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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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骜点了点头:“好,我转告他。”
“大哥!大哥!”正在与怀歆说话间,忽然陈江急匆匆地赶来,敲门道:“大哥不好了!有一千夫长带着山下人马家眷,进出龙山去了!怕是官兵当不下去了,又要回去做匪!”
“……”古骜与怀歆对望一眼,古骜道:“怀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与陈江一道走出了怀歆住所,古骜快步朝军营行去,边走边问:“一共走了多少人?”
陈江答道:“那千人长拉走了一千做兵的,加上山下分了田的家眷,偕老及幼,一共有五千余人。若不是那千人战册中几位在编之僚长察觉,赶来报信,怕是都走了还不知!”
古骜怒道:“……今日谁当值,如此玩忽职守?”
“乃是梅副统领梅昭。”
“……他人呢?”
“已令人把他看起来了,着实不易,外面还围了许多从前出龙山出来的匪兵,喊着要属下放了梅昭。”
“梅昭现在如何?”
“他倒是硬气,说等大哥发落。”
“我这就过去,带路。”
“等等……”古骜想了想,“不急,先去典不识舍中。”
“是。”
古骜推门,正见典不识正坐在床上啃着羊腿,典不识听见门声,仰头一望,立即叫道:“大哥!”
古骜看着典不识满身的伤痕,在榻边坐了下来,关心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典不识道:“躺着不怎么疼了,若是下床行路,扯着伤还有些不舒服。”
古骜道:“你好好养伤。”说着古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等着,与你一道战天下呢。”
典不识哈哈一笑,嘴上尽是油腻,道:“大哥你莫担心。我受伤得还少了哩!我听那给我看伤的军医说,以前虞家西征巴蜀的时候,那伤兵……呵,比我伤重的百倍还多。”
说着,典不识给古骜亮出他手臂和胸口上密密麻麻蜿蜒的血色疤痕:“我喜欢打仗。嘿,打仗这事啊,怕的人怕的要死,喜欢的人,又喜欢得拔不出,我就喜欢。”
古骜微笑了起来,看着典不识:“好!日后若是要征戎地,你敢不敢?”
典不识一拍胸脯:“怎么不敢?!我还没杀过戎人呢!大哥也让我尝尝鲜!”
古骜点了点头:“还记得在上郡招待我们的怀公子么?他也来此了,”说着,古骜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父母抗戎而死,如今你这身武艺,怕是他怀家最后一脉,你身子好些了,去看看他。”
典不识一愣:“……好。”
古骜又拍了拍典不识的肩膀,这才起身与陈江一道离开了。典不识如今伤未好全,此番尚不能用,古骜一边想着梅昭究竟为何如此,一边想着应对方法,这便在陈江的指路下,走到了梅昭被囚之处。
只见那是一方寻常的屋舍之中,如今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已围了许多兵甲。最内一层乃是那千人近卫,气势有些剑拔弩张,外围有人叫喊道:“放了副统领!”
直到古骜到来,众人之声方渐熄,古骜扫视了一眼,道:“诸位都撤了吧,我问过之后,自会有分晓。”
有人犹疑不定,古骜道:“我带着你们出生入死,与你们共荣共辱,如今你们信不过我?今rì你们鲁莽围舍,不从僚长号令,我作为统领,已不追究你们,还不赶快散了?”
围在外圈的人这才你望我,我望你,道:“我们自然信得过统领……我们适才不过是怕僚长不明真相,既然统领大人来了,我们这就走。”
众人这才渐渐散去了,只剩了古骜那一千近卫之军,古骜点了点头,守卫之人这才为古骜推开门,古骜走了进去,梅昭从椅子上跳起:“姐夫!”
“怎么回事?”
梅昭苦着脸色:“姐夫,你要我怎么办……军中战损过半,如今有人不再恋战,我也不想如此行军打仗了。”
古骜怒道:“这就是你的解释,私放了逃兵?”
梅昭道:“姐夫,你是兵统,但我也是副统。”
“此事你请示过我么?”
梅昭语塞,古骜道:“你今日也不用回舍了,先睡在这里,我明日来再来问你话。”
“……”
古骜即将离开的时候,梅昭忽然在古骜身后叫道:“大侠……”
古骜停住了脚步,梅昭的声音轻轻地在身后响起:“大侠……留着他们做什么,留着去死么?我已经愧对他们,他们如今想重回山中,我能说一个不字么?”
古骜道:“我之前错看你了,我以为你是匪,原来你连匪都不是。但凡是匪,最想的便是席卷天下,莫我能敌,如今正是席卷天下的好时机,你却放任溃散,真是朽木不可雕。”
“……”
“……是啊……你从来便不是匪,你是小游侠。”
“……”
“我也不是大侠,我是汉中郡十五万守军军统之一,不能如小游侠你这般,意气用事。”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古骜抬步便离开了房舍……
而在另一边,一个青年仆役气喘吁吁地跑到梅隽面前,道:“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当家被古军统派的兵捉去,关起来了!!”
第96章
古骜出了舍便安排人去追逃兵,说只要带部回来,初犯既往不咎。陈江自告奋勇请往,古骜道:“你留在此处帮我主持大局,挑一个能说会道的弟兄去。”
陈江推荐了陈兴前往,古骜将陈兴召到身前,细细嘱咐了一些话。倒是田榕闻声赶来了,对古骜道:“古兄,怎么回事?我适才看见兵甲怎么都围在这里?”古骜大致把情况讲了一下,田榕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陪这位陈家子去吧,嘴里舌头许久未练,也怕生疏了。”
“不怕大材小用么?”
“这有什么大材小用?之前我都是跟着萧先生,萧先生让我说服谁,我就去接近谁,还没自己干过,你让我也试一试。”
“行,那你与陈兴一道去,小心些。要带些兵甲么?”古骜问道。
“孤身入万军之中乃是我辈之潇洒,带了兵甲就没意思了。”田榕笑道。
“行,依你。”古骜说着,又把陈兴叫了过来:“这位田先生,你跟着他好好学学,他是山云书院萧先生之授业弟子。”
“田先生,在下陈兴,您有什么吩咐尽说。”
田榕点点头:“我们这就出发,边走边说。”
“好。”
送走了田榕和陈兴,古骜又忙召集所有兵甲在一片宽广的空地上集合了。古骜自从在外征伐回来后,的确少有与军士们交流,出了这件事,古骜才深知自己之前的疏忽,太过繁忙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如今古骜站在高台上,对诸位道:“大家跟着我,当年我曾向诸位许诺,人人都有家,人人都有粮。如今,我等不过败了一次,许多人便不信我的话了。天下当兵的多,有的做匪,朝不保夕;有的做世家兵,卖身为奴!只有汉中郡不同,汉中郡的兵,有军功的,能成为人上人,没有军功的,也能为父母妻儿,分得一块田地!我问你们,世家的兵有没有地?没有!做匪的有没有地?也没有!如今你们妻子儿女这些田地,都是你们当兵拿着刀枪,护卫来的!”
众人听着古骜的话,沉默了起来。
原本军中感染着悲观的气息,令许多奋发向上者不敢高言,这时听古骜如此说,他们倒也振奋,便打破沉默纷纷在台下应道:“军统大人说的是!”
古骜又道:“有些人没有骨头,以为投降朝廷,就能得万世的安康!你们自己用眼睛看一看,吕太守身为寒门,对朝廷忠心耿耿,换来的是什么?你们都自忖比吕太守还有谋略?身份比吕太守还高么?投降朝廷,就是取灭之道!日后谁再敢说这样的话,人人可诛之。”
“还有人想回山中作匪,此人忘性大,忘了当初作匪的时候,朝不保夕,日日都有可能被守军来剿,冬日不出山,连吃的都没有!是谁当初把粮食带入山寨,是本将!当初诸位为何跟着我出山?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么?难道不是为了堂堂正正地立于此世么?更好的生活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靠诸位与我一道去争取的!争取的路上,有个磕磕绊绊,有人就打了退堂鼓,诸位为子孙后代想一想,你们是愿意他们出生便有田有地,父亲身有军功;还是希望他们一生下来就是山中之匪?”
“初犯不究,若是日后,有人敢私自窜逃入山,便作为匪去剿。本将亦死了兄弟,本将尚在这里,与你们同甘苦,共荣辱,以后谁在说些怪话,便是与本将过不去,人人可诛之!”
古骜训完了话,又把陈江召至眼前,对他道:“按我提及的意思,令僚长都下到百人长那一级里,好好给大家说一说。”
陈江道:“我们早就想说呢。再者也不是所有军士都想回去作匪,只是少数;还有许多被大哥路上救了的,一心一意跟着大哥呢,我们这就下去给大家讲。”
古骜叹了口气:“他们有怨气,我指挥败了,的确有责,你们下去说得时候,精神头都放好些。”
“大哥放心,我们跟他们打了近两年交道了,知道怎么说。”
这时一位近侍十人长倒是来到古骜面前,道:“大人,适才听了您说话,我也有话说。”
古骜认出来了,这人曾是颍川守军,曾跟着自己突围而出,前阵子夜宴中还一道喝过酒,他的姓名被收录入《千人战册》,如今乃是近侍十人长,古骜点了点头,道:“你说。”
那人道:“大人莫要太忧心了,那些偷跑的,身上没半截骨头,要跑终归是要跑,向我们这些人身上有骨头的,死也死在一处。”
古骜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本将知道了,你回去吧。”
其实古骜心中如何不晓,之前招降之出龙山匪寇,军心动摇是最大的,相反,招降的颍川守军、路上收容的新参军的部属,但凡来了汉中,倒都十分忠心,这与秉性有关,也与不再有退路有关。古骜思忖着,看来日后,不能再如此偏倚出龙山之匪部了。
刚歇下来没多久,古骜便看见梅隽匆匆地赶来了,她未梳云鬓,粉黛未施,只穿了一件单衣,拉住古骜便道:“你怎么把昭儿给抓了?”
古骜手头尚有许多军务要理,便道:“你先回去,我晚上向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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