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性让穆华絮没法继续安稳地四处游荡,在挣扎了半晌后还是唤出飞剑向着北方飞去,同时还在内心不断地自我安慰:不过是稍微看一眼,确定一下罢了。
这一去就让他发现自己这段日子的行进速度真是慢得令人发指,十天走过来,再回去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随着逐渐接近望安城,天空中也渐渐地飘起了雪,地面上那厚厚的一层银白毯子告诉穆华絮这雪怕是连着下了几天,即使中间有过停歇也不会太久,那躲在云层后的太阳更是无力融化这些积雪。
心里有些忐忑,穆华絮忍不住加快了速度,然而当真正进了城后他反而慢了下来。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下,没有人愿意离开温暖的屋子,街道上除了白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这样他也不用担心御剑被人看到会引起骚动。
也许是心虚作祟,他没有从上次的路去到湖堤,而是绕路到湖的对岸。不得不说这十日功夫里望安城的变化是极大的,这肆虐的刺骨寒气和几乎挡住视线的大雪自是不必提,就连上次见还微波粼粼的湖面都结成了冰,俨然一副寒冬景象。枯瘦的柳树在寒风的撞击下无力地挥舞着光秃秃的枝条,像是在发出阵阵哀号。
穆华絮收起飞剑,撑起那柄画着鲤鱼的伞,在落地的刹那腿便陷入了雪层,冰雪没过了小腿,踩在上面时还能听见疏松的雪层发出呻.吟,使得行走的人十分费力。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运起灵力驱散寒意,这才觉得骤然失去温度的腿部舒服了些。
一步步慢慢地走向湖堤对岸,越是接近穆华絮便越是紧张,也不知道内心究竟是在期待那个伫立原地的挺拔身影,还是在祈祷那人早已离去。
不多时,他便停下了脚步,盯着前方几丈远处那个安静站立的人,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一片。那人无论是站立的姿态或是面朝的方向,都与十日前没有任何区别,让穆华絮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工夫,唯有那满身白雪和陷入雪层的双腿才得以证明时间的流逝,而他周围的雪层平滑干净,没有一丝踩踏过的痕迹。
沧沅时常身着不加装饰的白衣,那头青蓝的发丝又被风雪染白,几乎要与银色的天地融为一体,若不是穆华絮刻意注意,恐怕在这风雪中即使是走到面前都不一定能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即使此时站在背面,穆华絮也能想象得出沧沅此时定然正看着自己十日前离开的方向,那双强势的金瞳只专注于那一处,好像那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配合着漫天风雪,真是既凄凉又使人心动的一幕。
他不知道沧沅是如何察觉心中那特殊的情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如他此刻一般觉得既酸涩又想要微笑,只知道有一个傻子明知他不会再回来,仍是固执地等着。
穆华絮撑着伞走上前,刻意用灵力消去了踩踏雪地发出的“吱呀”声,一直走到沧沅的背后,将伞撑在两人之间,笑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何故在此苦等?”
那挺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若不是有几块雪落下真教人难以发觉,便听那原本清冽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回答:“等我的娘子。”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穆华絮低笑几声,伸手慢慢拂去沧沅满身的雪:“这个我倒无能为力,不过本公子近来想想,身边还缺个暖床的妻子,不知这位兄台可有兴趣?”
沧沅并没有立刻回答,穆华絮就耐心地等着,当气氛正温馨和谐时,冷不丁听见仍背对着他的沧沅道:“如果反悔我就把你锁起来。”
眉头一跳,他决定强行装作没听见这么毁气氛的话:“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不冷吗?”虽然身体不会真的因为受寒而如真的凡人那样病倒,但毕竟无法取暖,冻了这么久的腿若是还无事,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很冷。”
说完,沧沅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进穆华絮怀里,又是撞得毫无防备的他一个踉跄,看上去这人丝毫没有考虑过如果他没接住那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穆华絮还是没忍住开口:“沅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既然没那么娇小玲珑,还是不要撒娇了。”他真担心哪一天自己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命,而是被砸死的。
“你喜欢那种娘娘腔?”沧沅皱起眉,想起曾经搭讪过穆华絮最后被他干掉的某人,感觉非常不爽。
感觉话题走向不对,穆华絮明智地将话题转移开来:“我们先去客栈,有话之后再说,你冷得像是冰块一样了。”
可惜,也许真的是人妖殊途,他们俩顺顺利利温存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听沧沅疑惑地道:“要挖我的眼睛?”
要冷静,毕竟人生在世,第一次互通心意这么珍贵的时刻不能太煞风景。穆华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淡定地回答:“没有。”
“那是血肉?还是法宝?”
“没有。”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那……”
他真想抱住头哀嚎一声或者吐口血来表示自己内心的崩溃,就连纷纷扬扬的大雪看上去都显得格外凄凉,全然没有一点浪漫的情调剩下,穆华絮的手都开始发抖,终于放弃了所谓的气氛,“沅沅,我很抱歉,但还是请你暂且别说话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再回避,他真担心再任由对方说上几句自己会后悔。
见沧沅真的听话没再开口,穆华絮连忙收起伞,冻僵了的人打横抱起,匆匆召来飞剑迅速远去,看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如果成亲
成亲前夕,穆华絮晚上醒来见沧沅不在旁边,疑惑之下外出寻找
来到沧沅平时与属下议事的门外,穆华絮偷偷把门开了条缝
“这套这般艳俗,给本尊烧了。”
“尊上,这喜服不都是红的……”
“这一套料子过于普通,烧了。”
“尊上,这可是大乘期昊炎玄蟒的皮,天下难寻其二……”
“这个样式难看,烧了。”
一众属下:救命呀QAQ尊上您这是婚前恐惧症吗
☆、坑来的告白
不得不说这恶劣的天气实在多有不便,穆华絮一连找了好几家客栈俱是关门,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家有人在的小客栈,真是松了口气。尽管进门时掌柜的看着他二人的姿态满脸错愕,但因对此已有了心理准备,穆华絮并不觉尴尬,若无其事地向掌柜的要了客房,犹豫了下,还是只要了一间。
进屋后谢绝了掌柜烧热水的提议,待其闭门离去,穆华絮将听话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沧沅放到床榻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双手触及沧沅冰冷的双腿,慢慢地运转灵力为其取暖,“为何以为我要挖你眼睛?我应该看起来没那么居心叵测吧?”
沧沅的视线从头至尾都不曾离开过穆华絮,听了他的问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得像是在解释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缓慢地上下摩挲其双腿的手顿了顿,穆华絮眉峰紧锁,抬头看向沧沅的表情,没找出一丝说笑的意思,“这是哪来的道理?仅因为我答应了你,就要挖眼剜肉?”说到这,穆华絮忽然打了个寒颤,“那日后我们更为亲密的事必然少不了,届时岂不是连命都要给出去?”
最后一句本是带了点调侃的意思,不料沧沅很是认真地点头,“你值得。”
一下子哑口无言,穆华絮仍是无法习惯沧沅时不时的“甜言蜜语”,毕竟这和其形象气质相去甚远,“你前几次被我连累已经足够作为代价了,就不必再提什么剜眼睛了。虽然我的确中意你的眼睛,但还是就这样看着比较好。”
看出穆华絮的确对自己的提议敬而远之,沧沅便也不再提,安静地闭上眼。
屋中重新回归了安静,穆华絮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暗自在心中郁闷:这算什么,且不说气氛有多古怪,本以为沅沅反应会更强一些,怎么这么冷淡?
须臾,许是双腿有所缓解,沧沅止住了穆华絮按摩的动作,一手撑着床榻支起身,那动作像是要站起来,但他却是一个转身,猛地压在了穆华絮身上,修长的腿跪在身体两侧,两手撑在他头部两侧,形成一个十分有压迫感的姿态。
感受着身上蓦然多出的重量,穆华絮诧异地抬头看向沧沅,就看到那双金瞳亮得吓人,其中闪烁着满满的愉悦之情。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沧沅甚至难得地扬起唇角,紧紧锁着他的目光像在看着心仪已久的猎物,即使是身侧垂下柔顺的长发也不能将之掩去半分,这幅极具侵略性的样子从不曾对他展露。
“穆华絮。”半晌,沧沅才缓缓开口,嘴角满足的笑意像是终于捉到心仪猎物的猛兽,“本尊喜欢的人,他人妄图染指,除非踏过本尊尸身。”
怔愣片刻,穆华絮隐约觉得自己对身上这个强悍任性的妖又多了一分了解。他兴味地回望,一双桃花眼在阴影中熠熠生辉,“这算是暴露本性?那若是我倾心于他人又如何是好?”
眯了眯眼,沧沅似乎对于这个假设很是不喜,斩钉截铁地回道,“本尊有无数种方法使人消失,亦有百十种方法改换记忆。”
“你现在还没恢复灵力,这么直白不怕我再跑了?或者我今日不曾回来你又待如何?”
“我说了会把你锁起来。”
沧沅俯下身,借着压在身上的姿势两人像是拥抱在了一起,像个心满意足的大猫一样将头靠在穆华絮颈间。
看见这幅样子,穆华絮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说了几次了,撒娇的习惯不适合你。”说完又长长地出了口气,似感概又似叹息地道,“想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值得你这么执着?”
“追究原因没有意义。不说没人知道天道来历,即使路边一颗石子亦无从溯源。”
外面的天色仍是阴沉沉的,还能听见狂风呼啸,然而这肃杀寒冷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了屋外。穆华絮细细感受着脖颈处时不时被热气吹得发痒的感觉,忽然不想再理会那些烦心事,便抬起沧沅的头,径自附上那双时常紧抿的唇。
像是蓄势待发的一支箭终于被射出,这一个吻异常激烈,两人俱是不断地索求着对方,唇齿间不止一次牵扯出旖旎的银丝,就连唇瓣都被蹂.躏到红肿莹润,气息凌乱不已的两人才堪堪停下。
一时间,安静的屋中尽是急促的喘息。
平静了一下,穆华絮又想到了点事情,便笑眯眯地向沧沅摊开手掌:“之前那本双修的功法是不是该给我了,娘子?”
原本是戏谑的一句话到了沧沅这里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只见他很是淡定地将那枚熟悉的玉简递了过来,还额外加上一句:“快点学。”
“……”调戏不成反被非礼说的就是这种感觉了吧?也许“看到沅沅害羞脸红”这种事以后都只能想想了,不过他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在意识到两人关系开始暧昧之前,沧沅偶尔还是会害羞的。
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无语,穆华絮前去打开窗户,翻手取出一枚传讯符令,注入灵力后符令便自发浮到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穆华絮深吸一口气,感觉酝酿好了情绪,便以一种委委屈屈的语调对着符令“哭诉”道:“师兄救命啊,我被非礼了!”随后又报上了自己所在地址,穆华絮一掐法诀便见那符令化作一道流光,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在一旁听完全过程的沧沅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好像这里唯一能进行非礼的人就是他了。
“既然都私定终身了,总要告知师兄一声。”显然刚刚造谣完毕的某人没有一丝内疚,依然是笑吟吟的样子,“至于那个说法只是为了让师兄早点前来。”
对这个说法沧沅不置可否,反正非礼不过是早晚的事,穆华絮能这么有自觉倒还省了他的功夫。
印象中记得人类在这些事上很在意亲友的看法,沧沅从后抱住穆华絮,不太高兴地道:“敢有意见我就让他后悔。”到底还是没敢把话说死,比如直接威胁要把人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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