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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天下之神隐 作者:飞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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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三目光灼灼看着前方人影,良久,喃喃道:“七哥,你是不放心里面的人吧,不然仅仅一个飞云阁你又岂会如此在乎……”说罢一挥手领着一队人马自朝临洮而去。
  离翠云山脚数里处,沐云便勒住马脚,不再前行。
  身后数名飞云阁高手先是诧异,不久之后便是齐齐色变。风中渐渐传来隐约似雷鸣之声,一阵急似一阵,仔细一听,却是整齐划一未有丝毫凌乱,马蹄,脚步,竟是千军万马直奔翠云山脚而来。
  “主上……”身后的属下都是身负绝艺的高手,自然也明白了当下他们的处境,只是前方自己的上司屹然而立,他们身为下属也自然誓死跟随。
  沐云马上身形丝毫未动。这一路赶赴翠云山,脑中便闪过无数猜想。朝廷对每一个计划的了如指掌,除非随王真是洞若神明,不然,飞云阁高层中绝对存在背叛者……知道如此详细的军备部署的,也就是那么寥寥数人而已……就在方才,他凝神施功欲指挥拢翠阁那数千药人时却毫无回应。他的‘移魂’术在数里之外便能凭意念操控,如今却失效,那只有一种情况。
  沐云缓缓合上眼。知道备战计划的有数人,然而,知道如何解开他的‘移魂’控制术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个。
  记得还是在那样的夜晚,交错的酒杯,别扭的面庞,当时,完全是为博佳人开怀而说出解药人之法,并允诺一旦战事结束便让他亲自解开药人禁制。
  待他如此,他,依然为那个随王为那个朝廷背叛了他。
  沐云在马上闭眼而坐。
  胯下之战马,乃是千锤百炼的良驹,随主人安然而立。马上之人垂眸静待慢慢靠近的一切,静待着,那个他长久以来视为对手却一直未曾谋面的人。
  傲然而立的人,身后是数名紧随的死士,而他的前方,战马千匹,兵士万计,盔甲鲜亮,旗帜鲜明。远处山坡上隐隐埋伏有兵士无数,难以计数的虎王大弓将整个山脚平地纳入攻击范围之内。
  沐云缓缓睁开眼。银盔银甲的精兵在数十丈外,正以着训练有素的步伐迅速齐整地分列数队,形成一个巨大空旷的包围圈将沐云数人围在其中。
  银盔军,横扫沙场,战无不胜,赫赫威名,只提个名字便能让人热血沸腾。
  可沐云完全对这支英雄军队视若无睹,他正看着前方队伍中央,那高高打出的约数丈的一面大旗。那迎风飞舞的“随”字在烈日下显得无比刺目。
  就是这面旗,数年前,他还只是远远地眺望着它。如今,距它,却只隔数丈。
  收回目光,沐云于马上昂然一笑,提声道:“王爷,如今到了此处,你还不欲出来一见吗?”
  提了内力之声在整个翠云山脚扩散开来,而那高亢之音却又似直冲云霄。
  强大的内力冲击之下,整个山脚反而落入一片静寂中,片刻,才有一个声音缓缓自前方军阵中传出,清越中多了几许低沉,似是无奈,似是叹息。
  “我没料到你竟会回来,沐云。”
  耳闻这声音,本是威然而立的人身体顿时僵住,一时动弹不得。太过熟悉的嗓音,霎时竟让威震天下的飞云阁主有一刻的茫然,近似麻木的冰冷,随之而来好似有源源不断的痛自心尖钻出。
  28
  前方,旗帜分开,车乘让道。一人,一马,缓缓自阵中而出。
  昔时乌黑的发上如今是明黄剔透的簪。
  人,已不再是昔日江湖青衫的潇洒淡然,
  千军之前,这人横马而出,气势竟不逊身后的大军威容,那从容之态反而为这太过沉寂肃然的战场更添了份潇洒飘逸之灵气。
  单看眉眼确与飞云阁前日抓回的‘假随王’有七分相似。明眸皓齿,神采飞扬。只观这眉目,或许有人会说这张脸确具倾城之貌,可看着面前这人,没人怀疑,那是绝对的王者之姿。
  沐云远远望着遥遥相对的人,良久,忽然道:“这便是随王的真容。能见到本尊,也不枉我此行了,哈——哈——好!随王!哈——哈——很好!”
  突然而起的长笑,连绵不绝,似要震碎翠云山脚的一切,方圆十丈之内的兵士多不愿再听这强悍震耳欲聋的笑声,不由捂上耳朵。
  静坐马上的随王一扬手,方形军阵齐整后移,再退开数百步以避沐云深厚的内力震耳,自己却催马往对面而去。
  “王爷!”一旁银盔军将领横跨一步,出了队列。
  随王轻轻摆了摆手:“无妨,传令:整队再退百步,无我命令,不得上前。”
  平和中,自带一股威严与让人信服之力。军阵再退,随王自身却已乘马缓缓在沐云数十步外站定。
  近处的容颜看得更加真切。容貌举止,都不再是当日那人。只那双眼,那双如水澄然仿佛能看透世间之事的眼,却是未变,仍是沐云熟悉的模样。
  但如此风华,如此气度,却是第一次入沐云的眼。
  终于明白,那个替身少年所说。只要真见过随王的人,便会一眼看穿。真假之间,又岂止差了‘一点点’,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面孔可以伪装,可这从容的气度,倾世的风华,绝没有人能够易容得出。
  沐云紧盯面前之人:“随王?还是……江远?”
  随王面容上露出一道沐云再熟悉不过的浅笑:“那本王又该如何称你,沐阁主,还是燕鹄的沐大将军?”
  沐云沉默片刻,再问:“你是何时知晓我身份的?”
  “一开始。飞云阁以突兀之势出现武林,继而横卷整个江湖,不由得不引起我的注意。朝廷本不管江湖之事,然而,它身在武林却又意不在武林,这不由得又更让人诧异,而在短短几年之内便能创出这样威震天下的飞云阁的人,又岂是寻常人物!”
  “能让随王屈身亲自卧底,飞云阁真是无尚光荣。”
  初时被背叛的痛,已被霎时间如巨涛袭来的惊怒冲淡,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随王,是他多年耿耿于怀的敌手,也是……曾与他同榻拥眠的人。
  沐云惊怒至极处,仰首一个哈哈下来,瞬即寒了脸,“你距得我如此近,莫非是不信我能在虎王弓到达前一举擒下你?”
  随王轻笑,不答,抬手,挥袖,是不轻现的傲然。
  沐云眼神变深:“连武功也隐瞒了吗?好!沐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骗得如此彻彻底底。哈哈——”
  纵声长笑中,随王眉眼微垂,身不动神不动,语声仍是淡然:“沐将军,两国交战,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沐云止了笑,眯了眼视线重回随王面上,看见的只是一片淡然,缓缓点头:“好一个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随王抬目,第一次正视沐云,眸中晶亮更甚:“将军以己之力暗中联盟周边五邦窥我边界,雄图大略,处心积虑,精心策划,虎视眈眈,欲夺我之河山,残我之子民,江远又怎敢惜一己之身而罔顾国家利益。”
  沐云眉动:“你……”
  “将军莫非以为六邦联盟之军仍会按计划渡江来犯?”
  长久的沉默,雄才倨傲的燕鹄大将军已恢复了往日冷静:“拦阻六邦盟军,你是如何做到的?”
  “举凡联盟之军,都是为共同利益。派密使许诺乌孙族十年免贡,遣间谍去月氏制造内乱、回纥族近年来连遇天然灾害需要紧急的物质资源更甚于未来不可知的微末利益、至于东夷、柔然地处偏远,若无这三国就近物资军备供给,即便联军也已经不具威胁性。至于将军本国,想将军本就打算先隔岸观火,看盟军和我方相杀,最后再来个渔翁得利,自然是会先按兵不动,而且……”
  随王语声微顿,看了看面前一直未出声的男人:“贵国由来外戚权重,后宫权力纷争更是激烈,而将军身份又极为特殊,据情报贵国当今孟太后似乎很是忌惮将军,盟军一旦结成乃是将军的奇功一件,自会影响到太后利益。无须远多说,只肖一名使者前去拨动拨动太后,将军只身在外,即使国内出兵计划有变也是鞭长莫及。”
  沐云听罢长长吸了口气:“我有一事不明。”
  “是五国信函的事吗?”
  “五国生变,为何来函中未写明?”
  “可还记得相府寿筵时曾传五国密使被匪徒打劫的传闻?”
  “但之后我细细询问他们,均说并无此事,乃是官府造谣。”
  随王微微一笑:“有一种药可以让人遗忘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将军乃炼药大家不会不知。”
  “那我所去的询问函你是何时劫下的?”
  随王稍一沉默,答道:“那夜,你睡着之后。我事先在浴池里加了轻微的让人自然昏睡的香精。”
  “最后一个疑问。翠云山顶我走火入魔之际,为何不杀反救?” 沐云看着随王,目光灼灼。
  “因为那时,你若一死,局势反而会变得更乱更难以控制。”
  沐云眼神渐变幽暗,语声中竟带着不可名状的轻柔:“那近千名药人都是你亲手解禁吧,心愿达成,可否高兴?”
  “……多谢。”
  随王一声多谢,沐云面上再无表情,虽在笑,字字句句却冰冷入心:“好个随王,好个江远,竟不费一兵一卒让我败到此等境地,全盘皆输。可今日你既来此,在我面前若要全身而退,恐怕也是不易。”
  随王静静凝望沐云少许,口中忽地轻轻一叹:“千军之中,在我之前,还能说出此等话语,普天之下,除了将军,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沐云也直视前方马上的人目光不移,一字一句轻吐:“能骗我如此彻底,我发誓,你是第一个,也绝对是最后一个,随——王——殿——下——”
  话音落,静无声,两人对视良久。蓦地,随王仰面发出一声清笑。
  “也好,本王欲亲身一会飞云阁主已久,今日不如便来输赢一赌。”
  “如何?”
  “若本王败,将军与将军之随从均可不伤分毫离去,若本王胜,将军便得留下。”
  沐云傲然一笑:“我若要走,你以为凭这些便能阻住我?”
  随王也在笑:“要拦将军自是不易,不过将军莫非以为你那些手下也能逃过虎王弓的利箭?”
  凝视眼前之人沐云缓缓而道:“今日我便见见名震天下的随王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话音甫落,气,已凝上掌心,身上的黑裘大氅因周身真气瑟瑟急鼓。
  王者天下 29 (第一部 完)飞汀
  霎时,衣袂飘飞,两处身形几乎是同时飞离马背。黑色大氅因蓬勃的杀意,向四周满满张起,燕鹄将军犹如黑夜中自天际俯冲而下的鹰鹫,凌厉,霸气,一招一式都带着让人窒息胆寒的萧杀死气。
  然他的对手是平和的。每每那凌厉霸气的杀招凌身盖下,让人以为他几乎要被那漫天而来的杀气吞没之时,随王江远总是能在最紧急也是最恰当的时刻挥出一招化解杀机。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凌人的气势,就如同决战中江远沉然静穆的表情。见招化招,敌强我强,平和豁然中,让人难测其深浅。
  退至百米开外的银盔军,全体静默,远看着这场近乎无声无息的高手之斗。在所有人眼中,毫无疑问,这都是一场绝世高手之斗。
  默默观战的人,心中惊骇着那摧山裂石的功力赞叹着那出神入化的奇招,担忧着一招一式间的得失在意着最后谁胜谁负的结果。
  却没有谁能看得到对战者的神情,没人看见藏匿在那排山倒海的杀招间的旧时情愫,没人感受到隐没在浓浓杀气中的渐沉渐浮的昔日温馨。
  旁观者,不管多少人多少双眼,他们终究隔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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