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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宦 作者:沈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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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如此就更加奇怪,魏皇后不由更是纳闷,据郑长春所说,阮云卿入宫才刚满一载,而太子醒转才是二三个月前的事,满打满算,他们相识也不过是太子来丽坤宫请安、阮云卿调入她寝殿当值的这几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二人到底是因为何事,才变得如此亲密了?
  魏皇后心中越发疑惑,她看了半晌,无奈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先将满腹疑虑放在心里。
  母子三人用了早膳,小宫女们捧过水盂、手巾,三人漱口净手,重又换过新茶,在桌边落座。
  又喝了一回茶,宋辚起身向魏皇后告辞:“儿臣晚间再来向母后问安。”
  魏皇后点了点头,“去吧。”
  “不行!”
  宋轲大喝一声,拦住宋辚的去路。他一步走上前去,揽着宋辚的肩膀,求道:“我都好几日没见太子哥哥了,可想你了。哥你就再陪我一会儿嘛。”
  求了几句,见宋辚不为所动,宋轲不由嘟起嘴来,委屈道:“我每回去端华宫找你,那些奴才都说你不在宫里,太子哥哥的身子才好些,做什么还整日劳神,不在宫里好好养着?我不管,我不让你走,反正你今日得陪我!”
  宋辚好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贺太傅可跟我告状了,说你不好好读书,整日称病罢学。这怎么成,书可是给自己念的,你自个儿不用功,别人再怎么劝,也是不中用的。”
  魏皇后听见这话,也怒道:“你又称病不去书房念书了?你怎么这般不长进?娘几番叮嘱,你就是不听,你要气死娘不成?”
  宋轲的脾气虽然暴躁,可却极为敬重自己的嫡亲兄长,对母亲也十分孝顺,别看他平日里小霸王似的蛮横不讲理,可到了这两个人跟前,他还真不敢翻什么大浪头。
  宋辚说他,宋轲不敢还口,魏皇后训斥,宋轲更是吓得不敢则声。他诺诺的应了两声,偷眼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知道这回是真的恼了,若不好好认错,母亲定要伤心。
  宋轲垂了头,默默听母亲教训,他眼珠转了几转,不等魏皇后说完,便飞扑上去跟母亲撒娇道,“娘,我以后改了还不成?你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心里就得难过,我心里一难过,人也跟着犯蔫儿,人一犯蔫儿,我可准生病。你可是我亲娘,你也不想看着你儿子生病犯蔫儿吧?”
  一句话把魏皇后说得忍俊不禁,有心板起脸再骂几句,可一对上宋轲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她就愣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心里长叹一声,魏皇后也知道自己过于娇纵,可谁让她到了三十几岁的年纪,才生下这么个宝贝,心里再怎么发狠,一到了宋轲面前,也只恨不得把什么都掏给他。
  不论如何,不读书这事也是一定要管的。
  魏皇后板起脸来,硬训了宋轲几句,宋轲先还支吾,后来看母亲认真动怒,便也不敢再嬉皮笑脸的闹腾。他低了头听训,又一个劲儿许诺,说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母亲的一番厚望,这才令魏皇后转忧为喜,重又露出欢颜。
  宋轲老实了一会儿,便又故态复萌。他还是不让宋辚离开,扒着他的胳膊,求宋辚带自己到京郊校场上骑马。
  “太子哥哥早答应要教我骑射工夫的,咱们今日就去可好?”
  宋辚今日约了丞相刘同和一众朝臣在端华宫里议事,闻言忙推拒道:“今日我还有要事去办,等改日闲了,再陪你去吧。”
  宋轲哪里肯依,他搂着宋辚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哀求,“太子哥哥是一国储君,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可是早就答应我的。我今日就要去!”
  才刚骂过,宋轲转脸就又忘得干净,他一心只想着去玩,魏皇后不由怒道:“宋轲,你才答应为娘要好好读书,怎么转头就磨着你哥哥带你去马场了?”
  宋轲狡黠一笑,“书自是要读的,可马上工夫也不能耽搁!咱们东离朝的先祖,可是马上的皇帝,东闯西杀,当年也是一方豪杰。母亲不是常常跟我说,不只要勤读圣贤书,还要弓马娴熟,能上阵杀敌,才能称得上是咱们东离的好男儿么?”
  魏皇后倒让宋轲问住了,这话的确是她平日教训宋轲的,为的是让他不要死读书,文武兼备,方能成一代明主。没想到掉转头来,这话反倒成了宋轲反驳她的金句,当真是让她无话可辩。
  魏皇后有心再呵斥,可转念一想,宋轲已然十一岁了,性情上已能看出端倪。照他如今这个样子,不喜读书,却偏好舞刀弄剑,与其强逼着他在文山书海里苦读,倒不如顺着宋轲的喜好,在骑射上多下工夫。如此一来,不只儿子满意,自己也不必在此事上太违拗了他的意思,东离如今虽然重文轻武,可论宋轲的资质,让他在一众兄弟中以读书胜出,远不如让他在马上争个头筹,来得简单容易得多。
  思及此处,魏皇后便也不再强拦着,反而帮宋轲求宋辚道:“既然你弟弟想去,你就陪他一回又有何妨?太子究竟有何事要办,说出来让本宫听听,要真是那样要紧,本宫自然劝宋轲不再缠你。”
  宋轲大喜过望,他心中明白,只要魏皇后发话,宋辚竟是没有不从的。他闻言又过去哀求,直缠得宋辚心神俱疲,只好答应道:“好了,好了,随你去就是了。”
  魏皇后心中满意,朝宋辚点了点头,笑道:“这才是当兄长的样子。轲儿也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他一个人去马场本宫也放心不下,有你陪伴,你们兄弟也有个照应。”
  宋轲蹦起多高,撒欢似的跳了出去,让奴才们张罗骑马用的东西。
  魏皇后嘱咐了宋辚几句,又吩咐道:“郑长春,你亲自带几个得力老成的奴才跟着,别让十皇子摔了。”
  郑长春急忙领命,回身点了阮云卿和几个机灵稳当的小太监,跟自己一起,陪着宋轲去京郊马场。
  宋辚听见阮云卿也一同前去,心里的烦躁这才消散许多。他今日约了一众朝臣谈事,谁料却被宋轲一句话给搅和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刘同即将致仕,这也意味着,朝堂之上,连这个惟一能帮自己说话的人也都快没有了。
  宋辚近日都在为此事发愁,舒尚书一手遮天,朋党姻亲遍布朝野,原本还有刘同与他抗衡,如今刘同这一走,他在朝中再无敌手,东离朝堂眼看着就要彻底姓舒了。
  宋辚叹了口气,出了皇后的寝殿,向随行的小太监交待道:“你速速回去跟大伴禀报,就说孤这里有事绊住了,今日怕是赶不及见刘丞相了,请大伴替孤前去,陪伴刘丞相。那事也请大伴与刘丞相商讨一下可行之策,待孤回端华宫后,他再做呈报即可。”
  那小太监答应一声,忙赶去司礼监,给顾元武传话。
  
 
第74章 马场
  魏皇后放心不下,临行时对宋轲千叮万嘱,让他不可胡为,一切都须听兄长的安排。宋轲一颗心早飞去马场,他听得不耐烦,嘴里敷衍几句,便催着奴才们快点动身。
  魏皇后又把郑长春叫到一边,交待他千万看顾好十皇子。
  郑长春心中叫苦,宋轲那个霸王似的性子,除了太子和魏皇后,谁还能管得住他?让他跟着一同前去,已经是难为他了,如今还要这样郑重托付,万一十皇子出了什么差错,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身为奴才,有苦也得自己个儿受着,主子吩咐,郑长春哪敢不从。垂首听了教训,满口应承下来,魏皇后这才安下心来,放一众人离开。
  宋轲早已等不及了,他拉了宋辚,上了马车,一迭声催促车夫快走。
  赶车太监一扬鞭子,车身疾驰而出,转眼到了永庆门前。
  郑长春急忙跟上,带着阮云卿等人也上了一辆骡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城。
  阮云卿难掩兴奋,这还是他入宫以来,头一次走出皇城。他掀开车帘,偷偷往外观看,只见街面上人声喧哗,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其余几个小太监也凑过来,指指戳戳的往外看,“哎,云卿你瞧,那儿有吹糖人儿的。”
  阮云卿忙顺着那小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布衣短打的老乡,守着一个小摊,在干净的石板上和面,添油彩,一个面团拿在他手里,揉捏几下,就变成了一个手捧仙桃的老寿星。
  小太监们看得有趣儿,不由议论起来,郑长春咳了一声,板着脸训道:“没规矩!这是街上,你们大嚷小叫的成何体统?这要让百姓们看见,咱们宫里出来的人就这么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不被人笑话死?”
  小太监们全低了头,郑长春把车帘拽了下来,不让他们再看,“有什么好瞧的,日后你们熬出头来,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一个糖人儿就稀罕成这样,简直没出息!”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不敢言语,总管太监有令,小太监们也不敢再往外看,阮云卿失望极了,他们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阮云卿几人眼中,郑长春口中所说的好东西,可远不如这些小玩意来得有趣好玩。
  谁也不敢再高声谈笑,阮云卿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到了京郊马场。
  这马场占地颇广,与皇帝冬日围猎所用的山头紧紧相连,放眼望去,晴空之下,一片草场漫无边际。
  马场中的管事早接到消息,阮云卿他们到时,管事已经领着大大小小百十来个教头武士候在马场边上等着。
  宋辚兄弟下了马车,管事等人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
  宋轲摆了摆手,又向管事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马全都牵出来,给我们兄弟瞧瞧!”
  管事诺诺连声,赶忙退下去张罗。先找了十来个骑射身手都较为出众的教头出来,又交待管马棚的马头道:“快去把那些性子烈,没驯好的马都拴起来,挑几匹温驯好骑的母马出来,给太子殿下和十皇子骑。”
  马头心领神会,忙领了人进马棚里挑选。管事转头又对教头们说道:“千万把两位皇子护好了,别摔别磕,全须全尾的把他们哄得高高兴兴的,听见没有?都警醒着点,我可不是吓唬你们,这要是摔掉了皇子们一根头发,咱们的小命儿可都悬了!”
  马场的教头都是专给皇族中人配的,人人都懂得其中利害,不用管事交待,他们也自然会打起十二万精神。
  管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嘱咐了几遍,这才带着教头们过去。
  “下官特意挑了几个武师过来,陪两位皇子练练骑射。”
  宋轲一听心花怒放,拉着宋辚进了马场,在众位教头中巡视一圈。
  众教头复又行礼,个个低眉顺眼。惟有一人与众不同,他头虽然低着,但目光却瞥向旁边,并没不像其他人似的,直视地面,身上那股子不服不忿,离着老远都能看得出来。
  宋轲少年心性,心里没那么多算计,他一心赶着去挑马,在教头中匆匆扫了一眼,也没觉出不对,便让管事快点带路,领他去马棚选马。
  宋辚却瞧得清楚,眼见那教头行罢礼后就挺直了腰板,他一抬起头来,脸上竟满是不屑。
  对皇族中人假意恭敬,背地里乱说乱骂的人有的是,可像这教头似的,敢如此直白地将厌恶挂在脸上的,还真不多见。
  宋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见那人身量不高,眉目也不甚出众,但浑身上下一团英气,身上的腱子肉鼓胀结实,一看就是常年操练所致。
  宋辚兄弟乘坐的马车轻快,而郑长春等人坐的骡车比马车的脚程慢了许多。宋辚兄弟已然进了马场,郑长春与阮云卿几人才赶了过来。
  郑长春急急忙忙地跳下骡车,招呼阮云卿等人道:“猴崽子们,都稳当着点,别一出来就疯了,咱这可不是玩来了!”
  小太监们答应一声,纷纷跳下马车,紧跟在郑长春身后。
  阮云卿也慌忙跟上,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宋辚兄弟跟前。
  宋轲一见郑长春,立马露出一脸嫌弃,“谁叫你们来的?又碍事,又烦人!都躲我远点,当心小爷箭下无情,一会儿把你们都射成筛子!”
  这小霸王,还真干得出来。
  小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就连郑长春都打了个哆嗦,跟宋轲讲不清道理,可若是就这样回去,魏皇后那里又不好交待。当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生生为难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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