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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风尘三尺剑 作者:风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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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年下

  叶辰夕沉吟片刻,玩味地说道:“他怎么突然想还俗?”
  “谁知道,他本来就性情古怪。”语毕,沈曼又低声说了一句话:“不过,他还俗对殿下有利无害。”
  叶辰夕立刻会意,当年叶幽然母亲的那场宫廷惨剧,虽然在昭雪之时,父皇只抓了他母亲身边的两名内侍了事,并扬言不得诛连无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母亲才是主谋。
  这些年来,叶幽然虽不至于主动找他麻烦,却对他冷若冰霜,而对叶轻霄却正好相反,叶幽然可以视天下人如草木,却唯独无法忽视叶轻霄。毫无疑问,叶幽然一定会站在叶轻霄那边。
  倘若有一天,他能君临天下,那么这个唯一能与他的权力相抗衡的国师必定会成为他的阻力。
  而且,若他真有御宇的一天,能站在国师这个位置上与他并肩俯瞰天下的,永远只有一人。那人与他并称东越国的文武二柄,若缺其一,便不会完整。
  “殿下?”沈曼捕捉到叶辰夕那俊美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温柔,不禁疑惑地唤道。
  叶辰夕回过神来,那瞬间的温柔已不复见,换回了一贯的狂狷,冷静地分析道:“若幽然不能自己举行血祭,那么他会找的人就只有……”
  “是秦王殿下。”语毕,沈曼把杯中的酒饮尽,补充道:“不过秦王殿下重伤初愈,真的可以流这么多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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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叶辰夕冷笑道:“如果幽然求他,他必会答应的。他看着幽然长大,毕竟是兄弟。”
  不知为何,沈曼总觉得叶辰夕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落寞。想起两位殿下一起长大,小时候亲密无间,如今却因种种事情而越走越远,虽然表面上兄友弟恭,却掩饰不住内里的惊涛暗礁,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此时,右军都督李远正弯弓搭箭,瞄准了远处的一棵柳树,箭发如鸿,惹来满场喝彩,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
  “殿下是打算袖手旁观么?”沈曼低声问道。
  叶辰夕低低说了一句话,很快便被风声掩去,了无痕迹。
  “本王怎能让他一人流血。”
  见沈曼微怔,他继续说道:“幽然即使辞去国师一职,父皇也不会让他离开朝廷的。本王可以断言,他以后还会身居朝廷要职,所以本王不能眼看着他倒向皇兄那边。如果本王自愿出手相助,即使他的心里仍怨恨本王,却碍着本王曾对他有恩,不敢放肆。”
  “殿下果然智深勇沉,让臣佩服。”沈曼放下酒杯,肃颜道。
  叶辰夕不语,只是举杯喝酒。此时,薛凌云已换了一身白衣,踏过小桥,步入飞阁,立刻有人夺过弓箭递到薛凌云面前,起哄道:“我就说呢,这比试怎能少得了凌云。”
  薛凌云沉默地接过弓箭,一弯弓,竟是连搭两箭。凉风遥飞入阁,轻撩他的白色衣摆,翻飞如雪。薛凌云凝起双目,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苍桑。这一刻,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喊,声音忽远忽近。
  “凌云,这一次,我要连发两箭。”
  在记忆中那个花落如雪的院庭里,青衣黑发的少年手执弓箭,眉宇轻扬。
  当时的他只是淡笑:“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再练两个月吧!”
  青衣少年却不服气地说道:“我族最擅骑射,族人在我这个年纪已能连发两箭了。我身为族长,岂可落后于人。”
  薛凌云无奈,只得来到他身后,覆住他搭箭的手,正要矫正他的姿势,他却忽地转过脸来,张口欲言。那一刻,薛凌云只觉酥酥麻麻的感觉掠过脸颊,两人皆一怔,尴尬不已。当时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尚不懂情为何物,却为那意外的亲密而心头泛起甜意。
  如今,年华转瞬已逝,他们为了各自的理想抱负背道而行,再也无法回到昔
  日那片花落如雪的院庭下。
  薛凌云呼吸一窒,放开手中的弦,箭出如雨,在烟雾中穿梭,两根长箭先后射入百步之外的柳树中。
  飞阁中一片欢呼声,李远立刻搭住薛凌云的肩膀,说道:“我果然没看走眼,再来!”
  语毕,李远取来三根羽箭,递到薛凌云面前:“我听说你当年在旭日国曾连发三箭,就让众将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
  薛凌云沉默地接过三根羽箭,在脑海浮现的却是那年上元节逛灯会时的情景,街道上万人骈集,灯月争辉,墨以尘在某个擂台前徘徊着不肯离去,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墨以尘看中了那个擂台的奖品,他看着那盆淡雅的花朵,却不明白它们哪里吸引墨以尘。
  “这是我族的亡灯花,别的花一到冬季便要枯萎,唯有此花不畏严寒,在冬季盛开。不过,这种花只有种植在科尔什的土地上才能生存。”语毕,墨以尘抬首望向擂台上的那盆花,笑道:“这花盆里的泥土应该是从科尔什带来的泥土。”
  于是,薛凌云不假思索地跃上擂台,取过弓箭,按比试规矩连发三箭,正中红心。在接过花盆的那一刻,他毫不在意满场的欢呼声,满眼只有那张在素洁月辉下的清灵笑颜。
  时至今日,他仍然难忘墨以尘的那一笑。
  薛凌云轻声叹息,同时把三根羽箭搭在弦上,张弓,箭发似流星,射入柳树中,羽箭势如破竹,一根刺穿一根。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少顷才响起一阵赞叹声。
  薛凌云放下握弓的手,置身于一片喧闹之中,却掩饰不住那满溢的寂然。
  
 
☆、国柄锦衣藏
 
  到了大年初二,一群大臣相约到秦王府拜年,叶轻霄在明月楼设宴,不但菜肴丰富,更有珍藏美酒。
  只见侍女捧着菜肴鱼贯而出,菜肴很快便盈满筵席。除了烤全羊、金蟾玉鲍、计鱼刺、大鱿鱼、海参、鱼肚、芙蓉肉、酥全鸡、丸子外,还有春盘和水果。微风袭来,香气四溢。
  叶幽然还带来两坛自己酿的玫瑰露助兴,那是京城闻名的美酒,醇厚甘冽,入口软,齿颊留香。若有幸饮上一杯,必定终身难忘。不过此酒后劲极强,一般人若喝上五杯,便会醉得不醒人事。
  众人把酒言欢,一派和乐融融,酒酣之时,自然不再像平时那么拘紧,话匣子打了开来,天南地北地聊天,渐渐说到他们抓周时的事。
  “观微在抓周时抓到了什么?”洛斯的手里端着一杯玫瑰露,偶尔摇晃两下,让玫瑰浓香随风飘散,却因为此酒珍贵,久久不舍得喝下去。
  孟观微闻言,那端庄严谨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众人见状,一双双眼睛闪满好奇。
  叶幽然身穿一身蓝色冰纨大袍,腰系琥珀,显得清冷又高贵,他的容貌俊美无双,光是坐在那里喝酒便吸引了不少目光。此时看见孟观微的表情,他难得引起了好奇心,一双如映星辉的桃花眼微眯,问道:“到底是什么?”
  “我抓到了算盘。”虽然孟观微已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听到。
  现场一片静默,然后响起一阵爆笑声。叶轻霄正在喝酒,虽没和大家一起笑闹,却被酒呛到,连续咳了好几声。只有墨以尘,淡笑如常地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看来孟大人当户部尚书是命中注定的。”
  叶幽然经常进出秦王府,与住在秦王府里的墨以尘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竟对墨以尘动了心,如今看见墨以尘的笑颜,只觉漫天星辉也不及这人唇畔的一抹笑靥,心中荡漾不已。
  他在墨以尘耳畔轻声说道:“官员们私下都在说,孟大人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语毕,便往墨以尘的酒樽里倒酒,并叮咛道:“这酒喝多了虽不至于伤身,但少不了要宿醉,你若觉得不适便不要再喝了。”
  墨以尘含笑答道:“谢国师关心。”
  叶幽然看见墨以尘虽然在笑,但那笑容里却带着疏离,他张口欲言,却不知何故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喝着闷酒。
  此时,工部右侍郎卓非说道:“这倒让我想
  起前年玲珑殿失火、珑妃娘娘要求翻修宫殿的事,当时正遇西北大旱,但陛下为了皇家的体面,却命户、兵、工三部各予处银三十万两,用以翻修宫殿。孟大人说没银两,不肯拨银。珑妃娘娘面圣哭诉,陛下无奈,只得亲自召见孟大人,结果孟大人不为所动,触怒龙颜。陛下坚持为珑妃娘娘翻修宫殿,喝令孟大人拔银两。孟大人回到户部之后,竟把狼毫一扔,挂冠而去,让满朝震惊。陛下知道后,竟大笑着说:我朝得孟观微尚书,乃苍生之福。”
  叶幽然美目一转,凉凉地说道:“是啊,结果一个月后秦王殿下请旨赈灾,陛下问了孟大人同样的问题,孟大人却发出豪言壮语,说即使拔出一百万两也不成问题,结果得罪了珑妃娘娘。”
  孟观微闻言,气定神闲地说道:“若为了修宫殿,即使陛下问一百次,我还会说没有银两。”
  叶轻霄拂袖举杯,笑道:“本王为天下百姓敬观微一杯。”
  孟观微连忙举杯回敬:“谢殿下,我国能得殿下,才是社稷之福。”
  左副都御史路知遥多饮了几杯,已失了平时的谨慎,此时看到叶轻霄和孟观微举杯畅饮,忽然眼珠一转,问道:“殿下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什么?”
  叶轻霄闻言,眸光一沉,静默不语。叶幽然却毫不在乎地代他答道:“我听说殿下抓到了圭。”
  圭是帝王举行重大典礼时所用的一种的玉器,也是皇位的象征。而这个吉祥征兆,既让这位殿下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也让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成为某些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墨以尘闻言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叶轻霄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康王殿下在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什么?”
  他的问题虽然看似随意,却有深意。人生往往由千千万万的偶然而成。帝王家对这些征兆最是看重,两位殿下的命盘从他们抓周的那一刻便已开始转动,更决定了他们身边许多人的立场。
  叶轻霄闻言,忽地一阵尴尬,连忙以饮酒掩饰过去。众人见状,更是好奇,皆把目光转向和他感情比较好的孟观微,那目光仿佛在说:你若不说,今晚别想走出这座秦王府。
  孟观微以眼神请示叶轻霄,却见这位天材英博的殿下仍在优雅地喝酒,完全不打算回应,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康王殿下抓到的是……咳咳咳……”
  众人看见孟观微的反应,心知有异,立刻往明
  月楼的拱门望去,竟见两个亮拨不群的人影踏风而来,一人张扬洒脱,一人神色冷傲,两张俊美的脸在夕阳下皆显清癯。
  叶辰夕身穿蓝色的四爪龙冕服,快步来到叶轻霄身旁,爽朗地夺过叶轻霄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随即叹道:“如此美酒,皇兄打算一人独尝?”
  众人立刻拜迎叶辰夕,却被叶辰夕挥袖阻止:“本王只是一时兴起来向皇兄拜年,你们继续饮酒,不要为本王坏了酒兴。”
  “酒遍筵席,何谈一人独尝?”叶轻霄含笑说道,立刻命侍女添了碗箸和酒樽。叶辰夕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兄长那温良如玉的笑颜,心中悸动不已,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而立于叶辰夕身后的薛凌云,从走进拱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暗暗注视着在筵席间言笑宴宴的墨以尘。当日他在战场上为墨以尘求情,满朝皆知。所以当叶轻霄招呼他入座时,坐在墨以尘身旁的孟观微立刻识趣地移位让座。
  薛凌云落座后,立刻有侍女端来碗箸和酒樽,但两名当事人却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热络,只是各自喝酒聊天。他们昨日不欢而散,几近决裂,今日相见,虽在咫尺,却似相隔天涯。
  洛斯与薛凌云同属五军都督府,虽各为其主,却少不得要做表面功夫,薛凌云落座之后,他便主动为薛凌云倒了玫瑰露,解释道:“这是国师酿的玫瑰露,饮后荡胸回肠,绝非凡品,你尝尝看。”
  薛凌云只觉樽中之物浓香扑鼻,使人心神一振,立刻举杯一饮而尽,饮后齿颊留香,不禁叹绝。
  墨以尘虽然与身旁的叶幽然顾盼喧笑,心中最在意的却是身旁独饮闷酒的薛凌云,洛斯也不晓得是有意无意,总往他的酒樽中倒玫瑰露,这酒易喝,却后劲很强,若再多喝几杯,只怕他便要宿醉几天几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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