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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处青山 作者:赫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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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性分类:架空/宫廷江湖/未定/悲剧
关键字:司徒雪漪  白毓初  林方愚
 
这是当年看一个纪录片开出的脑洞,当时是一边流泪一边看完的。
想说的是:某些人亏欠了你们太多,历史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
 
  ☆、他年夜雨(一)
 
  方便计,一切架空。
 
  旧的天地已经消失,他们带来的是新天新地。
  过去的将被遗忘,现在的将被掩盖,未来的将被背弃。
  清晨稀薄的青白阳光透过乳白色蕾丝窗帘的缝隙,斜斜射进窗子里,照在徐慧的脸上,她的睫毛动了动,翻了一个身,并未醒来。
  隔壁房门悄悄开启,有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传出,有手杖敲在地板上的笃笃声,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徐慧一下子坐起,冻得哆哆嗦嗦地掀开窗帘,玻璃上结了雾气迷蒙一片,只见一个模糊的微驼消瘦的背影,慢慢踱出门去。
  徐慧想,恐怕又是去到海边了。海风那样大,他身体又不好,还不注意,也不知海边有什麽好,天天都要去。
  过了片刻,徐慧就又睡著了。
  外面下了雪。
  在这个海岛上是极少下雪的,冬季倒是雨多,雪漪来到这里怎麽也有二十多年了,只见过这一场雪。岛上的士兵都出了操,四下是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在这样清冽的空气里,传的很远。
  雪漪依旧自顾自地向海边走,有时碰见部下们向他敬礼问候,他就站住,温和地回礼。他走得不快,由於身上衣服不多,就显得分外地冷,军帽压得很低,也没戴手套,没穿大氅,他想,这一通走完了,就赶紧回去,喝杯热茶暖和一下。
  天可真冷啊。他想。雪虽然不大,可确实少见,不过,这样的雪,若是下在老家,那可不算什麽。他的母亲曾对他说过,生他的那一年,直隶下了很大的雪,都没膝盖了,路没法儿走,白洋淀封了湖面,一冻到底,於是大家就坐著冰筏子,打著出溜滑儿在淀上走。直隶可比不上东北冷,但是那一年的雪,嘿,怎麽也赶得上了。
  雪漪走到了海边,冬日的大海,沈默诡秘,他抬头眺望,灰沈沈的阴郁的天,黑色的水,白色的雪,黑色的岩岸,一波波浪潮嘶吼著奔来,撞击在礁石上,粉身碎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雪白细碎的浪花飞溅,泛起阵阵寒透凛冽的腥气。
  司徒雪漪站在岸上,一手扶著帽檐,一手拄著手杖,静默著,垂下头,他身後,是一串孤零零的洁白雪上的脚印。
  如果,如果那天,他转身回应秋素节的呼唤的话,会不会,现在就不一样了?
  又一个浪头打来。
  他抬头,望向远方。北面,隔海相望,他将自己的一切都遗留在远处。
  现在,那里是什麽样子,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或者,毋宁说是刻意地不去了解。
  在黄埔的近一年的学习,这一期的学员,在一个出奇严寒的冬日毕业。不久,他们将成为北伐战场上的新面孔,或者扶摇而上,或者深埋九泉,全看自己的运气。秋玉竹和雪漪在海边分别,带著各自的雄心万丈和惴惴不安,奔赴不同的连队,成为一名见习军官,临别,他们拥抱对方,拍著肩膀,雪漪急急转身走开,将海浪的轰鸣和秋玉竹甩在身後。他仿佛听见秋玉竹追了几步,但停了下来,他听见他在喊。
  子寒。
  海风卷走了他的声音。
  雪漪确定他的确是喊了一声自己,但是,马上又闭了口。
  雪漪脚步不停,他没有回头。
  然後。
  然後呢?
  就没有然後了。
  徐慧在这样问的时候,雪漪就这样答她。
  徐慧的到来,不过就是几个月前。
  总统何志清视察北部海防,海防司令兼新十七军军长司徒雪漪中将负责接待。
  何志清也老了,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军校校长,铁血军人,一党之魁,如今在这弹丸之地,在夕祷晨祝和追忆往昔中蹉跎著他的晚年。
  司徒雪漪上前两步,迟疑了片刻,才叫出声,校长。
  何志清看著他,点点头,说:做得很好。
  司徒雪漪端正地敬礼:校长过奖,此乃军人本分。
  何志清拍拍他的肩膀,和悦地微笑,却冷不丁说道,子寒哪,你见老了。
  雪漪愣了:校长?
  何志清扭头遥望大海:我这是最後一次来了,以後就不来了。以後你在这里,时常向北看看家乡,不要像我,隔著海总是想著过去,你以後的路还长得很。
  雪漪沈默著。
  何志清转过身,打量了一下他,笑笑:听说你身体不好?得找人来看看。
  何志清走後的第二天,从南边的军属医院调来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医生住在防区,护士为了方便照料,就住在营区北面雪漪住所的隔壁。
  护士就是徐慧。
  於是,徐慧每天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被隔壁出门的声音吵醒,她知道这是这位老长官雷打不动的必修,既然长官没有要求,她也就很识相地没有打扰。
  她多数时候,是做一个听众。
  司徒雪漪在无事时,会将自己的过往一点点透露给徐慧,只是透露,他从不长篇大论地叙述,只是讲一些零散的片段,其中的人物,是他的同学们和朋友们,除他之外,其余都已不在人世了。他身边的很多人,来来去去,有死在惠州城下的,有死在武汉的,有死在上海的,有死在南京的,死在四川天上的,死在缅北山中的,後来的那些,更不必提及。
  那些散落在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雪漪只是拿给她看,他平静地讲述著,殊不知连独自回忆的勇气都没有。
  有一次,徐慧发现在书架下层的一本相册,这相册太大,比那些书整整大出两个边沿,徐慧蹲下,将它抽出来,吹去上面的灰尘。这本相册包著石青缎子面,线缝著上海的商标,是大陆的老东西,质量出奇的好,缎子不褪色,樟木骨架也轻巧得很。徐慧打开相册,发现只有第一页夹著一张照片,别处都是空白。
  这一本相册里面,只有这一张照片。
  照片里四个青年,其中一个明显看得出是司徒雪漪本人,秀整的眉目几乎没怎麽变,剩下的三个都未见过。其中两个戴著眼镜,不像军人,更像是教书先生,另外一位,生的漂亮极了,笑容绚烂夺目。四个人身著军装,两立两坐,雪漪站在那位漂亮的青年身後,一手扶著他的肩膀,一手叉腰,微微俯下身来,歪著头微笑。
  徐慧想,这位老长官年轻时候可真高兴。
  她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左下角上是日期,摄於民国二十六年春三月,还有四个签名,字体各不相同。当她还没来得及辨认的时候,雪漪推门进来了。
  徐慧一下子慌乱起来,尴尬又害怕,那大本的相册没处藏,雪漪一眼就看见了。
  他并未生气,只是坐下来,指著照片上的自己说:“这是我。”
  徐慧鼓起勇气,指著那两位戴眼镜的青年:“这二位是……?”
  “是和我同一期的同学,坐著的是苏白,站著的是谢篆。一个死在上海滩,一个死在紫金山上,抗日的时候,殉国了。”
  雪漪如果不被问到,他绝不会主动提及这一段过去,他相信,如果他们还活著,也是一样的。
  惨烈地死在绝境中,和孤独地活在回忆里,哪个更好?
  徐慧指著那个漂亮青年说:“这一位……倒是没见过。”
  雪漪迟疑了一下:“当然,是见不到了。”
  徐慧住了嘴。
  雪漪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著眼睛,直到徐慧以为他不会再说什麽的时候,他突然低声说:“一位故人。内战时去世了。”
  徐慧又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已经睡著了。
  後来她不死心,一再追问,他好脾气地每问必答,但绝不肯将前因後果和盘托出。
  就这样,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雪漪面对大海站著,风声呼啸,他突然仿佛又听见有人在呼唤。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回头。
  雪早停了,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尖。
  总统何志清在一个月前去世,另外几位老前辈叹息著,快啦,快啦……
  他想,如果都死了,他还在这里做什麽呢?
 
  ☆、他年夜雨(二)
 
  司徒雪漪一直以为,如果仗一直打下去,他和秋素节就会一直这样。
  他一直当他的副手,从民国二十一年开始。八十八师二六四旅五二七团,淞沪会战後升为旅长、副旅长,进而转调五十八师为师长、副师长,进而是四十七军的军长、副军长,抗战胜利後,一纸调令,命他赴一零五军就任军长,他当场婉拒了。事後有人埋怨他太傻,他却笑著摇头。他一直固执地认为,老天爷让他和秋素节活著,就会一直让他们活下去,只要他俩在一起,就没有闯不过去的坎。
  就这样。
  不论他到哪里,雪漪都会跟在他後面,从上海,到南京,到登封,到吉安,到武汉,到长沙,再到桂林。一路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暴雨泥泞中匍匐前进,在冥冥夜色中攀爬悬崖,在枪林弹雨里固守阵地,他们相识了二十年,从北伐的第一声枪响,他们的命运就牵扯在了一起。
  他们相识了二十年,仗也打了二十年,终於击败了军阀,终於赶走了侵略者,终於迎来了和平,终於能和家人团聚,终於能停下来睡个安稳觉,於是,秋玉竹结婚了。
  真正是如花美眷,新娘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一个独立自新的大学生,集新旧女性的优点於一身,美貌聪慧,任谁见了,也要夸一句郎才女貌。
  这对英雄与美人的结合,世人瞩目,连何志清都携夫人莅临祝贺。
  四十七军驻跸金陵,秋素节就任金陵警备司令,雪漪依旧是副手,在抗战胜利的那一年,他们的事业终於在冲破重重血与火的考验之後,达到巅峰。
  苏白殉国了,谢篆殉国了,何绍之殉国了,徐佽飞殉国了。和他们一样的千千万万同学同事都长眠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当人们在锣鼓喧天鞭炮震地中欢呼庆祝拥抱流泪时,又有谁还记得那些静静安卧在地下的英雄们?
  苍苍碧落,信映黄泉。
  雪漪回到金陵,徘徊在紫金山脚下,树木郁郁葱葱,鸟鸣啾啾,时间抹去一切痕迹,还有谁记得这里的激战?枪炮声远去,硝烟散尽,这里依旧宁谧安详如世外桃源。
  何人一去长已矣?
  何人弃躯埋荒坟?
  记得在捞刀河的那一仗,危险之极,五十八师,一个三旅六团制的整编师,被鬼子联队围攻,生生打残了。记得战事最激烈的那天上午,一个营三小时内换了十一任营长,团级以下干部几乎死伤殆尽,补给跟不上,後来完全被切断,就这样,背对著捞刀河,没有粮食,没有弹药,没有兵员,大部队被挡在外围,五十八师师长秋素节和副师长司徒雪漪,领著幸存的数千士兵,咬牙切齿地硬挨下这一仗。
  五十八师,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捞刀河右岸,任日军狂轰滥炸,一步都没退。
  其实,也退无可退,背後就是滔滔河水,他们别无选择。
  雪漪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在河边坚守了二十七天,夜以继日地战斗,阵地的反复争夺,近乎疯狂的炮火,震耳欲聋的枪声,连对著耳朵大声喊话都听不见。爆炸扬起阵阵尘土,带著灼伤人的热度和血肉的腥气,旅长团长们都扛了枪填在前线,接下来就是他们了。每一刻,雪漪都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但下一刻,他又在想,我为什麽还没死?
  师部的参谋们都放下了纸笔,拿起了佩枪,连女发报员们都做好了成仁的准备。雪漪记得,那时他手上紧紧抓著从日本人手里夺过来的三八大盖,腰间是一把点二五口径的勃朗宁,打得只剩下一发子弹──留给自己的。
  秋素节一手扶著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手揽住雪漪的肩膀,司徒雪漪垂著头,额角在不停流血,刚才日军突袭师部,被他们打了下去,但一颗子弹擦著他的额头飞过,击穿了钢盔,“乒”一声脆响,将雪漪带了个跟头,一下子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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