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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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不识点了点头,洪声道:“是!”
怀劲松又问道:“学了多久了?”
典不识答道:“学了一年!”
怀劲松颔首道:“你根骨不错。吃完饭,休憩一会儿,申时来校场找我,我指点你一二!”
“好!”典不识一口答应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多谢怀太守!”说着典不识自己满上了酒:“太守大人,小子敬您一杯!”
怀劲松看着典不识豪迈的模样心中也甚为喜欢,这时便连连点头道:“好!”
两人一饮而尽,怀劲松伸手拍了拍典不识的肩膀,又示意古骜与怀歆:“都坐,都坐!吃好!”这才又去别桌了。
古骜见了刚才那一幕,亦不禁对怀歆笑道:“令尊真是豪气干云,我与典不识走过这么多郡,却从未见过如此开襟敞怀的太守。”
怀歆微笑颔首,并未接话。他看着怀劲松的背影,不知为何,怀歆却总有这样一种错觉……父母如此善待下属,其实未必不是怕自己身体不好,等他们归西之后,无法压制所部将领,所以施恩于前,想令他们感恩戴德……
……怀歆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因此如今就连怀劲松愿教授典不识,看在怀歆眼中,都有了一股父母为了自己今后,而拉拢古骜的意味在其中。
“怀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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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饭小憩片刻后,典不识便急吼吼地背着双斧去了校场,而怀歆和古骜则留在帐中,继续琢磨战阵。
古骜问道:“在戎人骑兵第一次冲击战阵之前,只有弓弩能远射戎人骑兵么?”
怀歆点头道:“不错,只有弓弩,而且能射之程不过两百步之间那么一段,再远了射不到,再近了弓箭手撤不回。”
“我适才吃饭的时候也在想,其实我们若也有骑兵,战阵之难,倒是能迎刃而解。”
“古兄是说……”
“不错,汉地骑兵不仅可以互为战阵两翼护卫,对于正面冲杀之敌,还可以迎头而上,将其打散,这样散乱之戎骑陷入战阵,何愁其不被生擒?”
“……可是既然是骑兵白刃相交,迎头而上便一定有战损,适才也说过,上郡战马不够。”
“可以在战阵中再配一名骑手,一旦挑落戎人骑兵于马下诛杀,那名骑手便直接上戎马,骑戎马奔袭。”
“如今我们的难处就在于,上郡能战之马甚少,比不上戎地。”
“我看雍公子之虎贲军亦有骑兵,他们是如何训练战马的?”
“那些虎贲精锐之马,都是养在上林苑的。”
“怀兄,依我看,上郡厩中之马亦可多加训练,令其演练冲杀,熟悉作战,真到了战场上,便蒙起马眼;若一战成捷,就能缴获大批戎马……”
怀歆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只能姑且如此了;倒也不失为一条解决之法……”
“对了,怀兄之前提到的戎汉通婚之人,他们也放牧么?”
怀歆想了想,道:“他们也放牧,但其中还是跑戎商的居多。”
“为何不向他们购置战马?”
怀歆苦笑:“上郡从不与戎地通有无,不像渔阳郡那么富庶,此处本就是边远苦寒之地,郡中赋税又都被用在防御工事上,哪里有钱买马?”
古骜叹了口气:“也是啊……”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关于战阵的细物,倒是一直聊到日色向晚。怀母挑帐而入,带进来一身北地的寒气,对古骜笑道:“古家小子,你带来的那个典不识,真是天赋极佳,乃是学武的天才,他爹上了手,倒是教得停不下来。”
古骜作礼道:“真是多谢太守劳心。”
怀母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
怀歆问道:“他们还在校场?”
怀母点了点头,道:“你父亲好久没有亲自授人武功了,这不,正在兴头上;不管他们,晚上也凉了,你们俩先回府中去。”
“好。”
古骜与怀歆两人一起到了校场,远远便见怀劲松与典不识正在中央,一个教的投入,一个学得尽心,典不识半晌才发现古骜,大汗淋漓地走过来:“……大哥?”
古骜笑道:“你在这儿慢慢练,我先陪怀公子回府。”
典不识答应了一声:“好。”
古骜告别了典不识,与怀歆一道,乘着来的车驾回到郡府。只见车窗外天色渐降,雪已经停了,茫茫的大地上,暗夜下一片银装素裹。
回到房中,晚间越来越凉,古骜便取出了虞君樊相送的那貂皮大衣披上,怀歆陪着古骜一道在房中,着人上了晚膳,两人酒后抵足夜谈,从古骜一路上所见所闻,谈到这些年戎地发生的事。
怀歆道:“从前‘戎人但知有母,不知有父’,如今,戎地亦保留一项习俗,便是子可随母姓。戎王当年将妹妹许配于天子,生废太子,便曾起戎名叫做獾狁;如今废太子归戎,立即便被戎王封为左贤王,可这左贤王之位,在戎地却一般都是为戎太子而留……”
古骜不禁疑惑道:“……戎王自己有儿子么,为何如此看重废太子?”
第74章 (修bug)
怀歆道:“戎王自己有六子,但戎王妻族曾是戎地辖下最强之戎部,前些年被戎王亲自率兵剿灭,几乎赶尽杀绝……戎太子名叫獾狄,比他堂兄獾狁还小上三岁。长得极为肖母,据说自从母亲死后,常惹戎王不快。”
“他为何要如此?”古骜早就听说,戎地王族和后族常发生战争,可即便如此,戎地通常还是会按照惯例,立后族所出幼子为继承人。
“我听人说,獾狄性格极为优柔寡断,戎王常斥此子难堪大任,另外,抚养他成人的乃是他的保母,此保母曾是前朝被戎人掳去的汉女,据说从前是孝仁皇后的贴身侍婢。”
“难道是因为他心向汉化,所以被戎王不喜?”
怀歆道:“这个倒不知,未曾听说他有汉化之心。但他母族被灭,定然是令他与戎王不睦的主因。”
“那戎王抬举归戎的废太子,难道有更储之意?戎王再无其他儿子可选么?”
“戎王其他五子,皆乃女奴所生,据说戎王后生前跋扈,将戎王看得极紧,各部惧于后族威势,亦只敢献出女奴。王后死后,戎王倒是广纳各部之女,可惜戎王年迈,从此再无生育。”
“原来如此。那戎王抬举废太子,先不说戎太子种种过失之处,仅仅从血脉来看,又或许戎王此举,是对中原有意?”
“我父亲也是这样担心,说戎王若以废太子为继承人,便定是想在中原逐鹿天下了。”
两人谈着谈着,便一道在榻上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两人又一起去了郡城外的大营,将战阵再完善了一些以后,两人便接受了怀劲松与怀母的检阅,怀劲松评价道:“大体尚可。”怀歆母亲看在眼里,却想:“小歆做事还是想尽善尽美,之前这战阵,哪怕有一点疏漏之处,他都不愿示于人前,如今古家小子方至,也就粗略地改了几处,就要用在战场,说明他是个看大体不着细物的。”
而与此同时,这几日典不识在怀劲松的指点下,学武日进,临行前,怀劲松带着典不识与古骜,一道进了怀家兵武库,怀劲松对典不识指着满挂于墙的各式兵器,道:“此方全是天下都难寻的上上品名器,你挑一件,我送给你。”
典不识满目兴奋,他如何看不出这些都是第一等的兵器,可遇不可求?这时听了怀劲松的发言,典不识心下更是有些不能自已,顿时红脸赤颈地摩拳擦掌了一番。
怀劲松来到古骜身前,对古骜道:“跟我来。”
“是。”
怀劲松走到一柄如众星拱月般,被拥簇在众多兵器之正中的雕花短剑边,道:“我早就听小歆多次提起你,言你志在天下,还说你乃是天下难得的人才,我知道,能令他佩服的人,四海都找不出几个,所以如今,我也不用上郡的官职拘了你了。但有一件事,你就当做是怀家家主托付于你,可否?”
古骜恭立道:“但受愿闻。”
怀劲松叹了口气:“天子病重,日后这天下,仍然免不了刀兵相向。你日后若有机会统兵,还望你记住我这几句话。”
古骜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怀劲松道:“天下之患,关窍在于戎人。之前几朝几代,好几位英才之主,哪位不想革世家之弊?可惜都被戎人牵制,天子要抗戎,总不能一边命世家在前线血战,一边在后方削世家的职罢?正是戎人的外患,导致天下兵勇将多,君不君,臣不臣。我听小歆说,你随山云子学的,便是匡乱定世之法,既然你来了上郡,我便说一句,匡乱定世,首先要安定戎地,戎地先安,才能安定天下。”
古骜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时不禁问道:“求怀太守指点。”
怀劲松慨然道:“我也是之前因修运河之事,去拜访渔阳郡仇太守,被他痛斥一顿,我才如梦方醒。他对我说,我们上郡与渔阳郡,全是与戎接壤的边鄙之地,两郡决然不同,可谓一武一商,一张一弛。他对我说,戎人之悍,在于流浪草原,若是与他们多通商贸,多令戎汉通婚,以婚姻化之,将戎人同化为汉人,如此长久施力,日后戎人方日弱,天下此局才有解势。此说,也有理啊……”
古骜点了点头,倾耳聆听着怀劲松的话。
“可此说却亦有一大谬。我见过许多戎汉通婚所诞之子,他们能说戎话,又能说汉话,能上马,又能读书,最后又怎么知道,是我们同化了他们,而不是他们学了礼仪,来侵伐我们?此乃一大患,但也是一大益;仇太守所作,也不算全错。今后平定戎地,不仅仅在于刀兵,也在于通商,通婚两事上。我乃中原守门大将,据天下之门户,怀家世代抗戎,可如今,抗了百年却徒劳无功啊……”
古骜有些动容:“怀太守……”
“小歆心思太密,身体也不好,不知日后,能否担此重任……戎地之事,终归要解决的。”说着,怀劲松将那柄精致短剑双手取下,交到古骜手里:“这是先祖抗戎时,斩戎王右贤王,所缴的宝剑,怀家一直视若珍宝,现在我将他送给你……只希望若今后小歆从军抗戎,你能襄助一二——有兵出兵,有谋出谋。”
古骜双手接过那柄短剑,微微用力,露出剑鞘中隐藏的寒光,古骜抬眼看着怀劲松:“怀太守,古骜诺之,若怀兄日后抗戎,我必襄助。”
“好……”怀劲松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古骜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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