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轻晓 作者: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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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柳道,“拿来给我看看。”
常卫恭恭敬敬地递过去给他,沈青柳看着那人名薄,脸色就渐渐黑下来,“去,将车中小儿们救出来。”
常卫领了命,去了那破旧马车,车里有五名十岁出头女童,手脚皆被捆,见到常卫都嚎啕大哭起来。几个侍卫上前去给他们松了绑。这些女童衣衫褴褛,灰头土面像是多日没洗澡了,加之近日气温高车厢中只铺了层破毯子,如同蒸炉一般炎热,其中一个女童面色苍白唇色惨青,已是脱水之状。沈青亦去给她们看了圈把把脉,让常川去找店家取了两壶水和几个西瓜,到车上去分发给小童们,又让人从他们自己车中取了一席凉席至那车里。
沈青柳黑了脸,啪地收了手中折扇,“松江府。”
“哥,可是要去松江府?”
“不,去了怕没命回。”沈青柳嘲讽道,“真当没人敢管了么。”
沈青柳和沈青亦再启程,那茅草茶水铺终于恢复平静,那中年人模样的店家叼了根竹签出来,嘴里嚼着竹枝渣子,目光阴鸷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之所及只有马蹄扬起的轻尘。
“沈大人么。”他阴沉沉地怪笑一声,吐出一口竹渣。
傍晚行路到保定府,常卫先押那群人去了保定府知府,又派人去城中旧铺收了些现成的女童衣裳给那五名女童。随后一行人去了保定府的官驿安顿,路上有两名小童去了沈青亦车中同坐,听她们说,家中都是欠了赌债,所以将女儿抵给放贷人。
一女童说,听说去了那织机铺中,一日要劳作七八个时辰,听说旧年有十岁进去,年近三十都未能踏出机铺一步的人。
“他们说全日都有人看着,敢跑的直接能打断腿,除了织布、作衣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那小女童瑟瑟发抖,沈青亦心有不忍,取了帕子给她擦额头汗水,轻声道,“不怕,有我们在,他们是再也不能抓你们回去了。”
“可是我爹娘怎么办,那讨债的若是再上门去…”
“那也不能卖儿女来抵,”沈青柳正了脸色,“这是犯法的,抓住了你爹娘早晚也要进大牢,你们也逃不了。”
那两女童哭声又要起,沈青亦连忙柔声道,“别听他的,吓唬你们呢,等到了保定,请府知事断了案子,便送你们回爹娘身边。”二人才破涕为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驿站的人说沈青柳有信,从京城而来的,沈青柳拆了信又乐呵呵地上了楼。沈青亦和那掌柜对视一眼,自然知晓没有自己的信。
沈青亦进房中,见沈青柳笑得心都酥了的模样,有几分好奇。
“信上写的是什么呀?”
沈青柳道,“孩子们的事。”
沈青亦笑,“怕你不是和圣上吵架才出京的吧?”
沈青柳,“的确是气他。”
“那怕也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吧。”
“嗯。”沈青柳说着从布袋里摸出了案卷,“皇帝不与我说还当我不晓得。”
“是松江府出了什么事?”
大夏国松江府原是越王藩地,后越王绝嗣国除,夹在吴王与淮王封地之间,独成一地。泉州港与广州港开埠后,松江府与苏州府一带大兴丝织业,随之而来便是劳力问题,海贸需大量人工,男子大多出海远航或是在码头拆卸,江浙一代较为富庶,女子生活但凡富裕者,皆不会去参与织布养蚕或是制衣之业。
“松江府天高花地远的,诸藩王为避嫌又不能插手,这便生出许多事端来,人肉买卖就是其中一件。右相便劝皇帝,说这海贸不利国运,竟求皇帝行海禁之令。”
“高宗皇帝时曾因东倭犯进禁海十年有余,后武宗时再开,可那是外患所致,皇帝不想禁海,可那右相说一日不禁人肉买卖不绝,日日上书。这海禁一旦实行了,这官府朝廷上下是轻松了,可这经商之人或是家无田地之人不就少了一份营生之道么。”
沈青柳最后说道,“这问题,必是出在松江府。那知府治事不严,一定也有涉及此中。”
一转头,沈青亦不知几日起就听睡了,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沈青柳无奈摇摇头。
几日后皇帝收了沈青柳的信,颇为心喜,吴王正巧也在一旁,听说是沈青柳来的信便顺口问了句。苏枳摇头,“松江府之事,倒是让他多有操劳。”
吴王觉得几分怪异,“他不是正病中,为何又如此劳碌去查那松江的事?”吴王其实早觉有些不大对头,比如皇帝新得的一子一女,取名分别为青兰和柳溪,再往上两个皇子也全都是柳字辈,怎么看都像是告诉天下人,皇帝与沈青柳关系不一般。
皇帝似是有意无意道,“青柳说一路上天热,他弟弟撑不住,路上且走且停的怕是要两个月才能到江南了。”
苏宇文想起他在西域大病一场,一路奔波回京仍有不适,便道,“他病还没好全,慢些也好。”
皇帝倚在椅子上,说道,“你不会是看上左相的弟弟了吧?”
吴王警觉地看了眼皇帝,摸不清他的意思。可见皇帝一脸道貌岸然,就岔开话题问起别的事。
他前日里训完沈青亦就烦燥不已,他是不介意领兵坐守西域,甚至与白芜刀剑相伐,可即便他舍得皇帝可不舍得,何况不费一兵一卒,又不伤及平民就能换来太平何必要使西域处剑拔弩张的境地。
吴王看一眼皇帝手上的信,心道不如也给他寄些信过去。皇帝忽然有了个主意,摸摸下巴朝苏宇文不怀好意地笑了。
这日晚上开始,夜里静诺都见吴王睡前坐在桌前写好一封信,细致地用封泥封好,交给他说悄悄寄给沈青柳。可二人都不知,信客见静诺过来寄信,全然没上心当回事,每日用鸽子放出先送去京外驿站。
可那几只胖鸽子都未能飞出京城外,就叫人给射了下来。
沈青柳持了巡抚的印,旁观保定府知事断好了案,又慢悠悠地和沈青柳上路去了,沈青柳游玩起山水来不亦乐乎,到开封府时已一月有多,连收信的间隔也渐渐变长了。
天气过了十月忽地转凉,沈青亦的肚皮也渐长。这日他也收到了信,不过是他父亲寄来的,说是要的药材已收到,给他的回信,还将银票一并给他。送信的听说他也在路上,本以为离得近了,结果沿着驿站赶了十日快马才在开封府遇见他。
“那药材送得还挺快的嘛。”沈青柳说,“那几页张的东西居然要黄金三百两,可真是够贵的了。青亦平常见你做事慢慢吞吞的,这次到是手脚利索。”
沈青亦怕那信客离去,连忙拦下,“可否帮在下将这银票送入京中去,该是还给吴王的。”
信客原本是想返回常州,可听对方提起吴王,只好点点头。沈青柳明白了哪是他手脚快,是吴王替他送的。沈青亦写了封短信交给那信客,那信客又苦哈哈地上路了。
半个月后吴王黑着脸在议事堂里和白芜来的人议事,收了信客的来信想这沈青亦终于知道给他写回信了,面上虽仍无甚表情,可眼里的笑意还是叫越子寒看出来了,凑前去忍不住小声揶揄他,“收了你那相好寄来的信,乐着呢?”
吴王正直地咳嗽两声,白芜的一个使者还当他身体不适。吴王收了信后心情却陡然变好,连说话语气都没那么硬直了。
直至用完膳,吴王揣了信回房中,静诺见他这嘴角含笑就知心情很好,便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喜事?”
“青亦终于来信了。”吴王拆了封缄,他起先寄的多,后来事情忙寄得少了,可少说也有二十来封,大多都言简意赅问问天气或是身体状况,可是沈青亦半封回信也没有。
吴王见这信还挺厚,以为沈青亦写得挺多的,手一抖三张一百两的黄金票子掉出来,他脸上笑意凝住,一封短笺上用小楷写着:王爷尊上,敬启,家父已收到药材,多谢。三百两药材钱已附上。敬祝。沈青亦。
其他多余的字一个也无,中规中矩的一封道谢书。苏宇文将那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色一下黑得像是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不科学的地方请无视
☆、第 28 章
吴王随手又写了一封信交给静诺,让他悄悄去驿馆寄出去。第二日吴王便装出门,跟着静诺后头一路到了城中的驿馆。静待一会儿后,一只肥鸽子晃晃悠悠地从二楼窗口里飞走,于是吴王也跟着它街巷里走了一阵,果见一只利箭咻地飞过将那鸽子给射下。
一个月后沈青亦一行终于踏入吴王的地盘,吴王封地有应天、江宁、常州三府,十一月的江宁府已入冬,沈青柳打定主意暂住驿站,十二月底回常州府后,一月再与京师而来的特使去松江府巡查。而沈青亦去江宁御药局报道后想去驿站陪沈青柳,却被常川接回了吴王府。
十二月这日正好沈青亦起了个大早,他一跨进御药局,就叫御药局上上下下被包围了,除了管事儿的都不在,其他的人围着他询问他吴王的事情。
“我哥哥在京中做生意,听人说咱们王爷要和那白芜的世子结亲可是真的,听说那小世子是男生女相,貌美似天仙,可是真的么?”
沈青亦点点头,“是真的,生得好看,只不过并不女相。”
有人说,“王爷也是好福气。”
另一人道,“王爷长得也俊朗帅气,那白芜的公子才是好福气呢。”
沈青亦莞尔,“你们怎么都在打听这个?”
“这事儿据说呀,年后三月就在京城行礼。”说话这人朝沈青亦眨眨眼笑道,“沈大人不清楚吗?”
沈青亦笑笑没接话,他转身去了自己屋里。没听见接下来众人关于他的对话。
下午回吴王府,恰好沈青柳也来了,与他商议月底返乡过年的事。沈青柳正好收了苏枳的信,随手放在了桌上,沈青亦只见上头最末写着一句“愿见一颜色,不异琼树枝。”
因为沈青柳出来太久,皇帝想念他,开始写的信都是政事或是孩子,后头就全成了表达爱意的肉麻得要死的情信了。
沈青柳见他目光落在那信上,就反手将信倒过来,“过完年你打算怎么办,宗府已经开始准备了,你还打算留在吴王府?”
沈青亦淡然,“你回京之时,替我将辞官信一并交给太医院。”
要是由江宁御药局这里呈交,层层上传再发回,批下来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沈青亦只想快离了吴王府回常州去。
沈青柳道,“也好,早些回常州去。我交给皇帝,让他盖个戳,底下就没跑了,再寻人快马加鞭送回来,一月都不要。”又见沈青亦脱了外袍,小腹隐约成形,就笑道,“这孩子名字可想好了?”
“还是让爹来起吧。”
提起他爹沈秋语,沈青柳就想起来当年写了两封万言书将他臭骂一顿的事,“爹经常训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回不扒下你一层皮来都算不错了。”
沈青亦自然知道沈青柳被骂的事,就一语道破,“你挨骂那是因为孩子不姓沈。”
果不其然,沈秋语听说这孩子出世后是姓沈之后,也不问孩子另一个爹是谁,脸上笑眯眯的令人如沐春风。沈秋语已年过四十,可更像是沈青柳兄弟二人的兄长,他听说能有孙子之后乐得不行,连和下人说话都换上了稚儿用语,吓得家中老仆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差点去请郎中了。
常川和常卫二人领着一众侍卫也在沈家停下一道过冬,原本沈青亦还担心自己身形容易露馅,沈秋语怕他的宝贝孙子挨冻,又拿出珍藏已久的狐皮罩衫给沈青亦套上,沈青亦体形看不出来有变化,也就瞒过去了。
这日沈青亦从花市买完花回来,见路上有荒败院落中有两株白梅已然怒放,想折一枝回去。苏宇文喜白梅,往年过年时都会折上花枝插在瓶中,以前的管家嫌弃说不大吉利,苏宇文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当无所禁忌,年年照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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