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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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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遇强便蛰伏待机,缓缓筹谋。
  见他沉默,古骜在房内焦躁地踱步,沉沉地说:“……你在试探我?”古骜的声音发抖:“……你拿这个试探我?”
  说着古骜转身要走,他忙上前了几步,拉住了古骜:“……不是……只是……我……我也决定不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为什么呢?告诉我一声,怎么是你决定不了的呢?”
  虞君樊说:“你是皇帝,如今……”
  古骜听了他的解释却仿佛更生气,拂袖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古骜摇着头叹了口气:“报应,真是报应。当年,我因天下事忽略梅氏,她离我而去。今日,你因天下事忽略我。你想让我做一个好皇帝,我不会辜负你。”
  他没有追出去,他以为古骜的意思是会开始纳后宫。躺在床上,虞君樊难过地蜷缩起身体。古骜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他没想到古骜还是没有纳后宫,反而开始了和他持续至今的冷战。说是冷战,也并不是疏远他,而是不再与他亲热。古骜对他自称‘朕’,不称‘我’,他也再也没有叫古骜作‘骜弟’,可他们谈论国事时,还是像往常一般。
  有几次,他试探地亲近古骜,却被古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古骜变得更沉默,倒是被古骜委派为山云书院院首、兼国子监祭酒的怀歆,带着尚未编纂完的大典来向古骜报告进度时,据说,常常能听见门内传出两人的笑声。
  怀歆每次入宫后,都会来看望他。
  衣冠羽带,儒雅风流,怀歆仿佛又恢复了从前文士的模样,只是一身素黑,总让人觉得有些暗淡阴沉。怀歆面上挂着一抹笑:“太尉王统天下兵马,不养好身体可不行。皇上在意着呢。呵呵,我给你带了些戎地的夜王蜜,最是滋补,平日里喝着也润肺。”
  “怀公子费心了。”
  怀歆叹了口气:“这些年,我身体也不大好,不过幸而皇上派的事也不重,又是我素喜欢的。太尉王就不同了,皇上最信你,委你重任,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虞君樊笑了笑:“多谢怀公子了……我听说典彪不愿娶亲,尊夫人给他说亲,他却不愿,外面也是传闻纷纷。既然你们府院相临,怀公子也要多劝劝。”
  怀歆摇了摇头:“我不劝他。他不娶亲,与皇上不纳后宫,是一个道理,你劝过皇上纳后宫么?”
  虞君樊惊讶地看着怀歆,怀歆站起身:“我走了,你好好修养。”                        
 
    外卷二
 
    虞君樊看着怀歆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杂陈纷繁。
  自从许多年前,怀歆任了山云书院院首之后,便与当时古骜委派予他的副手石敕一齐主持修史与编纂大典的工作。石敕对于皇帝的推崇都在明面上,溢美之词弥漫于各种经过他手的文章典籍。
  古骜对于石敕的工作并不满意,说:“你说百官望朕,如望日,盼朕如盼阳光雨露,朕有这么神么?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说朕是暴君?你写的这些,朕都不信,你让后来人怎么信?”
  而与此相对,怀歆的阿谀之意却全藏在了对于历史脉络的梳理之中。他将前代的弊端分析得条缕入微,又将古骜许多政策写得充满了无数隐性的暗示。让每一个认真读史的人感到客观,却又能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只有古骜可以定鼎中原,只有古骜可以安定天下,因为天命就在他。进而又得出结论——如果没有古骜,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会败坏成什么样。是古骜一人之力,救了这个世界,救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苍生。
  古骜对于怀歆的工作极为满意,常对怀歆说:“编书这样的事,对于怀卿太大材小用了,若不是你身体不好,朕有许多地方要用你。”
  每当此时怀歆总是浅浅地笑:“臣心里也愧疚,病体缠绵,无法为皇上分忧,只能把皇上吩咐的事做好。”
  虞君樊不相信,一个费尽心思讨好古骜的人,会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清心寡欲,对权力没有欲望。可古骜极信任怀歆,就连怀歆家中不睦,古骜也说:“是朕当年错了,不该逼着他成亲。”
  听在耳中,虞君樊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
  一年一度的燕王入京觐见,在这一年尤其地阵势壮大,排场铺张。
  并非是因为燕王又上供了多少宝物给朝廷,而是因为燕王此来,竟直接以燕兵抓了济北太守陈貌,径入朝堂。
  一石掀起千层浪,众臣大哗。
  典不识昂首挺胸地立于朝堂中,将陈貌往地上一推,朗声便公布了陈貌欺君之罪,又说此人不善治理,民怨甚大,已被自己擒来。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接着典不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了丞相陈江三大罪状——欺君、结党、卖官。就在众臣猜测,燕王此举是不是皇帝授意时,帝座之上的古骜满面怒容,拂袖而走。
  陈江则面如土色,当即便跪了下来。
  众臣退朝,议论纷纷,典不识却留步,说:“皇上待会儿肯定要找本王问话,本王就留在这儿。”
  果然不过一会儿,典不识就被召入。
  ***
  虞君樊许久没有骑马了,这些年,他平日里总是坐车。可是今日,他跨上马厩中相违许久的汗血宝骑,它虽老了,脚力却不慢,虞君樊匆匆赶到内廷门前。
  “燕王呢?”虞君樊问道。
  “燕王已入宫门。”
  虞君樊翻身下马,快步穿过庭院,跨过一道道门,来到御书房外。秦川率领护卫,里外守了几层兵甲,虞君樊上前一步:“燕王进去多少时候了?”
  秦川道:“有一炷香的时候了。”
  虞君樊点了点头,将马鞭别进腰间,只身向里走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帷帐后典不识大嚷着:“大哥你什么意思?”
  古骜的声音传来:“……丞相之事,事关重大,你为何不私下先与朕商量?这么多年,朝廷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为何从前不见你写信给朕,不闻不问,怎么今日忽然要搞这么个阵势?”
  虞君樊走了进去,只见古骜坐在龙案之后,典不识站在案前,须发贲张:“陈江为了一己之私耽误救灾,这还要私下说?济北那三个县,到处都是饥民!大哥你是没看见,可我来的一路上看见了,不绝于道!我怎么能不说?他做了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我难道还要替他遮掩?大明天王当年怎么成势的?不处理陈江,济北就藏着无数个大明天王,大哥,你忘了咱们为什么起兵了?”
  “这么说,你觉得你可以处理他?他是丞相,你是燕王,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处理他?把他的错处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天下人都不能,为何你能?”
  “天下的事天下人管得,我若不管这样的事,当初也不会起兵。”
  “好……好!”古骜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朕倒是冤枉了你这一番赤子之心!”说着古骜语调一转:“可他是朕的臣子,要贬他,斥他,得朕来开这个头!你有想法,也该先跟朕说!你今日搞出这么个局面,是逼着朕按你的路子办!”
  “哼,正是因为大哥没处理他,我才替天行道!”
  虞君樊几步跨进去,打断笑道:“……原来是燕王到京了,我这几日身体不好,在府中修养,倒是没为燕王接风。”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都沉默下来。
  典不识揉了揉鼻子:“太尉王来了。”
  古骜靠在椅子中,面色阴沉,虞君樊拉着典不识坐下:“你们说话这么大声,也不喝口水,我走来的时候急,我都渴了。”
  说着虞君樊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给古骜和典不识各端了一盏,典不识喝了茶叹了口气,对虞君樊说:“太尉王你评评理,有人犯了弥天之罪,该不该罚?该不该把他犯的错昭告人前?”
  虞君樊微笑:“犯了错当然是该罚的,可是看在他以前照顾你弟妹的份上,也该给他留一点面子,留一些余地。”
  典不识变色道:“太尉王你不提还好,提了我更生气。当年我把弟妹交给他们家,他们家怎么看顾的?我妹妹本来在汉中好好的,结果非跑到渔阳,难道不是他们家没看好?还是根本就没上心?到了渔阳也罢了,他又任着小妮子去打仗送死!哼!我从前在陈村的时候,他们就一伙儿地笑话我,看不起我,若不是我去了戎地,我还以为人人都是如此。戎人部族之中遇见失孤幼小一人讨生活,都是夸赞之辞,哪有笑话排挤之理?”
  古骜开口了:“这是谁撺掇你的?”
  典不识再一次站起身,道:“撺掇?他若是做的好,济北没遭灾,用得着人家来撺掇我?”
  虞君樊拉着典不识坐下:“好啦……好啦……”
  典不识道:“我该说的也说了,太尉王,皇上,我告辞。”说着典不识往外走,穿过廊,却看见了跪在门口,穿着官服的陈江。原来陈江下朝也没走,而是直接跪在了这里。
  典不识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江,道:“二哥,当年我犯错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条鞭子在我身上抽,今rì你犯错了,我等着罚你的那一日,鞭子我已经备好了。”
  陈江一言不发,抿了抿唇。
  典不识走后,秦川进殿来报道:“禀皇上,丞相跪在外面呢。”
  古骜冷道:“让他跪着。”
  虞君樊犹豫地走到古骜身边,揉了揉他的肩膀,唤了一声:“皇上……”
  古骜摇了摇头,“陈江固然有陈江的错处,只是典不识……”古骜又摇了摇头:“典不识……他这是带天行命,有一天我死了,疆儿怎么办。”
  虞君樊在古骜身旁坐了下来,肃然道:“燕王的事,我本以为是捕风捉影,不过他现今几位僚臣中,有从前廖勇的人,前阵子为了燕王来京之事,也与江衢王府过往甚密。可能是燕王听到了什么风声,毕竟近几年,异姓王废的废,死的死,囚的囚。济北王弃爵,汝阴王谋反,之前广平侯也获罪……最近虎豹骑又频繁调动。”
  “他果真与廖去疾有来往?”
  虞君樊点头:“是。”
  “他们说什么了?”
  虞君樊道:“说皇上纵容陈江,百官生怨。燕王说,若是他有一日主持朝政,便再也不会让圣聪蒙蔽。”
  古骜冷笑了一声:“又是廖去疾……竟挑拨着我们兄弟阋墙。不过他做我的人偶心里不畅快,做些事恶心我,本就可以预见。只是典不识……真没料到,廖清辉都知道避嫌,他不知道?他与朕还有陈江、陈家子一干,当年结拜兄弟,朕是大哥,陈江是二哥,义理之上可以节制他,现在他要把老二陈江废了,想做什么?”
  虞君樊叹了口气,落下一句:“燕王统帅燕地汉戎之军,十年之后,虎豹骑远离马场,未必是对手。”
  古骜沉默了片刻,道:“让陈江进来。”
  过了一会儿,秦川打起帘子,陈江低着头进来了,一进门便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臣辜负皇恩,罪该万死。”
  古骜道:“你也知道你辜负皇恩!济北出了灾情,你摸着你的良心对朕说,你为何要隐瞒?”
  陈江流泪道:“都是臣的错。臣心中想让陈貌保住太守之位,因此他写信给臣说遭灾不严重,臣就信了。臣不是故意欺瞒皇上,臣也是苦出身,知道那些流民是最可怜的。陈貌骗了臣,臣便欺了君,求皇上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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