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作者:四月流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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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锋不服不忿地打断:“大哥,那小季就这样白白被打了?”
“什么叫白白被打?他不也还手了、还得到教训了吗?要是个个跟他有过节的你都得找人麻烦,传出去季哥儿成什么人了?人哪里有不吃亏的!这事儿我不同意,你要是敢做以后别叫我大哥!”穆东说完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蒋锋之后就自行走远了。
蒋锋挫败地砸了一下拳头,可大舅哥的话他又不好当作没听见——没错,他已经想好了收拾成大石的法子,就等这两天晚上空出来就去找人麻烦。
早知道就第一时间先收拾了他再说……
唔……大哥刚才说在军营里动手不好,那要是等那小子出了营再去找他,不就行了?我就不信大哥还会关心这个人的下落……
蒋锋略微思考片刻就有了应对之策,拧着的眉头就此松开,决定再放过成大石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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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一天结束后,寝帐里又热闹起来了。
“栓子钱哥,我这里有松仁饼和花生酥,来尝一尝。”沈季从包袱里摸出两个油纸包、将零嘴儿拿出来分着吃,一天当中沈季最喜欢的就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集体大通铺的生活。
“拿来我尝尝。”王栓翘着二郎腿惬意地躺着,随意伸出手掌朝沈季晃晃,后者笑着将两样吃的都放进去一些。
钱显凑在微弱的油灯前苦读一本医术,也是抽空朝后边伸手扬了扬,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沈季在帐子里分发了一圈之后,就凑到钱显跟前,俩人碰头看同一本书,时不时讨论一番。王栓在一旁幽幽地哀叹:
“还看什么书啊?我看不进去,名单明儿就能贴出来,要是上面没有我……唉……”
沈季安慰之:“就算这儿不收留、咱们还是得学啊,捧的就是这个饭碗,学精些总是没错的。”
王栓又哀叹:“要是明儿我老子娘看着我扛着包袱回去……哎哟那场面我都不敢想啊……”
沈季想起大哥和三哥、以及一众朋友,也心有戚戚然附和:“大家都一样的,不过家人朋友念叨两句就应该没事了,往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呗。”
——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尽力了。
沈季心里其实也非常忐忑,如果明天真的被“请”走,他不仅是担心亲人们担心,更是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的失落不舍: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和在这里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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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石今晚回来的特别迟,这是他第一次晚归,之前他都是很早躺下入睡的。
他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走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惜没人看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再说因着他素日的性格和为人处事的方式,已经和每一个人都发生过口角了——没人愿意总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更加没人愿意和一个总喜欢高高在上说教的人做朋友。
成大石踢掉靴子,爬上通铺,他睡在最边上,通路恰好被翘着二郎腿用被子蒙着脑袋扭来扭去哀叹担忧的王栓给挡住了,六个人中剩下的那俩人明明就躺在旁边,可他们眼睛一闭就当看不见。成大石阴沉沉地蹲在边上看着王栓继续蒙着被子蹬着腿扭动哀嚎:
“……祖宗保佑哇、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保佑哇……让我留下来吧求求您们啦……哎呦呦……”
沈季只看到成大石踢掉靴子上来、可没有跟他打招呼,他们毕竟发生过不愉快,俩人都没有要握手言和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看着成大石一直保持着蹲立的姿势杵在他左手不远处,沈季好奇之下就回头望了一眼,一看就明白了,他赶紧过去,将蒙在王栓脑袋上的被子扯下来:
“栓子,你挡着路了,快把你的脚收好。”
王栓停止扭动哀嚎发癔症,定睛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的成大石,赶紧将长腿收了回来,客气地道歉:“对不住,我刚才没看到你。”
成大石忽然爆发,先是朝沈季吼了一句:
“假惺惺地给谁看?”
而后又吼了一句王栓:
“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别使这些手段!”
吼完就气呼呼爬到自己铺位上直挺挺躺下了,整个人扭向另一边,一声不吭地沉默下来。
王栓先是愣了、而后不解地晃了晃脑袋,继而发火“我艹!你凭什么——”
沈季连忙按住他小声劝:“这都最后一晚了栓子……”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不要毁在最后一步。
而后又拉着他一起过去:
“来、咱仨一起看书。”
钱显恶狠狠“嗤啦”一声将书本掀开新的一页,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可不是吗?咱们可算是熬到最后一晚了。”
沈季连忙拣起一块花生酥堵住钱显的嘴,拼命朝他眨眼睛,后者却是毫不畏惧,斗志昂扬地抬头等着成大石恼羞成怒对骂,可惜等了半天,成大石却依然侧身沉默着,罕见地闭嘴了。
于是,大家都惊诧了,都觉得今晚的成大石分外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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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成大石今晚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自从赵振新放出了名单已出的消息后,他简直急得坐立不安、生怕自己被退回去——当然,他心底里对自己是相当有自信的,毕竟像他这么高大俊朗又谦虚好学的新人也不多,唯一担心的、就是前几天和沈季打了一架、在大夫面前被记了名。
成大石认定自己是没错的,他是替天行道彰显正义、不畏强权恶势力,反正只有大夫惩罚了他、沈季的参将大哥果然没敢来找他的麻烦,说明王统大夫肯定是去警告敲打过他了。
他心里得意得很。
可惜、赵振新好像特别喜欢沈季的样子,还曾经当着他的面送给沈季一本书,这让他有些不安——生怕那偏心的赵振新会对自己使绊子。
他迫切地想知道结果、想看到那名单。
所以,他去找了侯寿——这个他接触过的、愿意同情地听他诉说往日经历的好兄长。
前一个时辰他躲在后窗下,听到了侯寿和邱应他们的谈话。
“……沈季不错,赵大夫收下他了……”王伟的声音。
“哈哈哈,以后我就多了个小师弟啦!”邱应的声音。
接着是侯寿古板没有表情的声音:“这几个也不错,王奕、钱显、皱理、王栓等,都算是比较努力听话的,能力可以慢慢培养。”
“哎那个心眼儿特别多特别斤斤计较的呢?”王伟忽然问。
邱应:“说哪个啊这么多人!”
“就是和沈季打起来那个,唉说实话那人真是眼高手低,干活拈轻怕重的,好几次都找借口推脱,当我不知道呢,只是没说他罢了。”一直负责安排沈季和成大石他们做事的王伟抱怨道。
“哦,那叫什么大石的是吧?没、没有他,这样的人留下来能做什么?”邱应不屑地说。
“……”
剩下的成大石根本听不下去了,他跌跌撞撞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环境,一路失魂落魄地跑到偏僻的角落里,发疯似的在雪堆里拳打脚踢、无声嘶喊,直到全身无力才摸回了营帐。
听着沈季他们的欢声笑语,成大石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直到夜深人静其他人酣眠之时,他还是没睡着。下半夜、他悄悄爬起来,从鞋底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柳叶刀——
☆、第119章 混乱的夜
寝帐内一片昏黑,只有外面的雪光透露进来隐约米黄的白,映衬着成大石面无表情的脸,他坐了起来,耷拉着腰背,右手紧紧捏着柳叶刀,左手的食中二指不停摩挲着锋利的刀刃,手非常的稳。
此时他的心,仿佛是被一团混沌的黑包裹着、里面掺杂着几丝血红——就这样结束了吗?医帐之路前途大好、竟然止步于此了吗?为什么那些如此差劲的人都可以留下来、却容不得我?
成大石非常不甘心、非常怨恨。
沈季可以留下来?那就算了罢,他的关系那么硬,大夫们即使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的;
钱显可以留下来?那也算了罢,他家里有银子,私下里随随便便给大夫们塞几包也就通了;
可是、王栓怎么可以留下来?他那么呆那么笨那么粗鲁,我可以做到举一反三、那蠢货举三都通不了一!凭什么?
还有那皱理,他居然也被留了下来!哼、呵呵……就那样唯唯诺诺说话都捏着嗓子的胆小鬼辈,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成大石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这一切真是荒谬极了,全部人都在跟他过不去、大家都在针对他、存心欺凌他。
此时,酣眠的王栓正惬意地打着小呼噜,时不时还吧唧几下嘴、挠挠痒痒;钱显的一条腿毫不客气地横到了王栓身上、手也摊开甩到沈季身上,四仰八叉睡的好不舒服;沈季背对着成大石、清浅悠长的呼吸几不可闻。
成大石继续摩挲着柳叶刀、直到刀片微微发热——他的心仿佛在油锅里煎;
如果明天真的如同丧家之犬般回去家里、那些该死的好事之人还不将自己和家人嘲笑个够本?
食中二指摩挲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刀片都发烫了。
成大石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坚决无法接受这残酷无情的事实。
——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他及时止住了呜咽和胆怯,赤红着眼睛捏紧刀片,慢慢站了起来,朝沈季那边悄悄摸过去。
——你不是很受重视吗?你大哥不是很关心你吗?你不是很有天赋很刻苦很用心吗?我只需要在你的喉咙上重重划一刀,呵呵、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成大石小心插脚蹲在沈季身后、轻轻撩起他散落在颈间的发丝,右手慢慢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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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
外面突然传来苍凉肃杀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区。
成大石一受惊、倏然向后弹起跌落,仓促间横着摔倒在王栓和钱显身上,那两人迅速被惊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刚想发问时,外面已经人声鼎沸无比喧嚣了。
“兄弟们快跟上、跟老子去守北门!”一声咆哮怒喝之后,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无数的火把和冷兵器摩擦的声音;紧随其后、有更多的将官带领着手下飞速涌出去、外面火光大盛。
寝帐中也骚乱紧张起来。
成大石第一时间藏好刀片、跳到地上,掩饰性地大喊一声:
“出事了、大家快醒醒,外面吵得很。”
沈季迷瞪眼睛坐起、刚开始还有些昏头昏脑的,片刻后一个寒颤,迅速摸起衣服穿好,安抚同伴:“大家先穿好衣服,咱们今晚肯定有得忙了。”他觉得新鲜又紧张刺激——有敌情、而我此时就在最前方!大哥和三哥肯定已经冲出去了吧?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哎可千万不能帮倒忙啊……
他跳下榻、套上靴子,几下子就冲到外面去了。
外面虽然忙、却不乱,沈季看着人来人往的、个个神色严峻步履匆匆,营区中原本闲置的几处高台篝火已经被及时点燃,视野处还算清晰。
沈季兴奋紧张得手指微微颤抖,他回头发现同伴已经先后出来了,遂建议:“咱们找王哥他们,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忙吧。”众人也没有经历过,很是慌乱忐忑不安、纷纷点头。
刚走了几步、王伟他们就匆匆赶到。
“大家别乱跑、别给战事添乱,阻碍者滋事者一律军法处置!”其它的先抛开一边,先震住这群傻白菜别让他们添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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