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床上努力地想要挣脱手腕上布条的人心下咯噔一声,此时,他真个就是衣衫不整的样子,那人这么一踹,他不是就被所有人都看了个全?
“王爷,王妃娘娘应是被带到这间的。”
“来人,将这门给本王砸开!”李未央的声音里,是隐隐要爆发的怒气和焦急。
“等等!”
就在这修罗王爷要一脚将门给踹开时,里面终是传出一声有些惊慌的声音。
“别,进来!”
为了弄开绑在手上的绳子,容浅夜满头是汗,闭上眼睛,将体内剩下的那么一丝丝的内力全部聚集起来,喉头一甜的时候,终于,那绳子也被挣断了。
这一举却是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门外,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李未央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你们将这里守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嘭!”的一声,门,被强劲的内力震开了。
里面的人一惊,喘着气第一时间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了身上,撑着头看着从外间急匆匆地走进来的人,面色平静。
“你来了?”
他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却是忘了,那唇角的血丝,那般刺目,看得那人缩了眼瞳。
斜躺了那么一下,他却是再没了力气,只得无奈软下身子,趴在床上,偏头看着床里边,淡淡道:“李未央,我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容浅夜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如今已是这般腐朽的身子和灵魂,他也不稀罕再有谁能来救赎于他了,以后的路,怎么走,他就全凭喜好得了。
床上侧过头去的人,就似整个人,在被一双无形的手,往着黑暗的深处拖拽,如今浑身散发的只是绝望的淡漠,孤单的灵魂,就似要消失在了这世界的不知哪个角落,没有人看到,也没人为他落泪。
苍天遗忘了的人里,就有他。
李未央就站在那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心,突然揪得厉害,沉重得似是压了千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若没事,便让我好生休息片刻可好?我累了。”
旁边的人依然静默。
听着床边的人没反应,容浅夜终是皱了眉头,转过头去,看着那人眼眸里全是幽深复杂。
他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白着面色从床上坐起来,眸子瞟向那窗外静谧的夜色,幽幽道:“你想问什么?”
那人终是动了动,抬手,将他身上的衣衫褪下,看着那背后交错的鞭痕,瞬时眼里全是暴戾的怒气,“谁做的?”
容浅夜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道:“你小字叫什么?”
听着这似乎无关的话语,李未央愣了一愣,“莫离”,然后,他全是不解地看着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莫离,莫离”,容浅夜低头思量了一瞬,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道,“谁伤了我,想必王爷比我更清楚”。
李未央只是静默了良久,看着面前人背上深可见血肉的鞭痕,一时间就红了眼睛,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旁的床柱上,“嘭”的一声,瞬时整个床架都震了几震。
容浅夜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脚边断了的床柱,眸子终是沉重得再也打不开,他这才慢慢将身子滑下,待触及那柔软的床铺,便是安心地闭了眼。
至于能否醒来,他已不在意。
“对不起,对不起……”他似乎听到有些沉重的柔声细语,千般话,万般语,却是最终凝成了谁心中拂不去的伤痛,永远的伤疤,永远的歉疚。
“来人。”
“属下在。”
“将这里围住,没我的允许,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来。”
“是,属下遵命。”
*
我为什么要屈服于命运?
我为什么要像那些人一样,明明我们都是男人,却还要如同下贱女子一般被人那般践祚?我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上一辈的债要我来背?
“兄弟们,那里还有一个呢,大伙快把那一个也拉过来一起玩儿。”
那群正在别人身上动着的人突然撇头瞧见了角落里我的存在。
此时,在我眼里,这里,哪里还有人的存在,到处都只是豺狼虎豹,他们恨不得将我们拆穿入腹,我们的命,就比那草芥还轻贱。
我能保护自己,便是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抬脚,毫不犹豫地向着我的光明之处奔跑。“站住,大家快将他拦住!不能让他跑出军营去,让将军知道了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我听到,身后好多恶鬼在穷追不舍,我能做的,除了逃还是逃。
你以为就你们会武?你们以为我就是那羊羔任你们宰割?
我活了这么久,只是别人安排好了的而已,似乎从来就未曾怎么为自己活过,快乐是何?寂寞是何?那些东西,似乎都是与我无关。
几个起落,那一大群的草包便是被我落在了后面,我最想自己变得比那天地间的风还自由,行遍天下,揽尽天下,谁也捉不住,谁也控制不住,天地间我自逍遥。
“站住,再跑我们就放箭了!”
站住?如果我停住了,那便是下场比死不如。
那前方纷纷向我跑过来的士兵,几招之下,被我撂倒在地上,我庆幸,这只是一个小军营而已。
那些人似乎是被我逼得有些急了,身后几只羽箭破空而来,一侧身,那些箭矢擦身而过。
脚下如风,我觉得,我比那风更快。
对,我为何要对命运屈服?我做我自己的王!
“用箭射他的腿,谁中了今天这小贱人后面就归谁。”
“哈哈哈,这小贱人真是够辣,居然敢跑,兄弟们,给我用箭射,今日被我们抓住了定是要弄死他,胆子倒大,居然敢逃。”
青姨,我不要,我怕,我不要那样,你救救我,求你了,夜儿好害怕。
我就是那天下间最懦弱的人,书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泪,却是那天下间最是不值钱的,不论我是忘了,还是没忘,我会做的只是一件事而已,就是哭。
这天地之中,我就是唯一一个多余出来的,生来便是无用。
我的世界,从来没有光明,尚是浅夜,何时才能迎来黎明曙光?
我听着一只只的箭矢,落在我的身侧,落在我的脚下,我却更是不能停,停了,就会被万鬼拖入那永不翻身的地狱。
我还是那么在乎自己,我想我终有一天,能行于天下美景之中,能面带开怀笑靥,只要我不放弃。
汉水,自云国圣山昆梧山千叠峰终年积雪融化而成,出汉江平原入李国边疆,绕边城墨城南面而过。
我出生即在桃花谷,谷里四时风景与往年也无甚不同,何处长了什么花什么草我心里都是有个数的,至于方向什么的,从来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我不知,那小军营就是驻扎在墨城的南面十几里的位置,就在汉水之边,我不知道,我那么一跑,胡乱选了一个方向,居然是绝路。
看着眼前的汪洋之水,怒涛滚滚,眼里只剩死灰,我,不会水。
头发何时散了,我不知道,鞋子什么时候跑掉的,更是不清楚,我只是,看着眼前的江水发呆。
当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时,我才知道,我好似中箭了。
转身,看着好几个,向着我这方跑来,感觉只是眨眼的功夫,我便被团团围住了。
“你这□□养的,怎么不给爷跑了啊?”
我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小腿上的箭,被人粗鲁地拔了下来,骨肉连着心,我痛得浑身痉挛般的颤抖,眼泪一颗颗地掉下去,只懂得因为疼痛而来的□□,我好疼,青姨,娘亲。
“大家快看,这小东西一脸的贱样,现在就耐不住了,想要爷们好好疼呢,哈哈。”
“哈哈,大伙儿轮流上,保管让这小东西求着爷爷们要他呢。”
“哎哎哎,你们可别不守信啊,这人后面的要先给我王二,我射中他的。”
……
“走开!走开!不准碰我!”你们都是坏人,走开!青姨,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好脏,好脏的!
被人制住不能动弹,好几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身上的布帛轻而易举地被撕裂开来,这种滋味,我尝过,却不想再尝。
“青姨,你救我啊,我不要,夜儿不要!”我恨我自己,为何只会哭泣。
腿,好痛,那些在身上的手,好脏。
挣扎之间,我看一人,骑着一匹高大威武的黑马,向着我这方走来,那人,不像军中的其他人,没穿军装,只是一身简单至极的黑衣,黑衣黑冠,衬着那人面上如冰的神色,更是冷了许多。
那人看到我们这边时,眉头皱了起来,只是,身下的马,并未停步。
刚才还在我身上动着的那些手,突然停了下来,许是他们也被那男子的丰神俊朗迷住了。
他们,喜欢男人的话,我觉得那个马上的人,比我更适合,我在心里恶毒地想着,只是,想来他身份也必是不简单的。
我观他面相,必是一位冷情之人,所以,我没有觉得自己有足够大的魅力,足够的可怜让这样的人只是简单地开口一句话将我救下来。
我,毕竟就是被招来服侍这些狗东西的!
抬头,我对着那人微微一笑,“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
马上的人,终于停住,看着我,眉头皱的更深。
“你刚才说什么了?”那人吐字如冰,高高在上,看着我。
“我说看够了就滚远点!这下听清楚了?”这人不高兴我这样的态度,就一剑了结了我。
那人却是只是蹙眉,“不对,是前面一句话,你再说一次,夜儿?”
我一怔。
侧头,我看到刚才的那些人,都站在了一边,有些惶恐地看着马上之人,想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却是也不敢随便得罪。
那人的衣着举止,足以彰显他至高的权位,这个世上,人有贵贱,他是那至尊至贵的存在,我便是那最低贱,命不如草的蝼蚁。
容浅夜,此生白来过,别活了。
一双黑色缎面的靴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接着,一只因常年练剑带了些老茧,白净纤长手将我的下巴挑起。
那人蹲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
“欢儿。”被训练出来居于人下的欢儿,听清楚没有?
“本王几月未曾见到他了,思念得慌,难不成还会看走眼了,错将他人看作他?”眼前的人嘴角一弯,低头自嘲。
那人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瞧了良久,仿佛是要看入我的魂魄一般。
我已这般样子,浑身衣不蔽体,他又是何意?
一件黑色的外衫便是落在了我身上,那人弯腰,小心地将我抱入怀中。
“将这些人送入那花楼调训上半月,以后他们便是这军营中的军妓了,永世不得脱了贱籍。”
……
原来,那人叫,李未央。李未央,李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
☆、母子同心
这是好多年前的梦了?容浅夜都快忘记了,若不是遇着这些事,他觉得,他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一种药,能将一个人的记忆全部抹杀。
“浅夜,你是青姨这一生唯一一个疼爱的孩子,青姨看你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等你长大了,青姨一定会帮你找一个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作妻子,好吗?”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