ……
  夕照落下时,王城前的黑色巨碑拖出一条一眼望去无限长的影子,如同一道利剑直指王宫,而王宫背倚的一座灰岩巨山,如同灰黄色的巨浪拍击岸崖的瞬间凝固,远远望去,如同一张远古巨兽的巨口将要吞噬整个糜烂冰冷的王城,而在这座巨山之上,伫立着一如十二尊碑一样的乌黑之塔,夕照将之烙印的影子,一如那十二尊碑一般,同样高傲地践踏在半朽的祖神殿上。
  祖神殿,祭塔,王宫,十二尊碑,仿佛此时被一条乌黑的绳索连在一起。
  年迈的王者就这样,一步一步,踏上了这座山,踏过似乎是刚刚爆发过争斗的祭塔,直到略略佝偻的身影被祭塔门的阴影全部埋没,他才定住了步子。
  这个年迈的王者,手中,提着一盏骨质的风铃。
  那风铃清脆的响声,与穿殿而过的风声模糊在一起,在空荡荡的祭塔中回荡。
  “……国师的命灯灭了。”
  听到这样的回报,王者的神色与听闻子嗣被叶求狂所杀之时并无区别,他沉默了许久,令人打开祭塔地牢,便又一步步进入了地牢深处。
  那地牢回的石梯环往复,仿若迷宫,随着步步下沉,一股浓郁的蓝色寒气逐渐弥漫起来,直到那最幽深黑暗之地,唯有一盏幽幽蓝火映照一具被利剑钉在地上的枯骨。
  那枯骨太久远了,久远得,半边骨头皆灰化,哪怕微风一缕,都能让这骨骸脆化,唯有头上的锈金色王冠顽固地扛着。
  王者就这么提着骨风铃,盘膝坐在这骨骸身边,蓝火映照得他半边苍老的容颜,如鬼如修罗。
  “……很久以前,有一对十分要好的兄弟,他们同上疆场,互为性命交托。后来,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哥哥对弟弟说,王位和女人,你先挑,剩下的才是哥哥的。”
  “弟弟的武力、地位都胜过哥哥太多,但弟弟真心喜欢这个女人,所以就将王位让给了哥哥。”
  “就在哥哥继承王位的时候,弟弟惊怒地发现,在王位大典上,哥哥宣告了那个他们共同喜欢的女人将会成为他的王后。弟弟受到了背叛,但还是深爱这个女人,在他们新婚之夜,弟弟冲入女人的屋子,想要带她走。”
  “可他看到了女人眼中的冷漠,女人既不喜欢哥哥,也不喜欢他……因为这个国度的女人,从来没有指望过拥有爱慕之情。”
  “弟弟就这样被哥哥流放去了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他不停地吞并势力,壮大自己的力量,每个晚上都想念着女人的容颜。听着那个女人为哥哥生儿育女,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夺回这本属于他的一切。”
  “在女人嫁给哥哥的第三年,弟弟回来了,带着虎狼之师杀进了王宫,将哥哥从王位上拖下来钉在地上,就这样让哥哥看着他的女人在他面前被夺走……直到死。”
  “女人并不开颜,她的丈夫是哥哥或者弟弟,对她来说并没有区别。弟弟想着,如果没有她与哥哥的孩子就好了,所以把她和哥哥的两个孩子,一个杀死,一个囚禁。”
  “女人逃跑了,又回来了,被诡计困住,弟弟想,如果他们也有孩子,女人是不是会对他笑一笑?女人有了弟弟的孩子,但女人也没有了生的意志……然后就有了你。”
  “这,就是为父的过去……吾儿,你可明了?”
  这话语在黑暗中回荡,埋没入黑暗的尽头时,一股血腥味蓦然融进了寒冷的蓝雾中。
  黑暗中一双浓红如兽的眼睛蓦然亮起,随着逐渐走近的脚步声,那双浓红的眼睛慢慢轮廓清晰起来,露出半面被蓝火勾勒出的,阴郁的年轻面容。
  骨风铃不停地作响,王者转过头,目光凝滞在这张年轻的面容上,喃喃。
  “你和你母亲生得真像……可你的眼睛,像我。”
  四目相接,同样地……阴冷如蛇。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又污秽了……
  略微衔接了一下那些年苍桑的小姑姑的第一世。
  于是是这样的,弦首闺女→叶烬欢(死后三魂欠缺)→游戏数据:藏剑萝莉(补齐三魂七魄)→叶玑罗(扎根不回家了)
  别问苍桑,苍桑也不回家了,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情商残疾的爹和爷爷。
 
  ☆、第二十四章 沧红之雪·其四
 
  墨色的发丝贴在脸侧,因这地牢深处的寒冷,显得尤为诡异。
  慕清仰在哪黑暗中听着这位年老的王者徐徐讲述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想恢复目视的想法,这么想着,手中的冰血王印渗出丝丝如蛇般的血丝顺着手臂爬了上去,内中涌动着的庞大力量瞬间充斥脑中整个神念之海,再一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从黑暗变成了模糊,再从模糊慢慢清晰。
  然后慕清仰第一次看清了这个血脉上的父亲的面容,他苍老得不像他想象中的对手。
  “与你相似之处,对我来说,是耻辱。”
  “我知道……正如求狂留下了他的叶姓,他是为了记住与叶氏的仇恨。那一年,他偷走你时……我很意外。”王者声调未改,轻声道:“他因为我失去了姐姐,因为你失去了母亲,他应该恨你,却又将你保护得这般好,甚至在我派出那么多人寻找,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指甲陷入掌心,慕清仰压抑住爆窜的杀意,冰冷地说道:“那你便早该料到该有今日。”
  “你和卯月很像……但你们不一样,你不在乎在这里死去多少人,不在乎血脉亲情,对……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便是连血,都是冷的。”说到这,王者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孩子……你有深爱的人吗,你知道当你求而不得时,你的面容会如我一般狰狞如恶鬼吗?”
  轻微的骨头摩擦声自指缝间渗出,慕清仰的瞳孔慢慢缩成一条细线:“你已经疯了。”
  王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狂笑起来:“你有!我看到你……就想到那时的我,看上去仿佛只要很少的一部分,但如果我想要的从我身边逃走,我就会像荒漠上的疯狼一样将我的东西撕咬殆尽!”
  说完他似乎完全癫狂了起来,凶狠地看着手中不断作响的骨风铃,一把扯下骸骨上的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卯月!我把他的骨头埋在了地底最深的地方,比黄泉还深!便是你死,我也不会让你们相见,我要你的枯魂锁在三生河底,和我一起淹没在河中作泥沙……没有来世!没有轮回!”
  慕清仰的目光定格在天祭王手中仿佛哀泣一般的骨风铃……他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母亲的骨头。
  “你这个……疯子!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最解恨地杀掉你!”一瞬间的暴怒已经到达顶点,慕清仰的声音颤抖着,瞬息间冰血王印冲出,无数血线狂乱如利刃一般向天祭王扑杀切割而去,仿佛是想将他的魂魄千刀万剐!
  那些锋锐的血线仿佛脱离了精神的层面,凝成实质,所掠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割裂的痛苦而尖锐啸声,无数这样的血线不断从冰血王印中咆哮而出,与天祭王身影接触的瞬间,轰然一声惊爆之声,地面瞬间如同被不知何处的巨人之手生生挖去去一块一般,强烈的余波震荡出浓烈的血腥。
  烟尘散去,慕清仰的神色并没有半分释然,他看得到,天祭王身前,一张古前异兽的模糊阴影张口吞进了刚才的冲击。
  这张异兽拥有三张如狮虎一般的头颅,三对兽眼,却是一头三首六目异兽,此时吞噬了方才冰血王印的冲击,六目中的一目倏然变得血红。
  同时慕清仰感受到一股来自于这头异兽的气息自心底慢慢升起,仿佛他能随时感应到这头凶兽的情绪……
  “这就是炎兽王印……祖神坐骑,三首炎牯,无物不吞。”
  慕清仰双目露出凝重之色,在感受到炎兽的凶暴情绪同样传染到自己时,毫不犹豫地瞬间收回冰血王印,右手在虚空狠狠一划,倏然一道剑影出现在手中,剑影一分二,二分四……瞬息间六十四道剑影环绕在手中。
  “……太荒剑诀。”在祭塔门前等待着的什么的叶求狂神识一直透过地牢锁定着下方情形,待看到慕清仰手中剑影时,不禁微微一愣。他也曾与天宫几个太荒剑宗的门人交手过,对于这个当年也是九阙天宫同盟的宗门记忆犹新,其宗主为了斩断神渊古印而陨落,最后这个太古之时盛极一时的剑宗不得不挂名在天宫门下生存。
  这个宗门的剑修……都很耿直,非常容易死在外面,久而久之,连天宫也管不住他们,索性就不管了。不知他们的太荒剑诀怎么会出现在清仰手里……还是剑修中有相当火候的上品元灵剑。
  这么想着,他不得不眯着眼睛将神识笼向拥有着炎兽王印的天祭王,此时天祭王似乎癫狂完了,又恢复了那种苍老而冷漠的状态。
  “你应该知道,双王印对于天祭国的意义……天荒大地上第一个神授予的祭天之国。无尽大地上三道封印,一道封授人世,作为觐见祖神的台阶,两道在天祭国用来镇锁天外妖魔入侵的通道,这里……原本是祖神降临无尽天荒的第一个战场!”
  “在这片战场出生的所有人,噬魔神战血而生,若你渴战,亮出你的獠牙!”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叶求狂目光微动,足下一点,瞬间身形一晃之下出现在祭塔之外,而他俯视下祭塔峰的同时,心头一震,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随后沸上心头的,是滔天的愤怒!
  山峰下的王城,再也见不到半个活着的女奴,唯有一个个倒提着女人头颅的,眼泛凶光的驭兽凶兵——
  天祭国出征的规矩,战士出征之前杀死所有自己拥有的女奴,纵然国破战死,也绝不留给敌人任何战利品!
  为什么……这些人,这些妖魔一样的人,他们不曾为妻儿心软过半分吗?!那是人,那是和他们朝夕相待的人!
  “前叛国太子勾结中域之人进犯,天祭男儿,誓死冲杀!”
  随着这些战士们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仿佛整个王城之上出现了一张三首炎牯的凶煞巨面!仿佛虚空中有什么盛怒的怪物将要凝实。
  叶求狂瞳孔中倒映出王城十万凶赫齐齐冷漠看向祭塔的景象,喉咙里发出颤抖之声,随即似是自嘲般的笑声蓦然扩大。
  “你等——因何荣耀?!”
  “你等——凭何荣耀?!”
  “不过是一群无心妖魔,连妻儿都视若猪狗,谈何护国?!”
  “十万虎狼之师又如何?祭塔之前,过界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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