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作者:衣带雪
Tags:仙侠修真 因缘邂逅 年下 相爱相杀
只有他明白这尊幼神的意义……诸天万界当中,无数神明中,只有那种唯一的一种神明,本身即是永恒,唯有这一类神明,诸天灭而神不灭,万界亡而神不亡。
他何其有幸!遇见了这样的神明,还是个化形而出的幼神!
君临皇宇同样也通过那以神识察觉到了什么,冷冷打断他道:“看起来并不顺利,与你同样在这流放域中,饥肠辘辘的诸路堕神已经蠢蠢欲动了。”
“流放大界之中,又有谁能与孤抗衡?”饶是如此说,祖神也不得不凝神以对,他听得到无尽天荒那个裂口的界外已经传来其他堕神的咆哮声。
——夏古!你想背叛我等盟约独自离开流放大界?!
——幼神……是真正的幼神!
——撕开夏古的饲界!幼神在里面!
——吸纳足够的神之本源,我等便能挣脱这流放炼狱!
无数在这一片荒芜中流离了数个界元的堕神渴望着挣脱这处罪神的囚牢,他们有的是自久远前的神域征战中败亡的,有的是得罪了高阶神明的,有的是被陷的,都在这里流离了太久太久,抛弃了作为神的尊严,苟延残喘地活着,如同一个巨大囚牢中跪着求生的罪人……
夏古看过太多因为神之本源消耗殆尽而消亡的堕神,他绝不会成为其中一个!
“凭你们……也敢和孤抢?!”
夏古神情狰狞中,庞大得如同天之将倾的神源顺着洞开的雷云漩涡疯狂扑向无尽天荒的天裂处,回馈而来的凄厉惊死之声虽恐怖,却引来了更多追着幼神气息降临的天外堕神……
是霜宴的手笔吗?引天外妖魔与祖神对抗以虚耗祖神?
君临皇宇心中又瞬息否决了这个可能,长汀霜宴即便是不择手段,用的也绝非是如此引狼入室的手段,否则就算是篡天成功,他又怎么应对接踵而至的天外堕神?
那么是谁的布局——
君临皇宇注意一转,直觉自己有了答案。
那是一个一身霜白如雪的少年人,与在他周身游走不断的劫雷格格不入的一个存在,就在君临皇宇投注于目光的同时,那少年人血红色的瞳仁幽然望向雷云漩涡,微微一笑间,一步踏入雷云漩涡中,同时身后无数堕神更加疯狂地迎着祖神的力量冲向雷云漩涡,似要直接通过空间漩涡进入第三十三天。
君临皇宇心中莫名一跳……这个幼神,为何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
叶求狂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依然在征战,不断碾压过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从人战到魔,从魔战至仙神,将诸天踏于脚下,他有权位,有娇妻,遇到更强的,打败他们,有更大的权位,更美的女人。
而这种循环似乎没有尽头……
豪爽潇洒如他也开始感到恐慌,他觉得自己像个灵魂空寂的躯壳,上演着别人喜闻乐见的戏。
“我的掌中,屠戮无数,这是再烈的酒也洗脱不了的麻木。”
“这样不好吗?”
“我累了……我需要一场用来作为落幕的战役。”
叶求狂醒来的时候正好反射性地一拳砸开落下来的巨大尸身,随后巨大的轰鸣声占据了他的听觉。
眼前仍旧是战场。
无数气息恐怖的妖魔源源不断地从天裂处鱼贯而出,不断涌进雷云漩涡中,以尸身钳制住不让雷云漩涡闭合。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已经是玉石俱焚的时候了,不妨就赌一把,赌这些妖魔能与祖神同归于尽。”
这声音来自于叶求狂身侧的正法儒尊,他并没有去看身后慌乱为一片的天宫阵营,而是转向叶求狂道:“你这个兄弟,很像你,很会玩命。”
叶求狂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儒尊身后的陆辞风欲言又止,在儒尊的示意下,缓缓叙来。
“……待到慕清仰将那些堕神引入这方祖神开启的空间通道时,师尊就会散尽修为将三十三天暂时封住。”
叶求狂一瞬间明白了儒尊的意图,杀机瞬间暴涨:“你是说清仰冒充苍桑入了第三十三天……你这么做,是要清仰和君临皇宇的命?!”
“没有办法。”儒尊很理智:“包括君临和吾在内,所有人都做了牺牲的觉悟,若这些堕神反应过来就会回头分食无尽天荒,就算他们都死在三十三天,我也不能不为。如果立场是罪,那就让吾罪无可赦吧。”
叶求狂定定地看着儒尊半晌,道:“我不知道你想用怎样的说辞来诠释你的无奈,叶求狂只是个希望身边之人平安的庸人,若身边之人都为此丧命,那就是本末倒置,无尽天荒便是就此毁了,在我眼里也并无分别。”
陆辞风伸出手想要阻止,叶求狂却已经拂袖而去。
“师尊,我想——”
“你不能去,辞风,就是我们都死了,你也要做最后一个收殓的人,无论最后留下的你有多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苍桑将时间停滞了,本来锁定苍桑存在的祖神和其他堕神都不知道时间停滞的区域里发生了什么,等到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伪装成
至于为什么能成功伪装,第一慕清仰是个鬼胎别人看不出这人命格,第二和苍桑赋予他成为燃烧暴君的‘火’的身份有关。
☆、第五十三章 日月崩·其六
叶求狂:“苍桑,在吗?”
苍桑:“嗯。”
叶求狂:“我最强的时候是什么程度?”
苍桑“能徒手撕堕神吧,夏古的话差一点,看你发挥。”
叶求狂:“那就把我变成这个状态吧,只剩下半日的命也行。”
苍桑:“然后命也没了,这交易真理智。”
风沙和着糟味的老酒,混着随着死亡咆哮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一入喉便如钢刀过喉,剐得人心苍凉。
“何必呢?”
苍桑每每出现都不是以实体,唯有这次,叶求狂看见了苍桑在夕照下烙印在大地上的真正影子。
……那是一株从苍桑的脚下延伸而出的树,每一片叶子都犹如年轮般,以某种规律转动着。
这就是苍桑,神性催促着他如修禅般前行,人性挽留着他细看路上的风景。
叶求狂偶尔也会以人的角度为苍桑感到惋惜,苍桑在人与神之间只有一条通往神途的选项,沿途的风景再美,也只能收在眼底,假装以不屑的态度埋葬。
“人就是这样,有些人命不好,所谓生,就是为了终有一日被人逼死。”
苍桑扯下他手上的酒,仰首任老酒落喉,哑声道:“你这是在像慕清仰一样怨怼我?”
“哈,怎么敢?这些神呀,是为着你来的,我这番去了,你若活下来,来年多给我烧一叠纸钱,洒一壶好酒,也算对得起我的拼命。”
“我不会践行遗言这种东西。”轻轻呛了几声,苍桑晃了晃这半旧的酒葫芦,余酒沃地,道:“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直接把全部的性命献祭给我。”
叶求狂失笑道:“我们兄弟两个都不是太惜命的人,也想牺牲得有所价值。我这般修为冲进堕神堆里也许不会死,但也不会改变局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本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你可以吝于我的生,却无法限制我死的方式?”
叶求狂话音一落,仿佛一瞬间,地上的影子一阵模糊中,慢慢变得通透,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缓缓抬升。
——你保护好我哥,我替你会会祖神。
苍桑莫名感到了心口的时械声微微一顿,随后突兀地抓向了叶求狂的影子……这动作很诡异,但叶求狂感觉得到自己淡得近乎透明的影子倏然一顿,停止了消耗。
“你死了,慕清仰会疯。”
“不单单是为了清仰的缘故,为很多人,我辜负过的,我交好的,我施恩的,我仇恨的……”叶求狂缓缓解下右手腕带,腕内侧的时间轮刺青短短数息间迫近了终点。比之从前数倍的强大并不能让叶求狂满足,他清楚这不足与正面与那位祖神相抗衡。
苍桑转过头去,抓紧叶求狂影子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
“放手吧,给我个机会,这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做过,只此一次。”
“你看到了容央的下场,一个人的时间只有一次,从来没有来世一说。你宁愿抛弃将来与我一战获取自由的一丝可能,去埋骨在这个荒唐的战场?”
叶求狂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反问道:“还有比战争更隆重的葬礼吗?”
苍桑不语。
如万年不化的雪山燃起了冰中之火,他不能理解……无论是叶求狂还是容央,都是他判定为不纯粹的罪人。人沾了罪恶,就如同蛀植,是必然走向衰亡而被销毁的。
人无纯善,而存极恶。剥夺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在适当的时机消亡,这样的判罚,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是他一半的人心在作祟?
——这方天地是我们的赌场,如果如你所投注的,人尚有可挽回之地,那么‘暴君’将不存,反之,暴君将为你最后的天真划上终端。
——我们本就一体,如果你判决人类有罪,那么‘清洗’由暴君执行,天罚降诸众生,以毁灭中诞生的纯净新生取代陈腐之恶。
有罪?无罪?这到底算是净从秽生,还是秽不容净?
如果与暴君的赌局要用叶求狂的牺牲来换取胜利,自己是否还能坚持绝对公平的原则?
陌生的涩然。
感应到不知何处飘来的雪花落在肩头,那雪花已非是血红,而是恢复了印象中纯澈的白。
叶求狂不由得笑了笑,说:“那一年也是如此,是不是你来的时候,总是漫天飘着雪,像是在祭奠什么。”
苍桑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右眼,抓住叶求狂影子的手一点点松开。
“落雪是为给了将死之圣人披上缟素,我怕土壤脏了他的遗体。”
“哦?在你看来,我已经是圣人了吗?”
“不,唯有死亡才能带来绝对的圣洁,而人的罪恶在终将这一刻消融殆尽。”苍桑退开一步,道:“我蔑视于你的杀戮、贪婪等种种罪行,但我将誓死捍卫你的尊严。”
……
神祗的基本特征……无命格可究,唯规则至上,蔑于众生。
慕清仰是最了解苍桑的人,而就在见到祖神的第一眼,他却下意识地否决了祖神构筑的作为神的形象。
这仅仅是一个力量层面的至上者,他同样沾染着人类特有的贪婪,狡诈。
除了对眼前出现的白发少年一双肖似恶鬼的红瞳而略感讶异外,祖神仍然一遍遍用干渴的目光来回扫视慕清仰的命格。
毫无疑问的非人的血脉,空白的命格……至于那本书,是他的伴生神物?
然而夏古并没有急于吞噬,他也没有忘记在他出手不断绞杀追来的其余堕神外,身边还有一个企图弑神的君临皇宇。
……分明是饲界中的普通人族!凭什么他能爬到与他正面对话的地步?!
夏古不得不承认对君临皇宇有所嫉恨,在他的层面,所有被囚困于流放界的堕神都在如迟暮的老者般衰退,神力削减,神躯腐朽,唯有饲界的万物如常生长,在他有意地压制下于挣扎中开出鲜嫩的新生。
有什么意义呢?再挣扎,也不过是祖神的果腹之物,夏古常常想。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