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作者:四月流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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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片刻之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左眼没有问题,右眼也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就是眼皮上糊了东西粘住了。
打量了几眼,他发现自己面朝上躺在一大堆枯枝、杂草和烂树叶上面,身下软绵绵的,栖身于一个圆润的石窝里——原来当时他被张祖林一踹,横着摔进了岩石密布的溪涧,先是砸上了对岸光滑的岩壁,这一下让他摔断了右手小臂、擦伤了额头并昏迷,接着倒向对面一个水流冲刷形成的小小半圆空地上,上面积攒着暴雨和山洪带来的各种残枝断木以及落叶。
沈季不敢动弹,恐惧的一幕已经深深被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凝神静听了许久许久,确定周围没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许刚才他那一刀刺中了那禽兽的要害,估计此时他们忙着救人呢!
坐起身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右小臂骨折无疑,现在已经红肿得不堪、额头上火辣辣的、左边的大腿隐隐作痛——是被那王八蛋踹的。右眼皮还是睁不开,十有□□是被血糊住了,沈季俯身从旁边撩起溪水,慢慢清洗眼皮,好一会才给化开,刚想拿袖子把水擦干,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得七零八落,上身肌肤被拧得青紫交加,见状沈季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和悲愤,拼命压低声音呜咽着,抖着左手把眼睛擦干,这才得以顺利睁开。
勉强拉着破碎的衣服遮好,他知道该早点离开,谁知道那帮人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呢。那把匕首就掉落在旁边的溪水里,他俯下身去捞起来,今日真是多亏了这匕首,不然都不敢想后果是怎么样的。
单手费力地从衣摆处割下几条碎步,就近捡起几根笔直些的树枝,忍痛哭着为自己正骨、固定好绑起来;大腿处他仔细摸过,应当只是轻微骨裂;至于额头上的伤口,既然血已经自己止住了,那目前就不用管它。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沈季狠命揉了一把眼睛,拿好匕首,慢慢扶着岩壁站起来,在溪涧中张望了半天,才选定了一条容易攀爬的路,忍住伤腿处不大能发力的不自然,硬是从对面上了岸。接着看了之前混战的地方,发现空无一人,他现在不敢回沈家,他担心那帮恶贼弄不好就在家里等着他,眼看着天色已晚,看来今夜必然露宿山林了。
既然要躲,就得走远点,沈季一点一点从茂盛的藤蔓中钻过去,往山上爬,这条路——根本没有路,他真真切切被吓破胆了,生怕自己留在原地会被人返回抓住,因此一边压抑地低声抽泣着,一边埋头往前走。
慢慢地、天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沈季直到全身脱力才停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靠着一棵不大的树,躺下喘息。打定主意等明日天亮后,就从另外一条路下山,进城去,找到怡安堂或者虎威镖局的人。
吁了一口气,又冷、又累、又饿,关键是还非常口渴,沈季有气无力地躺着,开始后悔,怎么刚才在溪边有那么多水、自己都没去喝上几口呢?
腰间硌着个东西,沈季想了想心中一暖,原来他是把蒋锋留下的腰牌牢牢地系在了自己身上,这个木牌他一看到非常喜欢,佩戴上之后,就好像三哥还是住在家里似的。
把木牌放到心口捂着,他忍不住想起上次和三哥、七爷他们一起上钟山游玩,当时多么开心、三哥一直那么照顾自己,就像亲哥哥一样——不过跟哥哥穆东相比,又好像有些不一样……慢慢回忆着,手里牢牢攥住匕首,沈季在漆黑冰凉的林子里闭上了眼睛,可每次要入睡的时候,他就被周围的响动给惊醒——也不知道是动物还是风声,这都让少年瞬间成为惊弓之鸟,睁大眼睛惶惶然半天,才又慢慢入睡,如此反复再三,最后他直接昏睡,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次醒来,林中天光大亮、阳光已经透过林子撒在了沈季的身上,此时他是被极度的口渴逼醒——喉咙里火烧似的干涸、头疼乏力,勉强搭上自己额头,沈季心中开始害怕——自己在发高烧!
虽然长时间没有吃喝、加之失血受伤让他非常虚弱,他还是必须强迫自己尽快下山去,留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就只能等死了。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沈季勉强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已经是红肿得发亮了,这是严重发炎的症状。头昏眼花地往下面走,左手拿着匕首差点摔了,他把匕首别在腰间,扶着树杆藤蔓前行。
走没多远,就得靠着树杆歇会儿,“口渴啊口渴,好想喝水……一口也行啊……”沈季慢慢开始觉得想喝水的念头盖住了一切,他只想快点到达山溪,解渴后再作打算。
渐渐地,行走的时间越来越短,歇息的时间越来越长——高烧让他开始神志不清,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以至于怎么还没有看到山溪?糊里糊涂又转身接着走,悲哀的是他正在背道而驰,反而往山上走。
最后他头重脚轻得厉害,忍不住坐下来靠着树,心中极力警告自己:再歇会就必须起来赶路,否则小命就保不住了!
事实却是,他靠着树,慢慢陷入了昏迷,没能再次站起来。
☆、第26章 战乱·苦寻
镇南王派来的五万大军,已经全部驻扎在丹州城外,守卫森严、日夜防备,和野心勃勃的夏国匪军成为胶着之势、一时间难分胜负。
李翼和前来驻守的将领进行军务的交接,忍不住长叹几声,契国的命运终于朝着他最不希望的一个方向发展了:政局混乱、南北皆有敌兵寇边,和夏国一开战,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知道,不过,总得某一方统治者得到了认为足够多的那一刻,才会喊停。这个时候付出的代价就难以预料了,几十年的励精图治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屋漏偏逢夜连雨,本来金国已经在贺州众将士长达十数年的攻打下,渐显疲弱之态,此刻看着夏国猝然向契国宣战,顿时觉得有机可乘,金国将领再次率领数万彪悍的北蛮大汉,此时已经和镇北军恶战了几场。李翼带着人离开军营,贺州一切军务由老将军孙仲涛和左副将段靖光打理,既然丹州之危已解,李翼也要带人启程北上了。
“什么?人不见了?”李翼听完蒋锋的汇报,顿时眉头也拧了起来。
“王爷,据派去的士兵所探,沈家现已无人居住。”当时离别,虽然蒋锋没有明说,可他相信,沈季会等他一段日子的,难道他已经孤身北上贺州?那更加不可能,这小家伙胆子根本就很小,如果有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会告知自己的。
“三儿,那这样吧,爷还得留在丹州几天,军务交接清楚了才能离开,你亲自去瞧一瞧,可别真出了什么意外!”对这傻小子的自保能力,李翼也非常没底,可他心里实在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觉得有意思的人啊!
蒋锋得到允许,即刻决定出发,一刻也待不住。临行前,他看着王爷身边人手充足,前几天苦战等援军的兄弟如今也得了空在歇息,就把左镇也叫上了,以私人急事相邀——左镇在李翼的六大侍卫中排行第二,头一回看到三弟蒋锋如此焦急的模样,也不敢拖延,牵上马两人就飞驰赶往青城县。
“老三,当日你和王爷就是在这户人家落脚的?”大半日之后,两人在沈家院门前勒马驻足。
“是!”蒋锋看着院子内外静悄悄地,院门按照沈季出门时的习惯扣上了,并没有落锁,开门进去后,大门确实是锁上的。
“这里确实僻静,老三,你是说那个叫沈季的小子平时就一个人住对吧?可知道他有什么亲朋好友?”左镇拿出平日里办差的态度打量着沈宅。
蒋锋快步进屋,首先打开沈季的屋子,发现里面的摆设依旧,就如同他暂时出去了一般。
此时左镇已经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有了初步的答案,“老三,这宅子里头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也没有血迹遗留,只是你看这些个?怕近日沈季不是一个人住的。”——那是几套不同样式和材质的男式衣裳,看样儿不像是南边儿的。
“怕就怕这个傻小子轻信他人,放了些包藏祸心的人进来!”蒋锋快速翻看着那堆服饰,这看着就是身量高大的成年男子穿的,他眉头皱得死紧。
“二哥,咱们搜!看看能不能再找出点什么,之前并没见沈季有什么亲朋好友往来,我也没细问。”
俩人分头行动,蒋锋从东边开始,推开厨房门,走进去看到那熟悉的摆设,想起昔日沈季时常在灶台上忙得乐呵呵的样子……心中难免伤痛。他赶紧把这些想法摒除,开始打起精神来巡视现场,看完之后他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竹篮里还有几样蔬菜、此刻已经缺水显得有些焉巴巴的;灶台上摆着一小盘烧排骨;更别提沈季珍藏重视的整个零嘴儿木柜,里面东西还是满满当当的,根据对他的了解,这小馋鬼是不会轻易舍弃这些食物的,那结果只有一种了——他出去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家。
“三儿过来,二哥找到点儿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
蒋锋赶紧出去,看到左镇手里拿着一大堆信件并沈季藏银子的木匣子,放到了大厅的桌子上。
“你有什么发现没?”左镇看着那漆黑的小木匣还挂着把精致的小锁,忍不住撇嘴——轻巧一拧就扔到一旁,打开一看,里面是小半匣子的大小银锭子、铜钱,还有一块成色上佳的羊脂白玉佩。
“二哥,从厨房遗留的食物痕迹看来,沈季离家已经有三日左右,唉……我可以断定,他确实是遇到了麻烦!”
“啧啧啧,老三啊,二哥可从没看你为谁这么着急上心哈!不过,这沈季真是不怎么聪明,你看看,谁家会把这么多银子都放在一起?还随便扔箱底,这锁顶什么用?”左镇忍不住直言。
蒋锋一边快速翻阅信件,看来这些信件都是沈季、以及沈季爹娘和穆东的往来,都是按照收信时间整理,他拿到的是穆东投军前几年的。
听到左镇直言沈季的不聪明,他不禁苦笑,只能回答:“确实,二哥,沈季这小子有点愣头青、一根筋儿!”
“这玉佩看着眼熟,怎么那么像王爷腰上佩戴的那块?我都看爷戴好几年了!”如此洁白细腻的玉质,实属难得,不像这沈家能拥有的。
“那是王爷给他的,抵住在沈家的费用。”
“嗬,爷可真够大方的嘛!”
俩人一边翻阅手里的信件,一边交换着信息。
从穆东的字里行间,蒋锋仿佛看到了沈季的成长。最初的几年,穆东的回信间多是直接的安慰、疼惜,宠着小小沈季的撒娇和依恋。
“……贺州遥远、苦寒,跟青城县大不一样,等你再长大些,哥哥回家骑马带你过来游玩……”
“……好好跟着父亲学医,以后也做个好大夫,这样哥哥才会放心……”
“……甜食还是少吃为妙,仔细牙全蛀了,啃不动骨头,吃不下果子……”
足足小半个时辰,俩人才先后看完那一大叠的信件,皆有些沉默。他们都是孤儿,普通人家的亲情冷暖对他们而言,既陌生又难免羡慕。
“想不到他是穆东的弟弟,实在是巧妙了些!看不出来咱们镇北大军中平时勇猛无惧的穆参将,私底下竟然如此疼爱幼弟!”左镇万分感慨,既然是熟人的家眷,那寻找沈季就只有更尽心。
“怡安堂,大夫李肖。”
“虎威镖局,赵师傅、赵师母。”
俩人合作办事多年,自然配合得恰当好处,从大堆的信件中提炼出了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地点,他们立刻锁门离开,上马重新赶回县城大街。
青城县实在不大,俩人首先在怡安堂勒马翻身下地,把马儿栓在门口大树下之后,就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柜台里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左镇更擅长跟人打交道,因此由他上前温言询问:“这位老人家,请问李肖大夫在么?”
“两位小哥找他何事啊?今日不巧,李肖出诊去啦,有什么急症可等不得,堂里还有其他大夫的。”大夫白继明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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