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将食篮递给沈絮,道:“你回去教书罢,我要跟临清去镇里,下午再回来。”
沈絮望望两人,笑道:“去罢,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并肩往镇里去了,一路聊天,倒也不觉得路远。
到了镇里,两人打算先去衙门找周勉,然而刚走了几步,就遇上正在巡街的周勉。
“周大哥。”临清叫了一声。
周勉转头看到他,欣喜道:“又来镇里了。”
临清点头,同他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叫琴晚,我同他一起来镇里玩。”
周勉同琴晚打过招呼,又问临清:“吃过午饭不曾?”
“正是过来找周大哥一同吃饭的。”临清笑道。
“那正好,走走,我请你们去酒楼。”
三人到了酒楼,要了一张二楼临窗的桌子,周勉点了几个菜,不时询问临清爱吃什么。
琴晚拉过临清咬耳朵,“这位周大哥对你这样殷勤,该不是喜欢你罢?”
临清立刻脸红,小声道:“胡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同我们一样不喜女子么。”
琴晚笑道:“我看他比那呆子有意思多了。”
临清急道:“你再说我不理你。”
周勉见二人拉扯打闹,笑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也叫我听听。”
琴晚张嘴就要说,临清立刻捂了,支吾道:“没什么,没什么,周大哥你要不要喝酒?”
“不喝了,下午还有巡逻,茶水就好。”
临清叫小二过来上了茶。
琴晚本为感谢周勉而来,便主动替他倒茶,周勉直呼不敢当。
琴晚笑道:“实不相瞒,这顿琴晚想做东,一则替我家表哥感谢周大哥,二则想找周大哥帮个忙。”
周勉奇道:“你表哥是哪位?找我帮忙又为哪般?”
琴晚看一眼临清,将先前二人商量好的说辞说了,“我表哥就是现在县衙做师爷的柳玉郎,我同他兄弟二人落难流落至自此,多亏周大哥引见他做师爷,不然真是无以为生。”
周勉恍然大悟,道:“顺手之劳而已,你们无需如此客气,柳兄请我喝过酒了,你就不必再感谢了,叫我都不好意思了。”
“表哥归表哥,琴晚归琴晚,谢两回也不嫌多。”琴晚替他满上杯里的茶,笑道:“再说了,琴晚这顿可不止聊表谢意这样简单,还想有个不情之请。”
周勉难免紧张道:“什么不情之请。”
琴晚笑了笑,玩笑道:“周大哥后悔赴这鸿门宴了?”见周勉表情僵硬,笑道:“玩笑而已,周大哥不必紧张,我不过想让周大哥带我进府衙看看我表哥而已。”
周勉奇道:“你同他住一块,为何特意要到府衙看他?”
琴晚道:“表哥每日回来,衣服里隔三差五藏着手帕,我猜他定是在外头惹了女子青睐,很是好奇,所以想偷偷看看是哪家女子,若是好人家,也好放心。”
周勉大笑道:“这个我知道,送他帕子的是县老爷的千金,我表妹刘婉婉。今年十五,温婉孝顺,如何,你表哥对她有意?”
琴晚心里冷笑一声,好啊你个柳玉郎,还说跟那小姐没什么,连旁人都知道!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笑道:“我就是不知表哥的心意才想偷偷看看二人平素如何相处的,若是互相有意,琴晚还希望成全一桩美事。”
临清听他这样说,不免吃惊地看着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琴晚的手,这才发现琴晚气得手都在抖。
周勉不知其中缘由,自是乐意帮忙,道:“没问题,吃过饭我便领你们二人去县衙转一转。”
临清担心道:“会不会不合规矩,县老爷生气怎么办?”
周勉道:“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便是,再说我舅舅每日吃过午饭要小憩一个时辰,不会被发现的。”
临清更担心地其实是琴晚会同柳玉郎闹起来,到时关系捅破,哪个都尴尬。
他拉拉琴晚的袖子,示意他算了,然而琴晚打定主意要去捉奸,坚定道:“那就麻烦周大哥了。”
一顿饭吃得临清魂不守舍,又寻不到机会同琴晚单独说话,只能眼睁睁跟着周勉往衙门里去。去的路上,他还不时拽拽琴晚,希望他回心转意,但琴晚丝毫不为所动,连看都不看他。
两人跟着周勉从府衙后门进了院子,柳玉郎用来午休的卧室就在后厢中的一间。临清在心里不停祈祷柳玉郎争气一些,莫叫琴晚撞见他同刘婉婉在一起,额上都急出来一层细汗,万分后悔答应同琴晚一道过来。
将要穿过拱门时,周勉忽然停住了,回头冲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手让二人上前来。
临清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要拉住琴晚,琴晚已经往周勉走去了。
拱门后面是一方院落,院里立着两女一男,一个女子容貌秀丽,脸带羞怯,正同男子说话,另一个则衣着朴素,像是先前那个的婢女。
而那个男子,在场三人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正是柳玉郎。
刘婉婉将手帕递过去,小声道:“上回给你的帕子你还喜欢吗?这回绣的花草,你收着罢。”
柳玉郎脸上满是无奈,那帕子上头绣了两朵并蒂莲,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刘小姐客气了,玉郎一介男子,实在用不到这样多的帕子,怕是浪费了刘小姐一番苦心。”
刘婉婉满面羞红,“不辛苦不辛苦,我成日无事,绣了帕子也不知该给谁,你便拿着罢。”
柳玉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苦着脸道:“刘小姐成日无事,不若学学写字,读读诗书,不比绣帕子有意思?”
刘婉婉显然会错意,猛然抬起头,双眼放光地看着柳玉郎,“你要教我写字?”
柳玉郎:“……”
这小镇里的千金与他从前在苏州城认识的大户千金可谓相差甚远,乡野之间,女子无才便是德,即算是县令的千金,也只比普通村女多识几个字罢了。这里的女子不像苏州城里的女子那样知情知趣,心思单纯,听不懂话背后的暗示,还以为柳玉郎看她绣帕子无聊,要教她念书识字。
柳玉郎有苦说不出,满腹才情,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一个柔弱女子。
“刘小姐误会了——”
柳玉郎话还没来及说完,一侧的拱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柳玉郎温声望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负气而去。
柳玉郎心中大叫不好,万没想到琴晚会恰好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看到他同刘婉婉在院里说话,心生误会生气离去。
他来不及多想就往琴晚的方向追去,顾不得刘婉婉在身后叫他:“哎,你去哪?”
临清追了几步,忽然听到柳玉郎叫自己,便回头道:“柳大哥,琴晚他——”
柳玉郎在他耳边轻道:“我知道,你替我拉住周勉,我去追琴晚。”
临清只他意思,点头道:“好。”
柳玉郎拔腿追琴晚去了,一旁的周勉看得莫名其妙,问临清:“这是怎么回事?你那朋友可是生气了?他不是希望柳兄同我表妹有意么?”
临清绞尽脑汁道:“琴晚他,他,他是这样希望的,可他看到了,心里又难过了,才生气走了。”
周勉奇道:“这又为何?”
“他同表哥生活在一起很久了,见表哥有个归宿,难免心里难过自己。柳大哥如果要娶妻,不就剩了琴晚一个孤零零的了?”临清结巴着说完,有些心虚地看着地上,觉得这样骗周勉,心里很过意不去。
周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确是如此,父母嫁女儿时也是难过多过欢喜的。”
临清见他信了,不由松了口气,转而担心琴晚同柳玉郎。
院里还站着个刘婉婉,颇是委屈地喊了一声:“表哥。”
周勉转头应道:“怎了?”
刘婉婉想同他诉苦,又想起表哥居然偷看自己同柳玉郎说话,不免恼怒,瞪了他一眼,带着婢女愤愤走了。
周勉耸耸肩,无辜道:“我那表妹被我舅舅宠得厉害,这回怕要几天不理我了。”
临清歉疚道:“对不起周大哥,都怪我们不好,让你为难了。”
周勉笑笑,道:“没事的,她就算无事也要同我闹一闹的,我左右习惯了。”
临清着急琴晚那头情况,对周勉道:“周大哥,我还是回去了,琴晚这样伤心,我很担心他。”
周勉道:“那我送你出去罢,正好我也要去巡逻。”
两人出了衙门,分了手。
临清满大街地找琴晚,心里着急得不得了,也不知柳玉郎追到人没有,琴晚要是走丢了怎么办?他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这样,就不同琴晚胡闹了。
临清一条条街找着,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找到琴晚。
那头周勉虽要巡逻,但想起临清着急的样子,便决定也替他找一找,于是便巡逻便暗自寻找琴晚与柳玉郎。
临清与周勉隔着一条街,都在找着跑丢了的琴晚,然而走到街尾的暗巷处,两个人面对面遇到了,还来不及打声招呼,目光就定到了一处。
暗巷尽头的一面墙那,柳玉郎将琴晚圈在怀里,背对着他们,正用情地吻着怀里的人。
临清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
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琴晚睁开眼,看到巷口站着的临清,还来不及脸红,转眼又看到了满脸诧异的周勉,大惊失色,猛地推开柳玉郎。
柳玉郎不解,随着他慌乱的目光看去,脸色一僵。
临清一个头抵两个大,深吸一口气道:“周大哥——”
周勉的脸色说不出的怪异,似惊奇,又似失望,“那是柳玉郎的男夫人?”
临清犹豫了一下,知道再瞒不下去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周勉没有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临清“哎”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柳玉郎和琴晚,六目相接之际,许多话没有说出口,彼此都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临清咬咬牙,拔腿去追周勉。
琴晚着急道:“这下可怎么办,周大哥要是因此对你另眼相待该如何是好,他会替我们保密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求他带我进府衙……”
琴晚的眼睛都红了。
柳玉郎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并非计较人言之人,摸摸琴晚的脸,他温声道:“知道便知道了,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隐瞒,你无需自责,凡事都有定数,我们心中坦荡,就不必在乎别人如何说如何看。”
琴晚靠在他胸口,心里七上八下。
临清追上周勉,急声道:“周大哥,周大哥,你等一等。”
周勉停下脚步,脸上已经平复许多,淡淡道:“还有何事?”
“周大哥,”临清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周勉看了他一眼,本想生气,可看着临清愧疚难当的模样,就无论如何发不出怒来。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有你的顾虑,我没道理同你生气。”
临清听他这样说,愈发觉得歉疚,“周大哥,我……”
周勉笑笑,“别说了,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罢,你让柳玉郎放心,我不会同旁人讲的。与人交往,看的是相性,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是个人选择,我非因循守旧之人,不会因此就看不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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