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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 奈何 作者:三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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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范无救不由抬手摸唇,味觉?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抬眼去看苏荷的脸,想在他脸上寻找眼泪的痕迹。
  苏荷的眼波流转,屋外残雪流华。
  范无救怔在位置上,都忘记了要怒骂这个成天就想占便宜的混蛋。他怎么可能有味觉?他只是个无常,拥有味觉的,需是判官之上……
  他还想仔细想想,却已经没时间了。范无救开始觉得背上痒,他不由耸了耸肩膀,借助衣服摩擦想缓解一下,没想到越擦越痒,不一会儿,连胳膊上也开始痒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也不顾苏荷在场,便卷起袖子开始挠着手臂,脖子周围。
  “痒……”
  苏荷抓住范无救的手,朝他手臂看去:“你对酒过敏?”
  范无救一边点头,一边想用另一只手挠。
  苏荷按住他的手:“别乱抓,你坐着等会儿。”说着便去里屋取了个琉璃壶出来。
  “把手伸出来。”苏荷倒了了点液体出来给范无救抹上。
  “这是什么……”范无救奇痒难忍,恨不得把皮全抓破了才叫一个爽。
  “止痒的药,涂了就不痒了。”苏荷的手沾着冰凉的液体涂抹在范无救的手臂上。
  “有用么?”范无救浑身痒,这会恨不得把自己扔到炎火上烤焦了了事。
  “你再等等,很快就见效的。”冰凉的液体涂抹过的地方奇异的止了痒,凉凉的,很是舒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涂过之后,范无救果然觉得舒服些了,干脆把衣服脱了,转过身拍了拍一片红痒的背:“还有这里,快痒死我了。”
  苏荷垂眼细细的为范无救将红痒的地方都涂抹了一遍,然后将那琉璃壶放在范无救面前:“你带回去吧,要是还痒就再涂点。”
  跳跃的烛火打在苏荷的身上,常年苍白的容颜似乎也有了丝血气。苏荷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美目望着范无救。
  “那我不客气了。”范无救不客气的收了,穿上了衣服:“元宵都凉了,还没吃呢。”
  苏荷不是一次过冬至,却没有哪儿次过的像这次一般,现在他的心情就像这冷了的元宵一般,看似团团圆圆,却冷冷冰冰。
  范无救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有了味觉,更不确定自己尝到的味道里,有没有苏荷的眼泪。看他的表情,不像哭过,这让范无救怀疑刚才的味觉只是一时的错觉。
  “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荷抬眼看向范无救:“都凉了,我进去热一下啊。”
  “哦。”范无救也没好多说什么,要是换平时他占完便宜嬉皮笑脸的,他反而好接话,如今也只好干巴巴的应了声。
  苏荷把元宵端了进去,留下范无救一个人坐在桌边。
  阴间的食物本就是蜡烛变幻出来的,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但眼前的这碗馄饨不一样,那是苏荷从人间弄来的。范无救重新拿起勺,舀了一个慢慢的送进了嘴里……
  这一次,他尝到了葱花的清香,鸡汤的鲜甜,饱满多汁的肉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为无常鬼,怎么可能拥有味觉?那也就是说……刚才那眼泪的味道,不是错觉?苏荷他哭过?
  这么想着,范无救站了起来,往厨房里走去。
  苏荷背对着门,低着头,锅子里的水早就滚了,一颗颗白色的元宵在沸水里翻滚着,而苏荷就像没看见一般,站在那儿出着神。
  范无救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扶着门楣又站了会儿,慢慢踏了进去。
  苏荷望着那翻滚的元宵,并没有察觉到范无救进来。他的武功比范无救要高,居然没有发现范无救就在身后。
  “苏荷……”范无救唤了他一声:“元宵都滚了。”
  苏荷抬起头,转过身看向范无救。
  苏荷凝望了他许久,这才抬起手摸着范无救的脸:“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范无救看着他说话的模样,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眉尖微蹙,一双漆黑的眸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苏荷伸手抱住了范无救,他抬起左手摸着范无救的后脑勺,下巴磕在范无救的肩膀上:“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范无救迟到竟然还是因为谢必安,而且在谢必安差点害他魂飞魄散的情况下,他居然在谢必安的床前守了三天两夜。得知这个消息时,苏荷是生气的,是恼怒的,但是看到范无救因为酒精过敏而瘙痒难耐的时候,他的心又软了,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心疼。
  苏荷喜欢的范无救,爱着的范无救,自己舍不得他一点点难受,一点点受伤,那个谢必安是凭什么这样一次次的伤他,让他伤心?
  更让苏荷难受的是,即便是这样,范无救的心,依然系在谢必安身上。
  范无救垂着双手,不知道如何应他,甚至有点摸不准苏荷这话的意思。是因为他来晚了生气了么?看着又不像。刚才的眼泪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生气,也不应该哭吧?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
  苏荷的手一下下的抚摸着范无救的头发,唤着的他的名字:“无救……是不是爱上你的人就真的要无药可救?”
  “苏荷……”范无救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如果苏荷总那么死皮赖脸,他倒也狠得下心对他。可现在他这般模样,倒让范无救不知如何是好。
  苏荷闭着眼,感受着范无救在自己怀中:“要是能对你生气就好了……”
  这样的话语,就算范无救是铁石心肠,也再难硬得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话,只好慢慢抬起了手,覆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要是能对范无救生气,那么他是不是就会好受点?要是能对范无救生气,那么他是不是就能将心中的不满都说出来?要是能对范无救生气,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死了心不再纠缠……
  苏荷闭着眼,紧紧地抱着范无救。
  范无救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亲近,任他这么抱着。鬼城永远没有日出日落的美景,也就永远看不到希望的光。但在这片黑暗中,他却可以感受到一个最真切的拥抱。
  许久,苏荷才松了手,给他理了理头发:“以后莫要再喝酒了。”
  “好……”范无救点了点头。
  苏荷偏着头看着范无救,弯起了嘴角:“无救,你现在的样子真乖。”
  “对不起……”范无救很少说这三个字,对人对事,他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也最讨厌别人用这三个狗屁字来遮盖犯下的错误。但这一次,他除了说“对不起”,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苏荷抬手搭在范无救的肩膀上,微微低下头,凑到他面前,看着范无救的双眼:“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都是我自愿的,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又何苦?”范无救迎着他的双眼:“我一点不好,脾气大,性子又重……”
  “因为你是范无救。”
  范无救看着他的眼,没有再说话。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就如他对谢必安,谢必安有什么好?他木讷,憨钝,避让……多少理由都敌不过这一句话。
  “你脾气大,性子重,没关系,我宠着你,让着你。只要你让我宠,给我让。”
  “苏荷……”范无救有些困难的开口:“我们做朋友,不是更好?”
  苏荷抿着唇,眼睛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真的……”范无救的话说得有些困难,他不想伤害别人,但也不想拖着别人不放。
  苏荷垂下手,转过了身:”不早了,你回去吧。“
  范无救往后退了两步,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踏出了厨房的门。
  范无救的人才刚刚跨出苏荷家的院门,就听得里面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拂落在地上。范无救的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的意思,如果就此让苏荷死了心也好。自己做不到一心一意对他,不如就此分别。范无救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苏荷的家。
  苏荷原以为范无救和谢必安的关系闹僵了,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却没想过范无救对谢必安用情竟然如此深。他苏荷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从何而来,但是他从来不自卑,相反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却一再被范无救所伤,而且伤的彻头彻尾。
  苏荷扶着桌子坐下,为了范无救他偷了许多丹若,亲手酿制了这石榴酒,没想范无救找回了味觉,却不能再喝这酒了。这酒连同着那些被他拂落在地的元宵一样,孤零零的在那儿,似乎是在嘲笑他。
  苏荷拿起酒瓶,抬头,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从瓶口流出。都说石榴酒酸甜爽口,为何今日到他苏荷口中只是满嘴苦涩?
  黑无常心肠并不硬,甚至有些熟悉他的鬼魂们会说,他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但他却可以连头也不回一下就离开。他对世人都可温柔心肠,却为何独对自己如此狠心?
  风儿抚过忘川河的面颊,河儿便多情的漾出如花的笑靥,奈何桥畔,孟婆抬手抚过被儿吹乱的发,漆黑的眼里倒映着河畔的彼岸,那暗红便如同一团火,久久的驻留不散。
 
  ☆、第二十一话 似曾相识
 
  土地公这两日很是发愁,前段时间范无救失了踪,他倒是逍遥快活了一阵,总算没人像催命鬼一样催着他。
  但范无救回来了,这好日子也就算到了头。这一次范无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不再戏弄逗乐他这个小老头儿,常挂在脸上的戏谑的笑容也看不见。
  上次他把阿九跟丢了,这次自然是来找土地公要阿九的下落的,找到阿九,范无救才能有新的进展。
  “你说阿九不见了?这话什么意思?”范无救眯着眼睛垂目看着他。
  张福德愁眉苦脸的看着范无救,阿九是他线人中最得意的一个,可这接连着好几日了,都没找到阿九的人:“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八爷您去找他惹恼了他。”
  “惹恼了他?好大的脾气。这么大一只鬼,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范无救蹲了下来看着他,一双时常含笑的眼没有一丝笑意:“我必须要找到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八爷,不瞒您说,这个阿九也不是我找到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张福德苦着一张脸:“从来都是他来找我,没一次是我找他的。”
  “你是说,如果他不想出现,那我就永远别想找到他了?”
  “这个……”张福德哪儿敢这样说:“八爷要不然你托个关系,让判官给你查查看?”
  “你走吧。”范无救站了起来:“这事,我自己想办法。”
  “诶。”张福德一听范无救说自己想办法,赶紧拄着拐杖道了别就走人,深怕范无救反了悔。
  范无救在河边坐了下来,他看着怒放的彼岸,忽然就觉得很累。他这么一心想追查这些事,原本一部分是为自己,另一部分是为了谢必安。谢必安下来后,也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就当了无常,这当中必有联系。
  可现在……他再查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死的,是不是枉死,还有什么重要的?
  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都变成相见不如不见。
  一时间范无救心灰意冷。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便回了二殿那里复命,重新担当了无常的工作,把调查了许久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谢必安的伤势也已经痊愈回到了阴司,但因着之前的事,两个人即便是在一起出公务,也很少开□□流。其实谢必安这几日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谢长贾的死不可能是范无救做的。就算范无救要做,也不会当着谢必安的面做。这样阴狠的招数只有谢长贾,自己的父亲能想得到。谢必安觉得再无颜面求得范无救的原谅,更没有脸像没发生什么一样和范无救如同以往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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