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苏荷抬起范无救的下巴,示意他张开嘴。
范无救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嘴里太疼,一时想不起来,慢慢张开了嘴。嘴唇里的皮被烫破了,红红的。
苏荷朝范无救的舌头吹了吹:“都红了,疼吗?”
范无救张着嘴,回不了话,只能点了点头。
苏荷垂下眼,靠近。在范无救反应之前,就感觉到有微凉的柔软缠上了他的舌尖。
范无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差一点把口水都流出来,下意识的想缩回舌尖,含糊不清:“你……”
苏荷退开时,舌尖滑过范无救的唇瓣:“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好……好……”范无救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你个头!”
“呵呵……”苏荷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拿了勺子给范无救舀了几个肉圆子吹着。
范无救看着他吹着肉圆子的小媳妇儿样,实在很难把他跟刚才做的事联系到一起。舌尖还是疼,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范无救咳嗽了一声,把脑袋搁到桌上,双手垂到桌下,干脆等着吃。
苏荷把凉了的肉圆子喂到范无救的嘴边:“啊……”
“啊……”范无救嘴巴张得足可以把苏荷的脑袋吞下去。
苏荷把肉圆子给喂了下去:“怎么样?”
“好吃……”范无救满足的嚼着,脸颊鼓了起来,人死已经够惨了,还吃不出味道,做鬼还分三六九等,太不公道了。
苏荷拿起筷子给他夹了豆芽,吹了吹继续喂他:“你们苏州人过年都要吃豆芽,意为如意菜,是不是?”
“嗯嗯……”范无救连筷子都舍弃,只顾张嘴吃,现在怕是苏荷喂他吃的是草,他也会毫不犹豫不动脑筋的张嘴吃下去。
一顿饭苏荷只顾着喂范无救,自己都没吃上几口,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比苏荷自己吃都要满足。
“饱了……”范无救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真好吃啊……将来我要能见到仁圣大帝,一定要跟他说,要鬼鬼平等,没有嗅觉,起码给个味觉吧。”
苏荷看范无救吃饱了,这才顾得上自己:“你要真说了,以后上面烧的这些蜡烛香火的,可没鬼会吃了。”
“蜡烛香火本来就不好吃。”范无救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苏荷,你生前一定是生在富贵人家。”
“又说傻话。我都没轮回过,哪儿什么生前死后的。”
“对哦……”范无救一拍脑袋:“我这是吃傻了。”
“呵呵……”苏荷笑:“为什么说我是富贵人家?”
“长得像,吃相也像。”范无救想了想又道:“说不定家中妻妾成君,齐人之福。”
“那也都是你想的,我就孤家寡人,哪儿来的什么妻妾成群?”
“你现在身份不明,当然孤家寡人,以后谁知道?”
“以后就算真是妻妾成群,我把她们都打发了就是。”
范无救看着他摇头道:“想不到你如此薄情,啧啧……”
“我要是不喜欢她们,还将她们留在身边,那才是真正的绝情,不过是砍断了她们追求幸福的自由而已。”
“借口。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娶她们呢?”
“我说我没娶,是你硬塞给我的。”
“呃……”范无救无言以对,赶紧转了话题:“你这么多话做什么?好好吃饭。”
“是你同我说话的。”苏荷好笑的看着范无救。
“你可以不理我啊,以前你同我说话,我就不理你。”
“以前我可没有不理过你。”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范无救坐直了身体道:“苏荷,你有新年愿望么?”
“有啊。”苏荷吃饱了,放下筷子:“我的愿望就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似乎自己无论说什么,问什么,苏荷的答案总离不开自己。范无救这一次没有反驳他,只“嗯”了一声,道:“好像听着还不错。”
“你……说什么?”苏荷愣了一会,才追问一了遍。
“你聋了啊?”范无救没好气的。
“我想再听你说一遍。”
“你耳朵背么?怎么总想着要我说第二遍?”
“因为这话我等了太久,想再听一遍。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苏荷央着他,绕着他,眼睛里全是期待。
范无救本来不想理他,听了他这话,倒又狠不下心了。
“我说听上去还不错。”
苏荷的脸上漾出笑容来,越来越明显,一双眼睛直盯着范无救看:“嗯,我也觉得很不错。”
“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怪物似的。”范无救脸皮不薄,居然也受不了他这么盯着瞧。
“那你这样盯着我看吧,我宁愿当个怪物。”
……范无救和他说不上几句,就觉得不想和他再说下去。他站起了身,到墙角拿了苏荷买的爆竹烟花:“吃饱了放爆竹去。”
屋外爆竹声声辞岁,满天烟花将酆都点缀得如同繁花。
两个人来到了院子里,苏荷点燃了爆竹,捂住了耳朵慌忙就逃回了范无救的身边。
范无救看着苏荷的捂着耳朵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苏荷,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取过妻了。”
“为何?”苏荷完了眼睛,侧头看着范无救:“说不定我家有钱,这些事自有下人来做。”
“放爆竹当然是由他人来做,但你要牵了新娘子,此时正好放爆竹,还不把你手里的同心绣球扔到你新娘的脸上。”
听了范无救的话,苏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说来,好像还颇有道理。”
范无救嘻嘻一笑,也跑去点了爆竹,又很快跑了回来,一伸手,捂住了苏荷的耳朵。
苏荷垂下眼,也不去看那漫天的烟花爆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伸手就将他搂进了怀里。
范无救抬了双亮晶晶的眼瞧着他笑,眼里没有烟花的炫丽,只印着他的影子。
此情此景是苏荷盼望已久的事,苏荷闭眼侧脸就朝范无救慢慢靠近。他只觉得嘴唇上一凉,便有柔软的触感传了过来,搂着范无救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他的睫毛微微颤抖,扫过范无救的脸庞。
范无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个亲吻的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谢必安,而是这个认识还不超过半年的苏荷。虽然不是第一次亲吻,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范无救很珍惜,就像苏荷说的,一直在一起吧……
烟花在两人头顶的上空绽放,将范这个小小的院子照亮。两人相拥在一起,周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们无关,此时此刻,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寻找到了彼此,不再孤单。
☆、第二十七话 明争暗斗
过了年便是年初一,一大早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炮竹和过年喜庆的味道。这个时候人们还在家里酣睡,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却不得不早早起身执行公务。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会死去,勾魂的使者,索命的无常,他们必须得早早去开工。歇息的这几个时辰里,自有其他鬼差去领那些死去的亡魂。
苏荷昨日依旧没有回去,死缠烂打的赖在了范无救这儿,现在正霸占着范无救的床,光溜溜的躺在范无救被窝里。
范无救一大早就觉得头疼,这个家伙赖着就算了,还总喜欢光溜溜的钻到他被窝里。看来下次还是让他备两身衣裳扔在这里得了,反正赶不走,总好过老像条鱼一样滑腻腻的钻在被子里。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吵醒苏荷,这个家伙昨天晚上放炮竹放上了瘾,买来的炮竹全放完了不算,还又跑出去买了些回来放个够。昨天晚上闹厉害了,这会儿看来是累了,睡得跟头扒光的猪一样。
出了门,街道上一股爆竹鞭炮的硝烟味,只是范无救和大多数鬼魂一样,没有嗅觉自然是闻不到的。年初一的大早酆都和阳间一样,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各家店铺都关了门在家休息。
范无救扛了哭丧棒便往奈何桥去,远远就瞧见孟婆穿着那身终年不变的白衣靠在那里。大年初一的,范无救还是上去打了个招呼:“孟婆姐姐新年好啊。”
孟婆弯了弯唇,朝范无救笑道:“八爷新年好。”
看来孟婆今天心情不错,前几日总见她沉默着不搭理人,连油嘴滑舌的阿傍阿玛也没能让她个口。
“大过年也不能歇息一下,姐姐辛苦了。”
“八爷客气了。”孟婆笑了笑,递了碗热茶给他:“八爷昨日可有守岁?”
“多谢姐姐。”范无救接了过来,朝路口张望了一下,还不见谢必安的影子,便坐到桥头和孟婆闲聊会儿:“嗯,过年总是要守岁的。”
孟婆点点头:“看八爷的样子,这个年似乎过的不错。”
范无救笑嘻嘻道:“不瞒姐姐,这许多年,我也是头一遭有人陪着一起过年,自然是不错的。”
孟婆也忍不住笑了:“有人陪着过年,却是比孤零零一人守岁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一宿没睡吧?”
“就眯了一会儿。”范无救伸了个懒腰:“我的朋友太会闹了,炮竹放个不停,要不是他这么大个子,我还以为他只有三岁。放个炮竹都那么兴奋,跟没见过似的。”
“是吗?那八爷呢?”
“我?我当然陪他一起疯了,好像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罢,范无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八爷想必是太久没人陪着这样闹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活着同死了,都没这么闹过,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过年的。”范无救笑微微道。
孟婆也点点头:“如今好了,有人可以陪着八爷了。”
“是啊。”范无救站起了身,眼见就到开工的时候,却还没见谢必安出现,难道也睡过头了?范无救这么想着,起身和孟婆打了声招呼:“我去看看谢必安,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头了,到现在还不来。改日再来喝姐姐的茶。”
“嗯。”孟婆点点头:“八爷慢走。”
范无救一路直奔谢必安的家里,推开了外屋的大门,走到里面敲了敲谢必安歇息的屋子:“谢必安?在么?”
谢必安趴在屋内的桌子上,脚边滚了一地的酒瓶,手边倒着一只酒瓶,里面的酒水洒了一桌。
“谢必安……”范无救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还睡?赶紧起来,得去开工了。”
谢必安被范无救推了几下,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似乎神智有点不清。
“你怎么了?”范无救看他神色不对,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必安看了半天,似乎才认出他,一把抱住了范无救:“无救……”
范无救不知道他怎么了,这样子完全不像自己认识的谢必安,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上回的伤没好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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