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徒 作者:眠瑟
Tags:甜文 乔装改扮 三教九流
“为什么,我何错之有?”韩子略哂笑。
“你明明不愿意作此不忠之事,只是为了除掉蕴王才这样的吧。”江眠分心看了眼战局之外的皇帝和蕴王,知道他们听不见这里的谈话,毕竟,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四周全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江眠这一分心给了韩子略绝佳的机会,一直观望两人交战的沈言渊刚要上前加入战局,却见韩子略竟然放弃了这一机会,停住了手。
沈言渊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了顿,他不由得想起了江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难道不只是江眠,连韩子略也……
还未等他想明白,就见在韩子略停住之后,连江眠也停了下来,两人都握着剑四目相对,似乎在讲着什么话。
“被你看出来了。”韩子略失了战意,手中握着的长剑也松了几分力气,他苦笑道,“小捕快还真是看透人心。”
听到这熟悉却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江眠一改之前肃然,乌黑浑圆的瞳仁盯着他,就像是当时在乌炀镇初见般纯净安逸的青年:“一向大家都说我愚钝,这话倒是第一次听到的。”他扬起微微的笑,“大概是因为,我只能猜出你的心思吧。”
韩子略微微一怔,忽然道:“你之前说,让我信你。”
“是。”
“蕴王不好扳倒,皇上对他信赖非常,尽管是知道了真相的现在。”
“尽管如此我也会尽全力做到。”
“那我告诉你他的弱点啊。”
“什么?”
“你之于我,就如皇上之于他。所以他宁愿自己身死也不会让当今名声有污,不过……只是为了让那人的皇位更加稳固罢了。”
江眠默然,就算是知道了令天下震惊的秘闻,他也未显露任何其他神色。
“你想杀了我吗?”
“是。”
还真是无情。
韩子略忽然这么想着,不过这也就是个玩笑话,他已经知道江眠做出的选择了。
“只是我还不想现在就死。”他忽然笑了,看的江眠有些怔忪。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在乌炀镇生活下去吗?”江眠忽然问道。
韩子略一愣,眉眼盈盈如一汪春水,其中情意江眠早已看懂:“如若可以,未尝不是幸事。只可惜……”
“可以的。”江眠悄声道。
他忽然一跃而上冲向韩子略,袖口翻转间一枚黑色丹药弹出,就要射入韩子略口中。
韩子略却像是早有防备,伸出手用臂膀环住了江眠,在他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温柔地像是要化开:“小捕快……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太天真了。你向徐慕讨假死药的事情,蕴王已经知道了。”
江眠一惊,就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怎料韩子略死死抱住他,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他埋入胸中骨肉,清雅俊秀的面容覆上了一丝灰暗,曾经在京中风华无双的贵公子沦为如此狼狈不堪的凶徒。
他的嘴角逸出了一丝猩红。
江眠惶恐地抬起头,见韩子略身后不知何时站着闻雪郡主。
一身红衣的艳丽女子衣袂翻飞,皓白雪腕手握弓箭,而弦上的箭早已射出!
江眠颤抖着伸出手向韩子略背后探去,瞬间觉得世界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十章 归途 (下)
闻雪郡主大喊一声掷地有声,话语中的威慑力震慑的全部还在战斗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凶徒韩子略,今已伏诛!”
江眠回抱住逐渐冰冷的躯体,心中苦涩,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留下眼泪,他忍不住再一次回想起当时乌炀镇那个与他相识相交,月下对饮的青年,如今却不知今夕是何年。
“快派人封锁消息,若有人随意散步皇上的谣言立马给我抓起来!”终于等到闻雪郡主援军的蕴王脸色依旧不好,急忙下令。
江眠此时已经无心告诉他,韩子略下的命令绝对不是这个,他撒了谎,无论是否被杀,他散布出来的真相里,罪魁祸首永远也只有蕴王自己一人。
不过现在,他不会告诉他,就让蕴王独自沉浸在天子之名因自己而损,京城又将引来一波声讨浪潮的懊恼之中吧。
他忍不住想起了前日的事——
前日,江眠终于见到了某个人。
被降罪看守皇陵,终身不得踏出这阴冷之地半步的大皇子脸上无悲无喜。
但是当江眠问及当年的真相的时候,他毫不隐瞒,见到江眠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却嗤笑道:“上一个问我这件事的那人当真是有趣,明明不甘如此却固执地遵守着底线,明明想要复仇却不得不忍耐,总有一天他会疯的。”说罢他大笑了起来,“枉费这人心机深沉,最后也不过像我一样沦为他人嫁衣,那么你呢?”
江眠只是沉默。
“你认为他当真能动的了他?”
只听得大皇子冷声道:“我最是了解不过如今的这个陛下,优柔寡断,纵使知道真相也绝不会对蕴王下什么狠手,要不是他当时怎能斗得过我。那人若是执意如此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个人……绝对不会如你所说一般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阻止他,会循着他的愿望,亲自了结他的!”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大皇子意兴阑珊。
“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过是为了他,不过是为了这天下安定。”
“真是口出狂言。”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就算只是萤火之光,我也会做下去的。”
他本想着拼死也要救下那人,没想到最终却是那人逐渐冰冷的身体倒在自己怀中。
※
距离宫中大火已过了数月之久,除了朝廷上更新迭代的朝臣,焦黑的墙壁之外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曾经权倾朝野的卓韦也销声匿迹。
来年春天,皇上下旨恢复了韩家声誉的同时蕴王被禁足。令人震惊的是,没多久衡帝又下了一道旨意,遣蕴王远赴南疆,任总督。表面上蕴王即将掌握重兵,却远离朝堂中心,因此许多大臣都上书提议此事不妥,皇上却似乎下了狠心,不顾其他人对蕴王是否会拥兵自重的担忧一意孤行。
不久,又接二连三传来后宫喜讯,估摸是韩子略当时献上的秘药或者是徐慕的调养确有疗效,衡帝子嗣不丰的事也解决了。
江眠偶然看到过一次蕴王,多情风流的人物如今显得郁郁寡欢,十多年的单相思最后被对方心身嫌隙,明升暗贬,相隔千里之远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尽管如此,江眠也没有感到多爽快。
他放下了笔,轻轻将桌上的信笺折叠好。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他看向窗外,心道待拜访完旧时好友,自己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你真的不留下吗?”
临行前,沈言渊还是出声挽留了,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头痛的弟子。但是他心里明白对方在这之后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不如放他回去继续做个小捕快,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不了。”江眠道。
沈言渊欲言又止,还是取出一副卷轴交给江眠。
“这是……”江眠心中一动。
“为师在卓府找到的……我想了许久,还是交给你吧。”
江眠结果,郑重地抱在胸前,不过一年他却像是成长了好几岁。曾经看起来略显生嫩的青年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之色,只是眉眼之间依旧柔和。
“你之后还是回到乌炀镇当捕快吧。”
“不了。”
沈言渊有些惊讶,却似乎又有些了然。
江眠笑的朗阔:“陛下赐了我些许权力,允我行走各地,若遇不平事可直接插手。”
“这样也好……”沈言渊忽地拍了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可别给我丢脸。”
“是,师父。”江眠深深低下了头。
沈言渊看着爱徒驱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气,此时又有两位不速之客到来。
“郡主!”
“不必多礼。”闻雪郡主挥了挥手,她也看向江眠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韩子略这步棋,走的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郡主?”沈言渊不解其意。
闻雪郡主笑答:“你也不必再叫我郡主了,此后,恐怕我也甚少回来这里。”
闻雪郡主抬起头看向天空,与韩子略的交易让她保全了徐慕,这一步一步走下来竟然和他当时所料分毫不差,包括她那破风而来的一箭。
她转头向一旁的徐慕绽放出了柔情似水的微笑。
如今,她也将和徐慕远离这里。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
过了半年多才回来,春去秋来,秋去复是一年春来到,乌炀镇上却像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熙熙攘攘,人情十足。
见到江眠,熟识他的人都有些惊讶,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
即使过了这么久,面对老家的熟人长辈,江眠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们过度的热情,匆匆回到了自己阔别许久的屋子。
这里倒是令人意外地没有多少灰尘,恐怕是托了杨嫣的福。
此般回来,杨嫣依旧如前,眉眼间却多了分含羞□□,江眠见过杨嫣的未婚夫,也是个耿直的青年,据说是之前杨嫣父母外出时遇到的故人之子,没想到与杨嫣相处之后日久生情。
说来奇怪,两人订下亲事不久,就不知是何人送来了隆重的贺礼,为杨家添了不少面子。
杨嫣虽然推说不知,江眠却知道这恐怕是闻雪郡主送来的贺礼罢。
没有休息几日,江眠就又去了县衙向县令辞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察觉到江眠这半年变化的县令也不再说什么,欣然允他去了。
本就身无长物,收拾起来自然简单。
江眠忽然翻到了一个画卷,正是临行前师父给他的。
本来江眠并不打算打开它了,此时却不知因何缘故 ,情不自禁地将画卷展开,待到他看清画中所画之物时,不由得心中一恸。
画中青年眉眼弯弯,点漆般的眼珠灵动而神采,一身青衣,腰间一把长剑,眉宇间满是正气,只是站在那里便生气勃勃。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必然叹道这画的细致入微,好一个清俊少侠。
江眠隐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在此时此刻潸然泪下。
身后传来门框被轻轻敲打的声音。
他不知怎的,觉得空气似乎灼热了起来,明知不可能,他却还是怀着一丝期望回过头。
倚在门旁的男子轻挑唇角,便若春风拂来,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少了一分沉郁多了一分疏狂。
“在下韩檀之,想找个人与在下一起云游四海,江少侠若有空闲,韩某感激不尽。”
他一笑,江眠心中似乎又被点燃了一盏又暖又亮的灯,什么疑问什么苦闷全都抛诸脑后。
江眠微微偏着脑袋,脸上似喜似悲,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忽地唇角绽放笑容道:“自然愿意。”
又是一年春来到。
乌炀镇的梅花早已不在,香气却依旧萦绕在人们的心中,期盼着下一年的到来。
屋内,两人相视而笑,而窗外,春光甚好。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