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僧人已经僵硬的脸上扭出一个似悲似喜的表情,“仙者心性坚定,确实不愧为仙者。即便是双手沾满血腥,即便是堕入魔道,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吗?但是这样,还是仙者吗?”
闻言凤潋微微垂下眼睑:“我答应过一个人,”他似是没有发觉自己丢下了习惯的自称,语气因为回忆而有些飘忽,“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护住天界,为此,即使入魔也在所不惜。只要可以遵守我的承诺。”再次睁开眼时,凤潋猩红的双目仿佛刚刚经历过地狱之火的洗礼,鲜艳粘稠得犹如炙热的血液刚刚流出的模样,带着睥睨苍生的目空一切,似乎世间万物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他的眼。
那是魔的眼睛。
“果然,”僧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可敬的仙者,可否请您将我送入归途呢?”
凤潋闭了眼,再次睁开时红眸便恢复了原先的淡然:“被本座这个入了魔的仙者引入归途?”
“我在这里停留了数百年,早已被心中的怨恨折磨得厌倦,”僧人阖上干枯的眼皮,“仙者能够在您选择的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却已经难以坚持了……”
凤潋勾起唇角:“圣洁的表面之下,灵魂深处却是污浊不堪么?”红眸中浮现出莫名的情绪,凤潋抬起右手,“看在你与本座有几分相似的份上,本座便如你所愿。”说罢,手中现出一团纯白的光芒,笼罩在僧人身上。同时薄唇翕动,低沉的声音流泄出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被光芒和声音笼罩,僧人的面容上现出释然、解脱和欢喜的情意,用干涩嘶哑的声音道:“多谢仙者。您……”僧人顿了顿,不再开口,那具干瘪的躯体融化成了同样的光芒,最终四散开去,不留一丝痕迹。那支金刚杵也出现了裂痕,化作了细小的尘埃。
随着那位僧人的归去,整座白灵山开始震颤,终年缭绕的云雾逐渐散去,当整座山的震动停止时,凤潋感觉到,一直环绕在身侧的陌生灵力彻底消失了。
凤潋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空地缓缓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朝山下走去。
他明白僧人最后没有说完的话,虽然是为了村人而死,却心中带有怨恨,纯洁无垢的灵魂已经不再洁净。这等斑驳的灵魂,也只有他这个踏入了魔道的仙者来超度了。然而若是终有一天他也会死去,又有谁可以超度他呢?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要继续他的道路,继续守护着天界,哪怕是用魔的身份,他也不会放弃遵守他的诺言。
“神无你个伤患人士就不要想着蜂蜜了!你是想得高血糖吗?!”
“你再给我一罐我就不吃了。”
“你丫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还有你!神乐!把手从蜜糖上拿开!!那是给凤潋那魂淡的!!!”
“可是它们明显更喜欢我们一点啊,对吧,铃?”
“神乐大人说的没错,不过‘我们’是不包括邪见大人的。”
“嘶!神乐你个小丫头你踢我干嘛?!我就拿了一块怎么了?!”
还未走近,凤潋就听到小屋里一片闹腾,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然而心中有些低落的情绪却消散了不少。
需要守护的东西好像变多了啊,凤潋这样想着,唇角却愉悦地翘了起来。
眼角瞥见一抹银色,凤潋眨了眨眼,对来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在看到对方金色的眸子中明显升起的警惕时,笑容更大了。
教导熊孩子什么的,不是还有这个家伙在嘛,到时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镇压那群熊孩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本座是不是把这个家伙的两只拖油瓶也算在里面了?这算什么?搭伙儿过日子么?可是那两只确实挺好玩的啊,而且跟小白他们关系还不错……
于是,一向英明神武的凤帝陛下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凤潋和桔梗在这场戏结束后坐在一起交流。
凤潋单手托腮:本座好像抢了桔梗的戏份?那场超度的戏本座记得应该是桔梗的吧?
桔梗幽幽道:你还记得啊,本来我的戏份就不多,这次又被抢了,只在该刷新副本的时候刷新一下,现在的我就是个任务发布人的设定么?
凤潋笑眯眯:啊,真是不好意思,本座在拍戏之前听到导演说反正要去白灵山,不如干脆把那个隐藏boss给推了,还可以将本座入魔的秘密给捅出来……
桔梗丢给导演一个眼刀,又把头扭过来:话说你好好地做你的凤帝不就好了,干嘛又安排个入魔的设定?你不觉得有点神展开么?
凤潋翘起二郎腿:据说是作者觉得为了履行承诺不惜入魔也要守护仙界这个设定好像更加带感一点……其实本座也觉得,仅靠琴渊那个小崽子本座就对魔界深恶痛绝这样的态度有些过激了。
桔梗抽了抽嘴角:所以作者又安排了一个和你有过约定的人出来?这样算起来凤潋你的风流帐可不少啊,我觉得杀生丸跟了你有点吃亏……
凤潋挑眉:吃亏?本座还觉得吃亏呢,放着高高在上的凤帝不做跟了一只比本座小了不少的狗狗……而且你敢说杀生丸那个家伙没有风流帐?原著里他差点就把本座的二女儿给拱了……
看不下去的杀生丸用光鞭将人卷了过来:不管原著怎样,在这里我拱的是你。
凤潋:……
桔梗看着两人离去,低头喝了口茶:这么说,这篇同人属性是年下还有人&兽……哦,不,仙妖恋?
☆、这一章其实是过渡来了
这是一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确切地说,这是浸染了神与魔的鲜血的土地。天兵与魔军相互纠缠着倒下,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刀枪剑戟,或斜斜插在已经冰冷的尸体上,或是被折成两段浸泡在一滩血中。扑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滚滚的烟尘,还有烟尘中弥漫的不容忽视的鲜血特有的铁锈味。
有位正在清理战场的天兵在努力辨认着尸体的身份,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他们损失了近七成的兵力,不过换来的结果无疑是值得欣慰的,他们以不过五千人成功地阻挡了数万魔军的袭击,能够凭借如此悬殊的兵力取得胜利,完全是因为那个人啊……
士兵将钦慕的眼光投向那个正静立在战场上的身影,沉默下来的青年看上去温和无害,然而他却知道,当青年驰骋在战场上的时候,手中的长剑会在敌人的身体上开出璀璨妖艳的血花,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浴血的身姿犹如上古的战神,在敌阵中尽情杀戮。
青年带领天兵击退了魔界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到后来,魔军听到那人的名字便胆战心惊——
凤帝凤潋,是彻头彻尾的杀神,对魔界尤其厌恶,见到魔军便会将其屠戮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尸身都会被其化为齑粉,彻底地灰飞烟灭。
然而他却在偶然间见到了战场之外的青年。
似乎是被凤帝的威名震慑住的魔界安分了一段日子,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们褪下了杀伐之气,守卫着天界的大门。那日正好是他当值,在南天门外站立得犹如手中笔直的长枪。
过惯了在烟尘滚滚的战场上整日厮杀的日子,突然清闲下来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他有些遗憾地盯着脚下翻滚的云层,开始怀念起将长枪刺入敌人胸膛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有个人影出了南天门,素净的白色袍子上绣着金色的花纹,背影典雅而华贵。凤帝曾经有过规定,凡是经过南天门的仙人无论是谁都须持有许可的玉牌。他正欲上前阻拦,那人就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向门里,严谨的面容上隐隐有一丝无奈:“你这只鸟是老得走不动了么?可要本座向天帝讨要一顶轿子把你扛着走?”
是龙皇陛下,与凤帝并立于天帝左右的存在。
传闻龙皇与凤帝自天界始立之时便已出现,辅佐当时的天帝稳固了天界立于其他几界之上的地位,是众仙都要敬仰的存在。与执掌兵权经常在外攘敌的凤帝不同,龙皇掌管着天界的文书事宜,帮助天帝处理日常事务。然而听闻两位关系极好,在清闲之时常常结伴而行。眼下正当太平,那么龙皇用如此熟稔语气所唤之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所想一样,从门内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低沉的声线拖得极长,听起来相当的……漫不经心:“有什么好催的,这不来了么……”
伴随着话音,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上挑的凤目与雍容的气度让他轻易地就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凤帝无疑。然而……
没有束冠而随意地披在身后的乌发,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华丽锦袍,抬手掩住口在手背后打呵欠的动作,还有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惺忪睡意……见到了凤帝与在战场上截然不同的懒散模样,一向崇拜凤帝的天兵被震了个结结实实。
那个在战场上凛然的杀神……在平时就是这般模样吗?这样懒散又吊儿郎当,想象之中的仙帝那华贵高雅的气度在眼前这位身上真是一点也看不到影子。
看着那个人影慢悠悠地踱到正在前面好脾气地等着的龙皇身边,两人相携往下界奔去的身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什么“喀拉”碎了一地。
许多年以后,他在值班的空档向一些新兵蛋子们讲述他经历过的几次战争,讲起那冲天而起的滚滚烟尘,讲起那纠缠着倒下去的天兵与魔军的尸体,讲起脚下踩过的粘稠的血滩,讲起那个在战场上驰骋宛如鬼神的男人。
彼时的他已经是不少士兵们见到便要行礼的将领了,由于常年的安定,那个男人也变得越发懒散,不时可以听到在琼液殿当值的士兵们的诉苦,说帝座频繁光顾不管如何加强巡逻也无济于事,常常大半个酒库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就空了,虽然说介于凤帝的身份他们也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这种不时就要感受一下的挫败感……真的是很令人不爽啊。
他以为曾经那个在敌阵中所向披靡的战神只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然而魔界突如其来的一次袭击让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浴血而战的身影。
那一战中,魔界一路攻打到了南天门前,差一点天界就要易主,还好那人及时赶到,一剑便将敌方大将斩杀,率领士气大振的天兵们将魔军击败,不,杀得片甲不留。自此,凤帝凤潋已成为守卫天界的不败神话,在神魔两界威名赫赫。
然而传得更广的是凤帝的不顾情面大义灭亲,因为当时被他斩杀的敌方大将,正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养子,天界的三太子琴渊。
整个天界都知道,凤帝待琴渊是极其用心的,两人的关系近乎父子,又如师徒,然而当琴渊投奔魔界威胁到了天界之时,凤帝便丝毫不顾旧情一剑斩杀,可见天界的安危,竟是排在琴渊之上的。也是清楚这个缘由,众仙对凤帝便更加敬仰。然而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些难过,那个男人他似乎只在乎天界的安定,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可以舍去,仿佛是背负着一个必须完成的约定,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一般。
哪怕前方是无边的黑暗,哪怕脚下是遍布的荆棘。
凤潋不满地挑眉:“导演你差不多得了,这一章近乎三分之二的戏份都给了那个小兵,风格也太严肃正经了,漫长的回忆杀神马的你当你在拍《【哔——】影》吗?”
神乐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据说是因为之前的一个副本已经完结了,作者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怎样继续写,只好来个那年那月什么的,也是丰富一下小说主角的形象,让表现得更立体什么的……”
神无咬着糖块,含含糊糊道:“作者应该是觉得一味的欢脱格调有点单一,来一点正剧风格走走煽情路线让内涵更加多元一点吧……”
白童子怨念地盯着神无:“又要吃糖又要说话你的嘴快要忙不过来了吧?咱能先别吃糖了吗?你就不怕长蛀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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