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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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牧咽了口口水:“汉王的意思,是要加赋税?”
古骜点了点头:“正是。依我之意,不仅仅是加赋税,最好像管理出龙山下之田一般,专门设衙署调配刀剑甲皮的生产。”
仇牧有些疑惑地问道:“那……那……百姓迎我们,就是因为我们不似戎人那般凶残。若是加赋税,调集民夫生产皮甲……不会失民心么?”
古骜微笑道:“怎么会失民心?只要我们的赋税,低过戎人令他们做奴隶白白交出的,且使吏治清明,让有德者居高位,让平头百姓有晋身之途,再将邻里乡间,从前作恶为富不仁者诛杀,令贫者共分其田地,以正风气,兼之抵御戎人,那我们就是大大地得民心了。”
仇牧想了想,低下头道:“汉王懂得比我多,就按你说得办。”
“好。”
控制了渔阳郡城,古骜立即连夜整饬兵甲,分为两队,一队由虞君樊率领,向天水至渔阳的山间窄道进发,准备伏击从天水来救援的戎人骑兵。另一队由典不识与怀歆率领,全部换上此次战胜所得的戎人衣甲,骑戎马,配戎刀,变装扮作戎人,向上郡郡城连夜赶去。
二更造饭,汉军小憩了片刻,便留足了守卫,趁着夜色分头出城了。
古骜则留在渔阳郡城中,统计民众人口,清缴库存之粮,搜集账簿,在城中大举缉捕戎人jiān细,一夜之间便斩了百余人。
就在古骜有条不紊处理着诸事的时候,陈江风尘仆仆挑帘而入,古骜从案前地图上抬起头:“……来了?”
陈江的脸色被寒夜冻得通红,入了房间才深吸了几口气,喘平了呼吸,对古骜道:“大哥,来了!”
“汉中怎么样?”古骜问道。
陈江道:“那边蛰伏在天水的戎人骑兵,一听见报说渔阳被袭了,便乱了阵脚,反身要来救。骑兵不善于在山林间厮杀,估计这一动,就要落入了埋伏在窄道两旁的虞太守军中了。”
古骜道:“嗯,天水一战,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战报就好;我是问汉中叶郡丞,最近如何?”
“叶郡丞尽心劳力,对于大哥所定的法度,无一更改。”
“好。”古骜点了点头,招手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是。”陈江上前几步,古骜将地图推到陈江面前,陈江看了半晌,睁大了眼睛:“……这是?”
古骜笑道:“不错,这是当年北军府抗戎时,府军的贮粮图,总算是被我从郡库中找到了,仇公子都未必知道有这么一幅图。”
陈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古骜道:“我当年游历天下,在渔阳郡的兵营中住过几个月,曾听闻过这个传说。但那时并不确定,可后来仇太守在戎人准备围城的时候,没有弃城而逃,而是选择死守,我便觉得奇怪。因为哪怕渔阳城不被攻破,只要被围上几日,渔阳城中的粮食可就告罄了。渔阳郡商贾众多,一贯买粮为生,却是不像上郡那般备战多时,有许多存粮。这是其一,其二,我还打听到,仇太守在渔阳郡被攻破前,斩了三个管府库的官,怕他们落入戎人手中……”
陈江仔细地观摩这这副地图,叹道:“……幸好戎人没发现这个!”
古骜笑了笑:“仇太守斩了府库官,倒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了。戎人不看重粮米,为何?粮米不好运输,他们过的是天为屋脊,地为毛毯的迁移生活,粮食带在身边太重,也吃不了几日。对于他们而言,粮草是牛羊,能随他们征战、逐水草而居。所以来了也没管这副地图的事。”
陈江抬起眼睛:“大哥要我如何做?”
古骜道:“我要你领一队亲随,去山里找到这个粮仓,死死守住了。清点一下里面还剩多少,做了账簿,密报给我。”
“是!”
“还有……明日一早,我就准备昭告天下,并上书朝廷,求复仇公子渔阳郡太守之职。不过仇公子此人心性豁逸旷达,恐不通军务与政务……”
陈江点点头:“……那我们得帮帮他。”
古骜道:“正是,渔阳郡中官制的改制,便参照我们在汉中商讨的那个方略来。渔阳郡全部人口与物资,该统筹在抗戎义军之下,因此大小事务,由抗戎义军定夺。”
陈江道:“我知道。我今夜先带人去开府库,明日再一道协同改制之事。”
“这两件事都十分急,也十分要紧,好好地办,难为你了。”
陈江道:“汉王待我如手足,我报汉王以忠胆。”
“那你去吧。”
陈江走后,古骜一个人在屋中,等来了收复渔阳后的第一个黎明,推开窗,只见天边彩云绕日,缤纷灿烂,好一番美景。
可古骜知道,偷袭得逞并非恒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126章
在北地的另一边……
破晓中,趁着尚未完全散去的夜色掩护,怀歆与典不识带着两万的骑兵,经过一夜马不停蹄的飞驰,终于来到了上郡脚下。
深沉的黎明将诸人身上的戎甲都镀了一层暗色。骑兵胯下的戎马早已驰骋得气喘吁吁,那是刚从渔阳郡中戎人守军处所缴获的。骑兵诸人的腰上,个个都配着戎人的弯刀,利刃的寒光被隐藏在尚未天光的晨雾里,显得萧索而冷煞。
典不识一身戎盔铜甲,再加上颜貌凶狠,一眼望去,倒是像极了北蛮之人。戎人武士中,为最雄壮的将领打造的甲衣,穿在典不识身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违和。他收起了自己的冷月斧,腰上跨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正是从那被斩杀的戎人统帅手中得来。
怀歆装作戎人的军师,将身体都裹在黑袍中,跟在典不识身侧。他带着戎人特有的皮草帽子,遮了大半张脸,显得有些苍白阴沉。义军这几日连日奔袭,许多人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军贵神速,再加上又破渔阳以为鼓舞,倒是一鼓作气,士气高涨。
众人的面色沉肃,怀歆一路上更是神色冷峻——戎地开门之战,能否如愿,便在此一举!
怀歆心中知道,虽然古骜率抗戎义军巧取了渔阳,但不过是打得开春冰雪未化时,戎人的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自从攻下了北地两郡,二王相争,倒是将强兵劲旅都调离了渔阳与上党,这才使得古骜用诈偷袭得手。
可若是废太子闻之此事千里率部驰援,戎人精锐向来骁勇,赶来也不过是两三日的事,那么北地的形势,便要又一次地反转了。
……如果没有上郡与渔阳郡互为犄角,以备攻守,那么废太子只用围城便能使城中粮绝而弃,废太子如今身为戎人左贤王,手中握有戎人雄兵,不是在渔阳郡守备的两万军备之官可以比拟的。
古骜出北地抗戎,本就是军行险招,因此由不得一步出错。此战不仅关乎抗戎义举成败,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上郡,乃是怀歆自从离开以后,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要收复的故土。
怀歆还记得,那年老戎王还健在,戎人兵强马壮,如潮水一般几波冲锋,便击破了父母所帅的军队,自己的战阵虽然杀敌有效,但是数人配合一次杀一骑兵,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还是速度太慢……更何况那时上郡骑兵与戎人骑兵人数对比,本就寡不敌众,最后被冲破了战阵……步兵直面铁骑,立即一泻千里。
怀歆仰目而望,晨雾的尽头,是上郡高耸的城墙。
这时忽然一只羽箭射了下来,正插在马蹄前方的土地中。
一万人在典不识的号令下勒马,城上的守城的戎将大声问:“……来者何部?”
这时,原本仇牧北军中,身任百人长的一位汉戎混血军官,如今在义军中担任校尉的,出列一步,高声应道:“我们是山南边儿乌阑部的,受左贤王调遣,来驰援你家将军!”
那城上的戎人道:“怎么我们没收到这个军令?”
城下的人道:“事出紧急,若是再派使者,怕是日子不够!左贤王听闻,那汉中的说出天水打渔阳,却是幌子,原来汉中的是和那南蛮朝廷勾结好了,要声东击西!左贤王得了报,说南蛮皇帝要偷袭上郡!因此怕你等人手不够,一来让我们报信,二来让我们速速解决了南蛮!”
“可有左贤王信物?”
“有令旗在此!”说着,那义军校尉,从怀中掏出一幅在渔阳缴获的戎人军旗,举手扬展起四角,呈给那城头的戎人看。
那城头的戎人道:“既是这样,我便开门,放下吊桥了,你们仔细着退开些。”
“好!”
典不识率部退了十步,上郡的城门在面前轰然而开!
这时义军中没见过这阵势的,看着吊索慢慢放下,城门缓缓开启,心中都想道:“……好气派的城防!我们汉中都没有如此雄伟的城墙,今日一看,倒是开了眼界。”
典不识嘴角露出了微笑,手已经有些兴奋地缓缓按在了刀柄上,露出青筋。桥刚落实,典不识就暴喝了一声:“走!”
两万人朝上郡城中奔去,一时间马蹄脚下,掀起尘土,典不识坐下的壮硕花马,扬蹄一阵风般地冲入了城中,义军众人跟上,马马相接,气若奔雷!
待众人进了城,典不识提刀见人就杀,一瞬间城中喊杀声响起,典不识在城中勒马,马蹄下踩的踩,踏得踏……纷乱非常。典不识杀的尽兴,嘴中吐出一口浊气,带着人直奔郡府而去,鬼哭狼嚎声霎时响满了街道!
而另外几位将领分头,有人从内城攻上城头,有人直带着兵马往戎人囤甲兵的武库奔去……
这一战……就杀到了晌午。
晌午时分,古骜简单吃了中膳,一夜未眠,精神头却仍然旺盛。这时陈江带着人回来,脸上满是喜色,他一进门,古骜就看了左右一眼,左右立即躬身退了出去,阖了门,陈江扑通一声跪在古骜面前道:“天助汉王,汉王请阅。”说着,陈江微颤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高举过顶,呈到了古骜面前。
古骜拿在手中扫了一眼,低声问道:“……你都看过了?那北军府的粮仓中,果真还有这么多粮草?”
陈江有些激动地道:“千真万确,我令人全看过了,绝无一丝一毫遗漏。”
“好……”古骜放下了手中呈报的账簿:“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回过神,忙把陈江扶了起来:“怎么行此大礼……快坐下。”
陈江擦了一把额前的汗,道:“心中感佩,汉王犹如天助,一时间不知所言,便五体投地了。”
“你坐,”古骜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本以为既然仇太守当日没有弃城,该是盼着朝廷的援军,那北军府库中,至少便该有一个月的粮草才是……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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