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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不堪剪 作者:devilli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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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落雨耽搁了些行程,今日向晚方能到达驿站。所幸这一路荒郊野外,并无钱国所设哨卡,但若是过了客栈,情况便又未可知。 
三人前后在一丈宽的泥径上赶路,地势逐渐起了,进入山坡,两旁都是数丈的土崖,因昨夜的暴雨而滚落不少山石,又有不坑洼足了水,看不出深浅。 
李冉虬正提及路况险恶,要二人多加留意。苏紫不谙御马之道,稍不留神,胯下青马便一个趔趄,竟就伏在了泥地上。公子晗眼疾手快拉了苏紫,苏紫则拽了桔梗袋子。两人同时被青马溅了一身的泥浆。 
李冉虬下马察看之后道:“马腿折了,不能再骑。”完了又瞪苏紫一眼。 
公子晗叹道:“路上泥泞颠簸,怪不得阿紫。倒可惜了这匹马。”又拉了苏紫上马,“你本就轻,与我共乘该不是问题。” 
说罢,以眼神堵了李冉虬的口。三人两骑依旧上路。却听闻身后马嘶阵阵,回头看去,竟是青马跛着伤腿跟了上来。 
“畜牲尤忠心若此,实让人感叹。”公子晗嗟道,“如此跟着,却更是个麻烦。” 
苏紫闻言,心中突地一跳。 
他又听公子晗对李冉虬道:“且随我来。” 
 
两骑前行,青马顽强地跟在后面。前面是三叉口,应左行,公子晗却偏向右走,那青马自然跟上,如此十丈之后二人翻身下马,那青马也极通灵性地跪倒。苏紫站在公子晗身边,已隐约觉察了他的用意。 
公子晗向李冉虬伸手:“剑来。” 
李冉虬恍然道:“世子,请让我来!” 
公子晗摇头,依旧道:“剑来。” 
李冉虬无奈,奉了剑。只见公子晗仗剑在手,躬身温柔抚摸青马的鬃毛,贴近它耳边喃喃细语。突然间银光一闪,手起刀落间马血喷薄而出。三人略略避开,公子晗目光温柔地看着青马渐渐停止了挣扎。 
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苏紫揪紧了衣领。面前是马血的微热,身后却是荒野的冰凉。 
 
客栈立在野地的岔路口,不过一间大屋,前面挂了幌子后面加了马厩。因为离开官道太远,自然没多少人烟,小二搭着布巾立在土坡上,远见了客人,立刻跑回客栈报信。 
飞鸽书信上原说好的,若死士先赶到客栈,则将顶替客栈全员。公子晗只须与掌柜以暗语联络。 
然而真正到了掌柜面前,公子晗便明白事情未必顺遂。 
那是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抬眼皮看了来人,缓慢问道:“三位打尖住店?” 
李冉虬唯恐他是死士易容,依旧拿暗语来对:“天地人三间上房。” 
那老头没多余的反应,甚至不见笑容,只伸手到架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出三块房板丢过来。公子晗默默看在眼里,突然道:“肚子正饥,不如先用了晚膳再上楼去。” 
说着就拉着苏紫到堂里坐了,李冉虬虽疑惑,却也跟过去,三人点了饭菜,正等着,苏紫突然说要寻茅厕,找了借口便朝后堂而去。 
公子的外袍沾了泥,隐约还有些马血的斑点。路上又没带多少钱财,吃喝都甚为拘谨,苏紫未曾见他如此落魄的样子,心里发酸。刚才远远见到一个商人打扮的从客房里出来,手上绿油油一个碧玉扳指。想见是个富足之人,便要顺些财物,至少吃一顿饱足。同样也是为了杀一杀手痒,只怕日后入了章国,便要规矩做人了。 
然而他才舔破窗纸瞧准了屋里无人,身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径直朝这边而来。苏紫慌不择路,竟关了门躲进里间的雪隐。布帘刚停了摆动,三四个人便推门进来。苏紫只想等他们离开,却不意听见这样一段对话。 
“没错,正是画上章国世子的模样。” 
“是否现在就下手?” 
“且慢。探子说前来接应他的死士快到达客栈,正好来个一石二鸟。” 
“我们的兵力足够应付他们么?” 
“绰绰有余。客栈里已经做了布置,只要他们进来,就别想出得去。” 
苏紫心惊,害怕之余也明白该做什么。雪隐东面有扇花窗。推开了便是野地。客房虽在一楼,屋子却立在夯土坡上。从窗下跳下也足一丈有余。然而他只期望不要被人发现,抬脚跨出,落到黄土地上滚了两滚,也不知道哪里更痛一些,只拼命咬了牙朝大堂跑去。 
公子晗与李冉虬见他灰头土脸,又从门外奔来,正在疑惑。忽听苏紫大声笑道:“青马,青马跟来了!” 
客栈里的人一时不能明白话中的含义,而李冉虬却已经微变了脸色。公子晗淡笑道:“那倒是好事。”二人起身便要走,刚走到门口,却被小二拦了下来。 
“质子晗。”掌柜老头皮笑肉不笑道,“这家客栈便是为你而开。” 
话音未落,李冉虬已变了脸色,剑鞘未启便直直击向小二。公子晗则抓了苏紫的手,疾步走出大堂。 
这时,门口风尘仆仆的一骑人马也恰好赶到。 
 
打杀、求饶声,与碎瓦、裂帛、断木之声混杂,苏紫与公子晗被护在中央,李冉虬仗剑不离寸步,外围死士冲突。然而钱国早得到线报,埋伏了精兵在周围林间。纵然死士奋不顾身,寡不敌众的局势却愈见明显。 
李冉虬见状,抢来快马与公子晗骑了,自己转眼又夺了一匹便要带头突出重围。只留苏紫一人立在原地。 
明白李冉虬是想要借机甩掉自己,苏紫茫然地向四下里看,自己却要到哪里去弄马匹?正在犹豫,竟已被公子晗一把拉到马上,坐在了他身后。 
“捉紧我。”男人略微回头与他说道,“此时此刻,我未必护得你周全。” 
苏紫点头,忙抓紧了公子晗的衣袖,残存的死士聚拢来护在四围,两骑迅速突围, 只听身后一声喝令,“放箭!” 
苏紫未敢回头去看,只听见空中隐约一片振弦的轻响,然后是几声凄厉的叫喊,有人坠马,紧接着他感到腰上一阵刺痛。不自觉伸手去摸,竟是支羽箭,没入体内将近一寸。当下心凉了半截。 
李冉虬见四周死士渐少了,忙退到公子晗马后守备,愕然见到苏紫背上的羽箭。那深度,怕是已经抵到脊柱,一旦感染腐败,便极可能失去行动力。 
他蹙眉,刚想开口说话,却见苏紫蓦然回首,惨白的脸上挂着冷汗,将手指竖到灰败的唇边,竟是求他不要张扬。 
依苏紫现在的状况,只需轻轻一扯就能拉下马来。公子晗也没有时机挽救。然而李冉虬也不知自己想的是怎样,却捉剑,将苏紫背上的剑贴着衣裳斫去。 
苏紫乍时吃了一惊,忽而感激起来。李冉虬则黑沉着脸色,看着苏紫悄悄转动腰带,把染血的一面转缠到里面,又撕了片衣袖垫在伤口上。 
他明白这就是苏紫对于伤口全部的处理,接下来的行程将更为艰难,不容任何人喘息。而苏紫的离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躲避钱国鹰犬的追缉,一行最终弃马遁入了山林,换成徒步往边境走去。 
苏紫背部中箭,却因为箭镝尚在体内的缘故,出血不多;加之连日奔波,衣上留下的腌臜倒也起了些掩饰。 
然而每走一步,箭镝便会在体内扭动一分,初时痛不可抑,慢慢感觉那一块的肉都已经被搅烂了,疼痛也随之麻痹,只是木然地随着众人前进。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时便会倒下。 
公子晗对他依旧关怀,却因为死士在场而指乎于礼节。多少次苏紫疼得想要跪倒在地上,却都被那双温暖的大手有意无意地一接,又都强忍了下去。 
青马之死,尤历历在目。 
 
“无论如何,我李冉虬佩服你。” 
夜里,篝火外,李冉虬单膝点地,却是对着苏紫,“然而你也应该觉察,因你带伤,众人的脚程也被拖累。” 
苏紫点头,一边从衣里取了殷红的布条出来,又撕了另一边衣袖换了,非是为了止血,事到如今,也只能盼着不要被别人发现而已。 
他不无疲倦地垂着眼帘,点头道:“端看明日……若还有气力上路,也请李将军通融一面。荒郊野岭,虽没有棺席,也该找个隐蔽之处躺下;我孑然一身,想来也无人祭拜,且让我在做野鬼前再看几眼世子,日后永驻这荒山深处,也有些可以怀念。” 
那李冉虬虽是武人,听了这话也有些动容,实在忍不下心来拒绝,糊涂地应了。苏紫道了谢,也不急着回到正进食的人群里,依旧掏出了那包鹿肉,在暗处一点点咀嚼。 
天难遂人愿,第二日熹微,苏紫起了高热,伤口感染的结果,便是难以掩饰的病态。他要抬手试额,浑身却似散了架般,这气力,恐怕是一去而不复返了。 
边上,死士正忙着熄灭篝火,苏紫摇晃着起身,李冉虬见了便要不露痕迹地搀扶一把,却被苏紫刻意避开。回望的眼中几分凄凉,竟然是无可奈何的作出了选择。 
果然,在众人的注视中,苏紫跪倒在公子晗面前。 
“食客本无亲人在外,更没有做婢女的姐姐。路经此处,倒是想起了从前有个赎身的清倌朋友住在附近。”说着,还拿手胡乱指了个方向,“该是在那边的山坡。” 
公子晗似乎明白了几分,却未开口,只等他挑明用意。 
苏紫微咳了两声,继续道:“食客生在钱国,虽为公子风采所折,然而故土之情不敢泯灭。昨夜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投靠那位清倌朋友。” 
说着,又小心地从怀中拿出一个手绢扎的小包裹来。 
“这里是公子的大补丹,苏紫人微命轻,用了反觉得奢侈。不如留给公子,做个念想。” 
公子晗沉着脸将包裹接过,上下打量着苏紫如此明显的病容,李冉虬几乎就要以为他会看出些端倪,男人却又沉吟不语,直到见了苏紫手边依旧放着那个不大的种子袋,突然叹息道: 
“一袋桔梗尚舍不得丢弃,却要如此轻易舍我而去么?” 
一语既出,苏紫心中如遭痛击,他苦笑道: “是……苏紫贪生怕死…公子亦不必为苏紫挂牵。公子的恩情,苏紫唯有结草衔环以报。” 
说着,不顾疼痛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公子晗也只是沉着脸受了,俨然心伤内敛的模样。 
众人之中,唯有李冉虬真正明白“结草衔环”的真意,本是看惯了死亡的,一时竟也酸楚至极。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敬佩苏紫的隐忍之余,想起从前种种为难之举动,自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还是以世子的安危为先,始终未置一词。 
 
这边,苏紫已经摇晃着起身,分明不大的桔梗袋子,却逼得他要吃力地扛在肩头,李冉虬心中刺痛,再看苏紫后腰,已透出了巴掌大小,颜色分明的一块殷红。 
任谁都难以视而不见。 
死士中正有人催促应该上路,却见公子晗疾步追到了苏紫身后。李冉虬一阵错讹,竟不知是喜是忧。却轻声喝住了苏紫,看公子晗将一块玉佩塞到他手中。 
“晗这半生,只爱你一人。” 
男人当着所有人,低头吻向苏紫项间。 
苏紫浑身轻颤,心中隐约又有一星微光复明而未明,这时一吻既终,男人却又将手收了回来。 
“日后保重。” 
苏紫怔了怔,去咀嚼这四个字的含义;又咳了两声,低头去看手心的玉佩。 
原来送的是陪葬之礼。 
这实在是一块美玉,苏紫竟未舍得推辞,他不回头,只微朝前躬身行礼,朝外走了十来步,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病态,且行且住,慢慢消失在树林深处。 
 
章泰正二十五年,庄王薨,公子晗自钱国归来,同年继位,改年号“越章”。 
章王晗继位之初,便与各方势力联合反攻,一路竟势如破竹。入夏大破钱军,立秋钱国覆灭,友邦歃血缔约,一致拱章王晗为盟主。章国迁都故钱国境内,后至第三年春,连并三小国,大肆扩张,逼使邻国称臣。四载后大局已定,章王立后建储,便也着手构建一方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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