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央 作者:青竹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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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前来营救的人居然将魏余青打成重伤,无夜无法抛下生死不明的魏余青,这一耽搁,便更难脱身了。
无夜感觉胸腔里像在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击一样,连心脏都被攥紧了,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我去他娘的什么葬曲!浣云什么的都给老子去死吧!老子不干了!”无夜狠狠摔碎了手中酒缸,迎着阳光站起来,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在一起啊!窝囊地活一辈子还不如畅快地和所爱之人共赴黄泉!魏余青!老子喜欢你!趁浣云还没来收拾收拾一起逃吧!”
无夜一边大笑着一边踹开了魏余青的房门,他的头发很乱,衣襟上还有大片的酒渍,他本以为会遭到魏余青的嘲笑和鄙视,或者他会感动地痛哭流涕,然后在他的眼泪里无夜会给他包扎好伤口。
但是,房间里寂静无声。
“扑通”一声,无夜呆愣着跪倒在地。
在他面前,浣云逆光而站,脸上笑得明媚,手中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剑,而床上的魏余青已经一动不动,胸口上赫然一个森然可怖的血洞。
“无夜,我来接你回家了。”浣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优雅地擦去了剑上的血,然后把剑收回腰间的剑鞘。
无夜大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痛苦地攥紧胸口的衣服,眼睛红得吓人,忽然,他身体开始抽搐,“哇”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紧接着,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的无夜再不是什么“葬曲第一杀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夜仿佛已经精神错乱,一边大哭着一边挣扎着爬向床边,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握住了魏余青露出白骨、仍在滴血的右手,然后使劲摇晃着魏余青的身体,嘶哑地喊着:“魏余青你醒醒啊……咱们要走……一起走啊……你不是说要一起归隐山林吗……你说过我还欠你九个生辰没有过……我都还没补偿你你怎么舍得走啊……你以后的生辰我都给你过……求求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浣云看着涕泗横流的无夜,眼中露出杀人般的寒光:“无夜,太丑了。”
无夜像是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是疯狂地摇晃着魏余青,口齿不清地号哭。
浣云再忍不住了,他干净利落地点了无夜的穴道,无夜立刻安静下来,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浣云看着昏倒的无夜,表情忽然变得哀伤。他打横抱起无夜,轻轻说了一句:“看来,只好再重头来一次了。”接着,施展轻功,从窗口跃出房间,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 6 章
无夜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睁开眼睛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头也昏昏沉沉的,记忆一团混乱。他闷哼着坐起来,支撑着走下床,扶着墙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门口,推开门。
此时正是傍晚,习习的晚风吹得无夜有些发冷,他看到浣云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桌前看书,他身后的桂花伴着风簌簌下落,有时会落在他如瀑的长发上,点缀出浅黄的幽香。
“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浣云抬头看着无夜,轻笑着问。
“唔……似乎没什么大碍……不过我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与仇家交战,头部受了撞击,可能有些轻微的失忆,没关系,大概以后会慢慢恢复的。”
“仇家?我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我只记得一个名字,虽然记不起这是谁,但感觉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名字?”
“魏余青。你知道是谁吗?”
浣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他马上换为笑颜,说:“当然知道,魏余青就是杀害你挚友魏岚城的凶手啊,你也是为了和他打斗才受伤昏迷的。”
无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他现在在哪?”
浣云抚了抚头发,扫去头发上沾的桂花,冷冷地说:“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无夜心里猛地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抓紧胸口,有些迷茫地看着浣云云淡风轻的侧脸,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浣云抬起眼睛,直直看向无夜,无夜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的流云在他眼眸里投下的阴影,仿佛倒映着整个世界般悠远而宏大,但无夜却无法从中分辨出自己。忽然,浣云开口说道:“无夜,我们的婚期不要再拖了,五日后就成亲吧。”
“什么?!”无夜吓得差点摔坐在地上,然而浣云的表情却像在说“无夜你去给我倒杯水”一样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像是永远无法走到尽头的迷宫,粘稠的黑暗仅仅缠绕着四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远处有人在恸哭,风声送来残余的哀鸣,带着彻骨的悲伤,听得人都要心碎了。
这个人怎么了?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
喂,不要哭了,听到你哭我也好伤心啊。
好想安慰他,好想把他抱在怀里,好想告诉他今后再不会有任何人来伤害他,但是周身的黑暗让我动弹不得。
好难受……好渴……嗓子要裂开了……
“啊,你终于醒了。”
魏余青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是个满脸笑意的男人。男人把茶壶嘴对准魏余青的嘴,给他喂进一些水,然后笑眯眯地说:“我是葬曲的骨干之一,也是个郎中,是我把你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虽然你现在只是保住了命,仍然重伤未愈,但时间紧迫,我必须马上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你,希望你仔细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做出你的选择。”
魏余青的脑袋依旧很混沌,不等他提出疑惑,眼前的男人就自顾自地讲起来。
在葬曲刚刚开始发展的时候,朝廷为了有效抑制葬曲的嚣张气焰,派出一个刚刚入朝做官的小官员打进葬曲内部当卧底,这个人就是无夜。
无夜怀着一腔热血在葬曲里艰难生存,经过无数次磨难,终于凭借其精明的头脑和出众的才能在五年后成为葬曲五大统领之一,并作为浣云的得力助手出其左右。
无夜一直在秘密协助朝廷,给朝廷放出一些机密消息,以便朝中能及时掌握葬曲的动态,适时地打压,不让葬曲发展得超出控制。
就这样,八年过去了。
八年来,无夜过着在刀尖舔血的生活,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杀掉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葬曲待一辈子,背负着黑暗与罪恶,永远地告别光明,就这样在地底无声地腐烂。但,一个突降的消息改变了他一切想法。
他从小就认识的挚友,也是他一直倾慕的对象——魏岚城,要成亲了。
他从没向魏岚城表明过心迹,也深知这份感情会永远深埋在他心里,他只能暗中保护魏岚城不受佞臣的迫害,然后摸着腰间那块他与魏岚城结识时互赠的玉佩,想象他俩相拥的温度。
可是,魏岚城要成亲了,他连想象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些年来埋伏在葬曲中是为了什么,他失去了与魏岚城相伴的八年的时间,到最后却连仅存的念想都要被夺去了。
他不甘心。
最后,无夜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魏岚城成亲的那天,无夜瞒着朝廷的人秘密潜入浣云房中,擅自决定将刺杀浣云的任务时间提前,也没有安排任何帮手。
其实无夜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浣云的对手,他这么做只为求得一死,死在魏岚城婚礼当天,多么讽刺。
只可惜,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他没想到浣云居然爱上了自己。
他暗杀失败后,看到浣云用剑比着自己的脖子却迟迟不肯刺下去的时候,便顷刻了然,浣云颤抖的瞳孔中那种深情和不舍他简直太熟悉了,这种眼神,正是他看着魏岚城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无夜冷笑一声,反握住浣云的剑刃,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但无夜没有死。
葬曲内有一位神医,据说没有他医不活的人,就算已经没有呼吸,他也能把那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无夜被救活了,只不过,无夜被浣云喂了一种幻药,这种幻药配合上西域的催眠术可以更改一个人的记忆,于是,重生的无夜被抹去了在朝为官的记忆,误以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葬曲的统领。
然而,浣云根本不知道魏岚城的存在,所以,记忆改变后的无夜依然深爱着魏岚城。
后来,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无夜回信的朝廷得知了无夜的“叛变”,虽不明个中原因,但盛怒的皇帝立刻就派出军队讨伐无夜,领军的便是魏岚城。
魏岚城也以为无夜是真的叛变了,一气之下摔碎了那块见证着他们感情的玉佩,并且在与无夜交战时丝毫不手软,生生砍了他十三刀,而震惊得不能自已的无夜,就站在那里让他砍,既不还手,也不防卫,最后还是浣云及时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无夜。
恰逢此时朝中一个宦官找到葬曲希望他们杀了魏岚城灭口,浣云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派人将魏岚城全家屠净。刚刚挨了十三刀的无夜在知道这件事后,硬是从床上爬起来赶去救魏岚城,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魏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几乎全被杀光,他只救下了魏岚城唯一的儿子,魏余青。
浣云本以为失忆过一次的无夜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半路杀出个魏余青,而这一次无夜明显是动了真情,眼见得无夜又要一步步离开自己,无奈之下只好故伎重演,再次给无夜服下幻药,为他重新捏造了记忆。
“如今,浣云担心夜长梦多,两日后便要与无夜成亲,无夜现在就被他绑在卧房里,你只剩两天的时间恢复身体,一旦过了这个时间,再想救出无夜就不可能了。但假如你贸然前去,很可能会死在那里。你会作何选择?”
魏余青仍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他仔细消化着刚才的一切,思考着对策。看着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蓦地冷哼一声:“这种事情还需要选择吗?”
两日后。
无夜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屋外的喧嚣听得很清楚,入眼处皆为喜庆的红色,而他的心里却越发凄凉。
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传出几声响动,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黑影直至从掀开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喘着粗气,有些踉跄地走到无夜面前,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左手颤抖着拉下蒙面的黑布,是个面色惨白的英俊年轻人,他面无表情地拿掉无夜嘴里塞的红布,气息虚弱地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永远留在这里,你怎么选?”
无夜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感觉他光是站着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汗水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溅出灰色的水渍。
“小混蛋,这种事情还需要选择吗?你以为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啊?”
魏余青愣了,看着无夜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气息一个不稳崩开了胸口的伤口,他甚至能感受到滚烫的血液正汩汩往外冒。
长长的夜晚似乎无穷无尽,但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笃定,黎明,真的要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很甜!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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