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谢+番外 作者:古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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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持着竹伞走过去的时候,就瞧见温浮祝正一脸茫然的抬头,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看的是谢常欢这个人,还是穿了心的那柄长.枪。
长.枪的末端近些年被自己磨的有些过于圆滑了,在这次打仗之前正巧让温浮祝瞧见了,他怕自己上战场时再脱手,讲完故事那夜他俩都睡不着,索性他就就着晦暗月色,替自己一道又一道缠着那黑布。
江墨当时还笑他,「你缠那么多道,鼓鼓囊囊的,是让我拿的住还是故意让我拿不住?」
密密麻麻的,一圈接一圈,压根停不下来,就像心事一样。
当时温浮祝讪讪的停了手,又摸了那长.枪一会儿,同江墨低声道,「到时候一定要拿住了。」
如今想来,他别不是那时候就会料到有今遭……
所以,才会叮嘱自己一定要拿住了。
可自己竟然没拿住。
轻巧的就被他勾走,尔后二话不说的用来穿透另外一个人的肉身。
如今这黑布的头两遭圈松了,懈怠下两条垂着,风一吹的时候就跟招魂幡一样晃晃悠悠,雨一下的时候又彻底缠到了一起,看起来就死沉死沉的。
温浮祝当时就怕啊,怕那条绕了自己那么多心事的布太沉了,一不下心把常欢坠下来怎么办。
江墨叹了口气,将伞撑到他头顶上。
可过了会儿江墨就默默收了伞,同他一起淋雨了。
有时候一个男人的眼泪太难涌出来了,涌出来能好受些。
男人有时候也是想哭的,是吧。
但这玩意一听起来就太矫情了,所以他们大多时候都不大愿哭。
江墨同他静默的立了能有小半晌,被雨扫的都快睁不开眼了,可侧了头去,仍旧是温浮祝睁的大大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墙上那个飘摇的身影。
「你说他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呢,」温浮祝察觉到江墨关心的眼神,当先玩笑纾解气氛道,「我还能二次把他扎城墙上吗。」
江墨也笑,笑了半晌又道,「温浮祝,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温浮祝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仍旧没能压下嗓子里的哭腔,「江墨,你怎么就没拿住呢。」
语毕又难受的很,再度恶狠狠开口,「我那天夜里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握住了你的枪。剑被人震飞就算了,枪还拿不住。」
江墨也叹了口气,同他一起仰望着城墙上正被雨水一遍遍拍打的谢常欢,心说你倒好,到底是承了身边这人一句欢喜,可落到了自己这儿,二十多年前是出气筒一只,现在不过是变成了加大号的出气筒。
「是是是,怪我。」江墨又无奈的看了眼温浮祝,看着这人忽然又涌现当初如小孩子一般的表情,便也知道,他是难受的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温浮祝他太冷静了,他何时有哭过?
没有的,芷烟死的时候他都一滴泪没掉,除了拿到情报那一瞬,客客气气和和善善的同他道,「这样吧,我看我们还是攻打陲风好了。」
多么平常的一个语气,多么平常的一个举动。
尔后,等不来善始善终,便只能等到有始无终。
顾生现在也气,心说他一看不住江墨这人就也出去犯傻了。
温浮祝他就不配是个谋客,意气用事便算了,江墨现在连脑子也没了,他那个内伤严重,是能出去淋雨的吗?
万一季子佛有二次攻打过来的打算,他俩是都打算躺了让自己去前线吗?
算了算了大家一起死干净了好不好!
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他省省心!
还有夫子……夫,父亲……真是……如今想来自己小时候受到的那些特殊待遇都不是真正的特殊,到底是有偏爱所致,包括自己能远走高飞……
也真是亏他瞒了这么多年,如此沉得住气,直到战期前一天才找了温浮祝他们说清楚。
顾生也解释了刺青是在无涯山上被起哄刺得,彼时行酒令,他本是不想去掺和的,毕竟他好像一直没起到太多作用,那姑娘身上的怪病症他一直治不好,本也就以为是个寻常山头寻常清修的人家,却没想到,他当然治不好了,他这边刚解开一点,那边她自己的丈夫就又给她毒回去了,体内慢性余毒存了近三年,顾生也没立时察觉的出来,谁曾料想这一场算计是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唐锋从那时候便知道了顾生的身份——请顾生的真正目的,便是留住他,熟悉他,然后在他身上到底是留下一个『明记』,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有个甚么东西,但是被问起来,竟然又是无关紧要的大家起哄弄上去的。
一群大老爷们喝酒而已吗,喝酒不闹事那还能叫酒吗?
故而……只要顾生身上有了这个刺青,他若再有回隗昇的一天,那便定然容易引起内乱。
不为别的,只为温浮祝当时态度不认真、同为谋客,他还必定生性多疑。
若论『弓藏』组织这一举会不会扰乱温浮祝的心,那么便是唐锋赢了。
因为,谋士不能被惑心,心一旦乱了,这个谋客基本就废了。
所以若论当时做谋客搜集情报的认真态度,温浮祝远不如唐锋。
他温浮祝除了有一颗擅长应变的九曲玲珑心外,他还有甚么?
哦对了,他还有个谢常欢来着,可现在也没了,被他亲手杀了。
开心了吗?
一边拿着药包一边出去揪江墨,顾生心下就止不住窝火——季子佛倒也是个人物,唐锋十多年前布下的局,都死了还能让他这个无亲无故顶多算是拜了个师门的后人补救回来,狠狠诛心一剑的就刺死了温浮祝。
温浮祝现在没死吗?
他不吃不喝不睡七天后估计也跟死了没甚么两样!
不救!
他不救了!
他才不救糟蹋自己身体的人!
那个甚么七天之约完全没必要,他倒也舍得让谢常欢的尸体风吹雨淋!
若是立时保存下来,他还能想想法子将他的尸体保护好,让温浮祝日后有个甚么可供想念的,七天后这人的尸首都成甚么样了,自己难道还能修复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当我是救苦神君了不成!
「江墨!」
顾生一出城门就喊,倒也不过去傻的淋雨,他可冷静的很,才不像他俩一样疯。
此刻得了顾生这一提点,温浮祝倒也微微回过神来,冷声道,「江墨你是不该出来的。」
江墨刚想开口,就听温浮祝又道,「他们两个高手偷袭你一个,当时情势真的是亏你机敏身手矫健,不然你一定被一掌拍死了。」
「呃……」
「所以说他们是真想杀了你的。谢常欢当时也是真想杀了苏衍的。」
「呃……」
「我当时也是真想杀了常欢的。」
江墨只好闭嘴。
「最后我们几个都没折进去,折了他们两员大将,够本了。」
江墨拔腿就走。
温浮祝这语气就跟过往每一场战争胜利后,同他冷静的分析彼此的利弊得失时一样。
冷静的犹如涅槃真仙。
江墨受不了这个。
那个高手死得不冤。
可谢常欢……
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第七天结束后,仍旧没等来任何一个杀手。
温浮祝微动了动已经彻底麻掉的腿,路过城墙下时还愣了愣,揣了袖子抬头又仰脸瞧了他一会儿,心说,你不是朋友挺多的吗,怎么没来救你的?
尔后垂下头来又是一脸的不解,慢慢腾腾的继续往里头走。
顾生只瞧见温浮祝径自走过了城门,走进了甬道……
然后,谢常欢的尸体就还那么大摇大摆的挂在城墙上。
旁边没有得令的羽鸦也不敢擅自去摘,谁都知道太傅的恐怖性格,此刻虽然觉得那杀手的尸体是太刺眼了,更加觉得,大概是今天的日头太过明亮才导致这么刺目。
顾生想了想,反正他都得罪过温浮祝一次了,倒也不怕得罪这第二次。而且他又不怕跟死人打交道,此刻上前去握住了那把枪,便打算拔下来。
却没想到没抽的动。
又拼着八成的内力试了试,察觉到这次能成,才动了手。
直到将这人已经软了又发臭的身子护住了,顾生也有点茫然——看得出来,温浮祝当时那一举,不是为了留他一命,就是要杀了他的。这得多大仇啊,灌了这么多的内力?
只是还等拖着这人再走一分,忽然眼角余光便瞟到丁点不对,顾生还未等警戒的回过头去,身旁已多了俩人,女子手中的匕首抵上他喉咙,「尸体还我们。」
顾生叹了口气,羽鸦虽已包抄过来,但顾生却摇了摇头,让他们都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老熟人了。」
岑幺忽略这个老熟人,口气仍旧强硬道,「把常欢还我们!」
说着竟当先哭了起来。
顾生也难受,此刻倒也不怕他们杀了自己,只轻声道,「你们问问,温浮祝能让吗?」
「他刚才都没有将他放下来!」
顾生又摇了摇头,「岑幺,毅哥,你们回去吧。」
毅风刚才本是想趁机抢下来的,没想到顾生倒做了这一举,尤其是……他们其实早就来了的,只不过不想跟温浮祝这人打上交道。
怎么打交道?
谢常欢行动前认认真真同他们道,「你们谁都不许动温浮祝。」
「那怎么打?」
「我和小白去杀。」
「谁杀苏衍?」
「季子佛啊。」语毕又笑,谢常欢神情嘲弄,「你们几个啊,都是后补杀手罢了,这等功劳基本没你们的份儿,你们继续运银子去吧。」
本以为是这样的安排,却没想到……
谢常欢当时竟然去刺杀了苏衍。
他们还想问问他,是季子佛後来又临时改的,还是你自己想去这么做的?
如果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那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让温浮祝知道这件事,让他后悔死。
可没想到……常欢先走了,聂白当天就失踪了,季子佛在昨天夜里,也服毒自杀了。
他死前只笑叹了一句,「温浮祝,这杯敬你,当是举世无双。」尔后一饮而尽这杯毒酒。
怎么能不举世无双呢,如此心狠手辣,做事凌厉果断,断然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意气用事的二流谋客了。
真真一流人物啊……
只可惜,他温浮祝只是表面上赢了,实际上,这场攻心之战里,他季子佛亦没输。
「走吧,你们赶紧走吧,趁温浮祝还不知道这件事。」顾生又叹气,「他一会若是派羽鸦出来了,你们那时也不好脱身。」
顿了顿,又认真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尸首。」
岑幺气的往地上一摔匕首,捂着脸就往后跑了,毅风心下也难受的很,两边为难,还能怎么办,只拍了拍顾生的肩,也不多说,也不敢看他双手勒住的尸首,只掉头去追岑幺了。
周边的羽鸦也摸不着头脑,顾生将软软的尸体彻底扛上肩,一边走一边同他们道,「刚才的事谁都不许去告诉温浮祝,倒是可以告诉江墨,但是江墨肯定也会说跟我一样的话。」
於是几只羽鸦就更茫然了。
顾生刚把尸首放好在药庐,就见温浮祝又晃来了,头发仍旧有点乱,衣衫也脏,眸光也没多大神采,瞧见了尸体倒是亮了亮,「你把他带回来啦……」
顾生点头。
「我刚才忘了。」
顾生只盯着温浮祝的眸子,不为所动。
「烧了吧。」
然后温浮祝似乎是懒得再看那人一眼,又往外踉跄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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