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人的死亡史 作者: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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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头,花满溪的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笑意。
楼随流衣不解带守着他整整五日,眼睛都没合过一次,刚刚再也抵挡不住困倦,遂躺在花满溪一旁小歇片刻,却不料花满溪恰巧此时醒来。
“随流?”花满溪轻轻推了推身侧的人。他瘦了,是因为自己吗,这是不是说明他心中其实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嗯?”楼随流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隐约觉得应该醒过来,但试了几次还是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
“不要赶我走好吗?”花满溪说。
楼随流怔了怔,扭过头看着少年。一年前将他赶出山谷的事居然至今仍烦恼着他?墨色瞳仁颤了颤,最后却勾起一边嘴角,笑道:“随你。”
反正依你这种坐不住的性子,迟早有天会主动离开。
没有回答。楼随流重新合上眼睛,晕晕欲睡。只是过了很久很久,花满溪忽然又问:“随流,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楼随流脑袋迷迷糊糊,想也没想直接否认,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没有人能和我走到最后,所以对我来说,每一段感情都是悲剧,不如不要。”
然后就陷入沉默。
花满溪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楼随流的手上,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然后合上了眼。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有些事,却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做------即使最后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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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二人心照不宣闭口不谈之前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花满溪安静得有些异常,甚至连喝药时也只是微微蹙眉,没有像以往那样闹腾发小孩子脾气。
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会对此大呼奇怪,但楼随流却单纯地认为他是一夜间忽然长大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过身去时,乖巧安静的少年瞳孔诡异的淡紫色。
一眨眼,七八天过去了,花满溪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当初虚弱得连说句话都会晕过去,可不过数日时间又生龙活虎,花满溪快得令人惊讶的恢复力不止一次引起楼随流的注意。
但他却没有问。
一如当初在地牢救下花满溪时他没有问被关的原因,亦没有询问一身重伤由何而来。
楼随流好像早就猜到了答案,又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原因,只是依旧懒洋洋地我行我素。
不过问,不远离,亦不靠近,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随流,你到底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楼随流却不知道花满溪的想法,他只是站在窗前,眉头微蹙,一只手支着下巴,似在为什么而烦恼。
一束温柔的阳光照在他略带忧郁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洒落一片阴影,远远看去,俨然一副美男忧虑图。
靠在床头的花满溪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也闪过一丝悲哀。随流,你到底在烦恼着什么,可不可以让我为你分担。
然后画中的主角就转过头,用痛心疾首的表情叹了口气,轻启朱唇:“哎,为什么连住八天都不打折。”
“……”花满溪顿时满头黑线。
然后楼随流白葱般修长的手指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在下巴下方,做出沉思状,眉毛皱得更深了:“这么抠门的老板居然能活到现在,难道长寿的秘诀就是越抠越好?”摇了摇头,感慨万分地说,“这个世界果然很神奇。”
花满溪内心呐喊:你更神奇好不好!
楼随流似乎听到他的心声,蓦然回首,脸色阴沉。花满溪愣了愣,吞了口口水:“干,干嘛?”
楼随流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他,气氛紧张到最高的时候,忽然咧嘴一笑,笑得阳光灿烂:“决定了,今天回苏州,死也不要再让臭老板赚我的钱。虽然苏州和这里也没什么区别,但至少吹雪不收我房钱。”摸了摸下巴,啧啧称叹,“吹雪果然是个好女人啊。”
“砰”地一声,花满溪一头撞在墙上,彻底无语。
有些人……咳咳,你还是不要用常理去估计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额的神啊,以后打死我也不要写这种抑郁到死的闷骚感情戏,搞笑吧,疯狂吧,在风中呐喊吧,宁愿迎风狂哮也不要躲在阴森森的小客栈谈情说爱。
……以上是烦到极点的童童的内心剖析,翻译过来就是说下一章他们将回到苏州,小森狗狗终于可以回归了~~啊啊哈哈,你们想不想看小狗穿女装。桀桀桀,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第十三章】荷花扇(上)
长途跋涉数日,终于进入苏州城。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可如今他们却是风雨潇潇入苏州。
看着下个没完没了的雨,楼随流的脸简直要有多黑就有多黑,天知道他有多讨厌下雨天。
反观一旁眉梢尽欢,笑格外阳光灿烂的花满溪,心中更是不爽了。
按理说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在喜恶方面应该大致相同,偏偏这两人对雨天的看法南辕北辙。
一个恨之入骨,巴不得一年四季晴空万里,最好从此将雨字从字典上删除;另一个则爱之至深,恨不得日日听雨入梦携雨同游。
所以这一路上,看着接连不断的雨,花满溪明眸皓齿笑若春风,而楼随流的脸则臭得和阴雨天也没什么两样。
你高兴就自己去高兴好了,偏偏花满溪不但对自己的心情毫不掩饰,而且还隔三差五地问楼随流开不开心。
不回答还不行,不然他就会一直问一直问。可如果说不开心,他又会闪着水光粼粼的眼睛用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雨天呢,雨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善良多么的……让你觉得不喜欢雨天简直就是罪孽深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差点没把楼随流给郁闷得吐血。
好不容易熬到苏州城,楼随流兴奋得就差匍匐在地大呼万岁,总算到了。
从南门入城,到东区的梅雪阁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却硬生生地被花满溪拖了一个多时辰。
他像个初次进入大城市的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不管什么都要去摸一摸看一看。即使绵绵细雨也无法阻挡他逛街的冲动,二人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了。
楼随流被他拉着到处跑,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睛已经懒洋洋地眯上了。看样子,只要给他一张床,就能立马倒下入梦。
“随流,这个钱袋好看吗?” 花满溪眨着一双闪亮闪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楼随流,只差在额头写上喜欢二字。
拿在手上的荷包,手工粗糙,针线粗大间隔不一,但好在颜色比较讨喜,水嫩嫩的荷花粉色,看着也还顺眼。
楼随流睁开一条眼缝,睨了眼他手上貌似荷包的东西,漫不经心道:“你什么时候有了收集女子用品的爱好了?”
“但是很好看啊。”花满溪一双桃花美目灼灼发亮,“你买下来送给我好不好?”
“不要。”楼随流打了个哈欠,“眼光这么差,要真给你买了,吹雪怕要笑死咱们。”说完抬脚就走。
花满溪却因他话中的咱们二字愣了片刻,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然后急急丢开手中的荷包,跟上楼随流的脚步。
放下荷包时毫无留恋,随手一扔,嫌脏似的在衣上擦了擦,然后伸手去扯楼随流的袖子。
楼随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花满溪随手指着旁边摊位上摆着的东西:“那这个好不好,送我这个吧。”
“你喜欢镜子?”楼随流诧异地看着他手指指向之处,巴掌大的梳妆镜,不敢置信地说,“这个嗜好太……(自恋了点吧)”
“……送吹雪啊。”花满溪讪讪抽回手。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旁边的东西,只是下意识地希望拖一拖楼随流的步子。
这种热闹的市集,他并不是真的没看过,但以前一直呆在谷里,甚少和楼随流二人一同在这种极具生活气息平和而又温馨的场所行走。
“哦,对啊,我还要给吹雪准备新年礼物。真麻烦。”楼随流嘴上抱怨,但眼角却渐渐弯了起来。送她礼物的话,应该能免费换一顿大餐吧。
“口是心非。”花满溪细细观察他的表情,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里明明高兴,嘴上却抱怨,你到底想骗谁啊。
“送她不送我,偏心,你就是偏心。不理你了!”说完甩袖就要走。
但走了几步却没听到脚步声,又忍不住回头看。
不看还好,看了顿时怒火中烧。
只见楼随流发现新大陆一般闪着一双凤眸,埋头专心挑选礼物,时不时还对手中的镜子啧啧称奇,和小贩说上几句话,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
花满溪顿时气得牙痒痒,大力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凤靡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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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随流此厮平生爱好不多,癖好却不少,其中居于榜首的三者分别为:
乱捡小动物,
取名字,
以及钱。
原本对毫无兴趣的他忽然发现原来镜子也可以折叠,半眯半合的眼睛“唰”的一下打开了,灼灼眼神差点在小贩身上烧个窟窿。
就在花满溪吃醋离去时,二人发生了如下对话:
楼随流双眼灼灼:“小二哥,从没见过比你还眉清目秀,风姿卓越,俊美非凡,倾国倾城……(以下省略N多形容词)的帅哥了。”
小贩哭丧着脸:“大哥,不能再便宜了,你一把镜子砍到一半还嫌不够吗?”
楼随流:“小二哥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哪有人买镜子只买一半的。”
小贩:“我是说你给的价钱只够买一半的。”
楼随流面带微笑,随手拿起一把折扇做翩翩公子状:“这位小哥真爱说笑,莫非你欲将镜子掰作两半,一半卖我,另一半收作纪念?但你我乃堂堂男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若让那好事之徒得知此事拿出去到处宣扬,你我名誉何在?……古人有云,天下罪恶淫为首,美德千百孝第一,若真让你的父母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一个不慎,怒火攻心,过早离世,你将如何面对你的祖宗!你将如何面对千千万万的百姓!你将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你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说到后面故意拔高声调,几个反问说得小贩脸黑一块白一块。额的神啊,只是来卖镜子而已,怎么扯到这个上面来了?好晕啊。
小贩听得云里雾里,弱弱地回了句:“一半的价钱刚够我收回成本而已……”
楼随流打断他的话:“太肤浅,太肤浅了!你的眼光怎么这么狭窄,跟眼前的小利相比,你更应该放眼未来……(以下省略N句绕来绕去的话。)”
小贩彻底被打败,颤抖着双手送上镜子:“大爷,算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我不收你钱了还不行吗。”
楼随流 “啪”地一手拍在台上,小贩也跟着桌子抖了抖。只见楼随流双目圆瞪,激动非常,忽又面带微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币,郑重其事地放在他手心说:“那怎么好意思呢。钱乃身外之物,我又怎会贪恋小小的几个铜板呢。”然后摇着折扇,风度翩翩地收起镜子,转身离开。
可怜的小贩被他绕得头晕脑胀,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把扇子还没给钱呐!
但看着手心的铜币……算了,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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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靡酒楼,号称苏州城第一酒楼,名气之大,方圆百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靡乃当朝户部尚书的一大私产,以菜式昂贵及品味高贵闻名全国,出入之人自然也多为家财丰厚的世家子弟,或是高官厚禄,反正能上这儿吃饭的人无一不是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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