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 作者:山石先生(下)
Tags:年下 励志人生 平步青云 阴差阳错
这就很容易理解,宋代对士大夫那是真的好,可明就一直有有损士气的做法,让大明当官的士大夫少有有自己的功名是皇家赐的感觉,更多的是觉得是自己的本事,也就不难理解。
见他不说话,徐秀继续道:“这还是小的,就足以蠢政害民,如果有其大者,至于立党倾轧,取人主太阿之柄而颠倒之,到时候民怎么能不穷困,国怎么能不弱,人人而疑,事事而制,科条文簿日多于一日,最终得以残害其民,生灵涂炭。”
陆深道:“秀弟,你太过夸张了,你自己跑出去看看,老百姓的脸上穷困不穷困,我大明弱是不弱。”
徐秀道:“三代以下,世道衰微,弃礼义,捐廉耻,非一朝一夕之故,如今虽无大厦将倾之虞,可是贪风之炽,逐日益烈,徐秀所作也不是为当下,更多的,先前早已经同陆兄言明,不谋百年不可为国,照此下去,必定难逃亡国之祸。”
“百年后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
我就是知道,可是张口却不能明言。
徐秀深吸一口道:“官员的俸禄足以取代其耕种,有的田地足以让他祭祀,没有囊中羞涩无法孝敬父母,也没有穷困到需要像别人借钱度日,这才是徐秀想要的官场,而不是如今。”
道:“现在败军之将可以不死,赃吏巨万仅得罢官,而小小刑名都贪有凝脂美玉。永乐时,赃吏不过充军边关,宣德改为运砖赎罪,到了当今,纳米赎罪,与高皇帝剥皮充草相比,何等宽厚。靠着这样的代价想要让他们不去贪赃枉法,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古以来从来仕宦法网严密,没有如今日这般松散,上至京官部堂,下到驿站仓吏,都是虚文应酬,官不留意政事,一切付之银钱酒槽,而银钱酒槽过后,所奉行者,不过是往之历年成规,不做分毫逾越,就是上等考评。”
徐秀道:“礼义沦亡,盗窃竞作,贪婪和无耻之风弥漫天下,官场如此,再看商贾,水利、碾恺、场渡、市集,无不属之豪绅,而老百姓竟然相沿以为常事,这是何等可怕?”
陆深道:“秀弟这几年跑了万里路。”
闻言也是认同,书上得来终觉浅。
“是见了些世面。”
“你想做的是什么?所来我听听吧。”
一听陆深这么说,徐秀心下安定,终于肯听了。
当下道:“昔年清谈老庄,今日清谈孔孟,没有得到孔孟的精微奥妙,却继承了粗糙的东西,没有究竟其本质,而谈末流,不习六艺,不考百王之典,举夫子论学,其他一切不问,只说‘一贯’只说‘无言’,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什么事情都休矣。”
陆深打断道:“心学?我怎么没听过王守仁有无君思想?”
徐秀道:“有些地方是相通的,但小弟的本质是无君。”
“何为无君?”
“君上只管祭祀,落一个得国之正的明证,其他分治之以群工。”
陆深道:“呵呵,陛下怎么能够容许?”
徐秀道:“所以,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当今圣上的心性是最合适的了……我谓之,君主立宪。”
“何为宪?”
“宪,令也,牢不可破,无法逾矩,就是君王,就是天子,也无法逾矩,确立内阁责任制度,三法司独立……”
两天两夜,徐秀与陆深密闭交谈,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徐秀最终是怎么说服陆深的,但当第三天一早徐秀从房内出来,他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可见事情终究还是搞定了。
一人之力办不成什么事情,徐秀需要帮手,而最好的,就是这一群伙伴,彼此相知相识,又有多年的交情,说服了陆深,其他人他也能够有信心说服。
只有当这些小伙伴们认同了他的观点,认同了他的想法,才不是一个孤家寡人,他也是有志同道合的伙伴的。
徐秀看着明媚的阳光,道:“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102章 太平春风云动
随着正德皇帝夜半出片纸缚瑾,立地皇帝往日里的威风被打倒在了尘埃,狼狈非凡。
满打满算,四年多一点的时间让这位刘瑾从云端堕入了地狱。
三公九卿们面带微笑,自诩风度,百官们就少了些矜持,弹冠相庆,美酒相酬,合适。
就连京城老百姓们也是笑脸儿挂上了面颊,都有人动上了响器,挂上了炮竹,噼里啪啦。
至于这个刘瑾到底犯了多少恶事,什么样的恶事,恐怕也说不上来,只要知道那些有学识的老爷们都是这么说的,那就够了。
相比北京的欢腾,东南地就不太平的多,原先好好的大青天徐秀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游学吴中的时候一改平日里吴中士子所认为的散曲大家的印象,不在谈论散曲,反而直指人心,满口狂言。
言说无君,言说非君,言说盖千百年国朝轮替,罪在一人天下。
平地响春雷,炸的人晕晕乎乎,更有甚者一屁股坐地,少了士子风度。
如此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言论,让人头一回认识到了那个华亭徐秀的真正面目,可是是不是真正的面目,自有后人研究。
首先作出反应的,只能是华亭小贞村,徐秀的伯父一路跪到县衙,言说族里出了大逆不道之人,阖村老少都为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羞愧难当,跪在尘埃,愧对列祖列宗,族谱除名,祖宅被烧,全为保全乡里。
看着火光冲天,这一辈的家就在那里面,徐秀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无有,转身离去,下半辈子注定飘摇无根。
我来也入住江宁商会,各种暗地里的探子被他一点点揪出消灭,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系统,走向海外是商会的必经之路,为了这一切必须要将商会牢牢控制在自己人的手中,我来也是个合适的人选,也没有让徐秀感到失望,更有徐扬白飞从中为徐秀看管,总算滤清了错综复杂的内在小团体。
多年下来,江宁商会已经有自己的网络,与陆家各种扯皮,与闽南地海商各种谈判,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船队,虽然不过几艘海船,只敢走走大小琉球的航路,可也是一个大大的突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一条退路,让徐秀的胆气足了许多。
大明因言获罪自国朝建立初期就有之,徐秀逃也不过,但有一枝梅帮衬着,一路乔装隐行,无得碍处,两人游戏山河四处讲学,自然是笔家为尊者讳的春秋笔法,正史写一句四处流窜蛊惑人心,好像也无不可。
走在各处文社,之乎者也,言辞犀利,直指盘古开天辟地以降这君君臣臣实乃万世毒瘤。
总有些小年轻们眼冒金星,闪闪发亮的盯着台上的那位先生,风姿卓仪,言说之物真乃世间真理,美哉。
也有白发高士怒目圆睁,直斥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言之无物,言之无礼,辩上一辨,斗上一斗,厌哉。
这在乡间小道,白话连篇,你为什么这么苦,你为什么这么累,好好想一想,不是天生低人一等,而是这人吃人的社会本就肮脏。
“你和你的祖祖辈辈辛勤劳作创造财富,不是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在作坊里一天劳苦五六个时辰以上。这样也才仅得温饱,而那些王八蛋掌握的财富是你的几万倍,一辈子都衣食无忧,难道是因为他们比你勤劳几万倍的缘故吗?他们这样欺压你,你就不想报复吗?只要推翻他们,你就可以获得自由,免于压迫并夺回自己的财富,那么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我不会让你们去造反,只要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好好记在心里吧。”
所说之话的确是挑动神经,敏感非常,说一句贼子狼心,真是便宜了此人,好好的世界非要去给百姓种下一颗混乱的萌芽,若是一颗毒种子,就不好收拾。
然徐秀有苦说不出,现在社会环境还远不是乱世,这天虽然偶有乌云,但蓝的天总是常数,若按常规手法,慢慢经营时间不等人,恐怕活上一百岁都来不及,可惜等不得啊等不得,这种话后世不论左派右派,就是伟光正的某组织都要这么说,如今我说上一说,又有何妨。
慢慢的,身边有了跟随的人,徐秀每到一地,总有无数学子不辞辛劳来听他的讲学论道,无君之学就在读书人之中形成了认知,慢慢的,徐秀的名声举国皆知,甚至传到了朝鲜越南。
而署名徐秀的那些查禁的反书夹杂在各种圣贤书籍,朱子集注中趁乱销售,就连一些达官贵人的床边,都有一本记载着徐秀各种反论的书籍,只说此人开了天下无君的风气,就是六扇门中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很是看好此人。
可他们不知道,就因为徐秀的这种被他们称赞的行为,使得他们自己,也将会面临很大的麻烦,甚至严重一些,从此组织消散,都是可能的。
个中道理,不难理解。
只因先前无有人做这种事,六扇门虽然有此心,却没有形成自己的组织纲领,只是原始的一种组织形态,隐秘性做的很好,皇帝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威胁他的皇权,所以隐藏的好好的,而一旦发现有这种思想的人出现了,自然要警惕非常,这不等同于起兵造反,而是蛊惑人心。
人心最是难测。
任何一个皇帝天生都是敏感无比,就算他再贪玩,再胡闹,再孩子心性。
那只是没有威胁他宝座的事情或是人,一旦出现了,他的嗜血獠牙终究会露了出来,撕碎面前一切的敌人。
锦衣卫的大清洗在进行,东厂的重组在进行,皇帝陛下,为了朱家天下,只好无奈的少玩一会儿,对,就少玩一点点。
早先就被徐秀剥离商会的江宁杂文已经成长为他的喉舌,也成为了各种无君思想的大本营,就连印刷的地方都放在了浙江外海的一个小岛上,每次都是很小心的登陆散播,这一日,江宁杂文上一连出现了三十几篇《与徐峻嶒绝交书》。
震撼了所有的人,如此清一色与一个人割袍断义,毫不留情面十分少见,上一个例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东阳李阁老,而这一次变成了近来很火热的徐秀徐峻嶒,署名的,有文翰社的伙伴,也有他较为熟悉的同年,通通与他诀别,从此路人。
而另一个当事人徐秀只能将这一份江宁杂文撕成了碎片,洒在了长江。
他知道,里面有几人是假装的,但更多的,恐怕都是真的与他绝交。
志同道合的伙伴不是那般容易获得,更多的是有各自的利益,更多的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从说服陆深过后陆续见了几位文翰社众人,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又能怎样,徐秀轻轻的凑近了一枝梅嘴唇,蹭了一下笑道:“就算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懂我,可我还有你。”
得来的回应,美妙无比,自是不需细表。
……
皇帝一旦重视,一旦将锦衣卫东厂当成回事儿,甭管你六扇门能够有多大的组织严密度,终究还不是真正控制锦衣卫,被反扑,被清洗是正常的。
而徐秀,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可是徐秀的所有行为通通有迹可循,除了他那颗无君思想的脑袋肮脏不堪,当然,这是皇帝的看法。
以外,通通一干二净。
万幸徐秀先前大胆操作,将江宁商会隐藏在两位国公的名下,调查来调查去,见查到了两位国公头上,也就不在进行下去,这个天下谁都可以反朱家,就是这些勋贵不会。
可怜的徐秀就连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在被锦衣卫恐吓吓的语无伦次的乡里人的瞎编中出现在了密报里。
江宁县官当的又很好,搞出来的南门又很赚钱,如果就这么看,的确是奔着位列九卿的路子走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脑子搭错经了呀,好好当官不好吗,等着起复,你这种能够干实事的官我可喜欢了,可惜,正德帝百思不得其解。
探究的心思一日重过一日,而在徐秀有心之下,所谓六扇门,也映入了调查人的眼帘。
这一下徐秀的谋划初步也就达成了,浑水才好摸鱼,但池子里的水清清楚楚,水至清则无鱼,只好先想尽办法将这个池子搅混,去搞出来一潭浑水,如今,这一潭浑水也就形成了,那么这条鱼,还能跑的远了吗。
作为毫无硬实力的徐秀,想要搅动整个国家的走向,甚至改变整个民族的未来,只能是借势,而不是蛮干。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