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有匪君子 作者:谢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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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儿廉郡王领着门客去了京郊的庄子歇夏?”林琛一面给懒洋洋的千岁爷整理衣饰,一面笑眯眯的问到。
姬汶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他午间小憩了一会儿,此时仍有些倦怠,冷笑了一声回道:“还没到六月呢,就嚷着要去庄子上歇夏,他也忒好意思!”
林琛笑道:“虽说早早躲到庄子上未免没脸,到底也强过赖在京城里自找没趣儿。听闻今上这回真的恼了郡王爷,若不是他躲得早,只怕还有一番好戏可看呢。”
姬汶撇了撇嘴,显然是懒得继续有关姬清的话题,他与这个皇兄死磕了好一阵子,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只觉反胃。随手拣了两个玉佩,晃给林琛瞧,笑道:“你看我今日是佩哪一个的好?”
那两个玉佩都是顶好的籽料雕的,一个是常见的龙凤呈祥,一个却是精巧的兰草纹案。林琛只瞧了一眼,就笑道:“两个都不好,说好了今儿趁着清闲去外面逛逛,这内造的东西行家一眼就能认出来,没得扰了清静。你若实在喜欢,这个兰草的倒也不错。”
姬汶却偏偏将那个兰草的放下了,将手中的龙凤呈祥玉佩系在了腰间,无暇白玉趁着他一身雨过天青色常服,倒也煞是好看。对林琛挑眉一笑,“就你话多,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说头。”
自从两人互证心迹后,许是因为身在下位而有些不甘,姬汶时常爱找些别扭。林琛也不和他计较,径自换好了衣服,也自挑了一枚玉佩挂在腰间,便出去吩咐王府管家准备马车,好方便两人出行了。
说好了到外面逛逛,五月的京城到底也无甚地方好去,两人在琉璃胡同逛了逛,姬汶挑挑拣拣了一堆东西,最后也都没看上。倒是林琛看上了一套听说是王阳明用过的杯盏,又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一个做工精巧的笔洗,统共两样东西,倒花了近千两银子出去。
姬汶甚是看不上他大手大脚的样子,嘲笑道:“什么王阳明用过的杯子,还是成套的,显见的骗人的东西,也就只能偏偏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冤大头了。还有那个笔洗,也值得你花三百两银子?”
林琛却笑眯眯的将那套用檀木盒子仔细装好了的杯盏塞到某人手里,方道:“这杯子是不是王阳明用过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人光看见这套杯盏眼睛就直了,可见这套杯盏自有它的过人之处,当是值得那些银子的。有些人倒也告诉我,是也不是?”
姬汶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捧着盒子惴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玩意儿做得精巧雅致,自成一派风流,和宫中常用风格不同,他的确是一见就有些喜欢。只是那掌柜的见他喜欢便将几个杯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价钱也是往高了开,他自然是不肯做这个冤大头的。
谁知道林琛竟然将东西买了下来,虽说只是几个不知真假的茶盏,这份心思却着实让人感动……
姬汶也不急着将盒子递给下人,反倒是自己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盒身镂刻的花纹,眼睛也不知道盯着哪里,竟是有些痴了。
林琛见他这样倒也有些好笑,忙拍了拍某人的肩膀道:“回神,回神!以往我送王爷的东西怎么也比这几个杯子贵重吧,怎么今儿只得了这些,王爷反倒是魔怔起来了?”
这人就会破坏气氛!
姬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身后的人,瞄了一眼林琛手中的未曾包裹的笔洗,联想到那套杯盏,顿时脸色一黑:“那这玩意儿又是哪一出?本王可不记得你会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难不成这是子嘉是要送给哪位佳人的?”
得,本是想排揎一番对方的,结果自己到醋上了。
连忙也将笔洗递给下人,顺便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的无辜,“天地良心!这书房之物怎么可能是给哪位佳人的东西,我买下这个,只因为舍妹向来喜欢往书房里摆弄些精致的玩物,到底是小女儿家心思,我这做兄长的自然没有不成全的。”
姬汶自然知道他有个阖家人宠得跟眼珠子的妹妹,这才放下心中怀疑,只嘟囔道:“你倒是心疼你那妹妹,听说定的是章家?那家里可比不得你家人口少规矩轻,定的又是长孙……现下只管将人宠到天上,倒时候等她出了门子,我看有你后悔的。”
林琛对自家妹子倒是挺放心的,黛玉毕竟是从小就开始管家的姑娘,又自有一番灵慧机敏,与人相处即便不能长袖善舞,也不至于吃了亏去。不过倒是姬汶,连善意的提醒都说的这么不情不愿的……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眼见四周只有几个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存在感的下人,林琛拉过理亏般急匆匆往前走的某王爷,飞快的在对方唇上偷了个香,如愿以偿的看到某人本就泛红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
两人甜甜蜜蜜的在外面晃荡了半日,呃,虽说林琛因为大胆的行为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并且在接下来的行程里都被勒令不得靠近对方,气氛也勉强算是甜蜜啦不是?直到快宵禁了两人才打道回府,除了林琛花冤枉钱买下的两样东西,还带回了一堆在长安大街上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林琛常常留宿王府,府中诸人也都习以为常,为了避嫌他一般都宿在王府为清客们准备的院子里头。不过这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真相如何该知道的人自然也心知肚明。知情者们或是乐见其成,或是咬牙切齿,不管他们究竟如何做想,有姬汶这座大山镇着,竟也无一人敢对外声张。
忠敦王妃作为最早的一批知情者之一,对于丈夫迷上了一个男人这件事显然是乐见其成的。方家这些年并不争气,前些日子她的胞弟甚至还险些闯了一场大祸,还是姬汶赔上了脸面才抹平的。而姬汶却是愈来愈得圣上看重,若是姬汶有心,想来多得是门第贵重的人家愿意送自家的闺女进府做侧妃的。再说了,就算现下姬汶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宫里面不也送了荣国府的姑娘过来吗?
只要忠敦亲王这块金字招牌一日不倒,王府里新鲜漂亮又出身显贵的女孩子便只会越来越多,到了那时候,她这个容华不再又无娘家依靠的王妃,焉能有立锥之地?幸好,这些年王爷和林家那位公子哥越走越近,对后院的心思是眼看着淡下来了,姬汶虽然在男女之道上轻狂了些,却也是个尊重嫡妻的。
如今啊,只希望她的肚子能争点气吧……
听到下人回报林琛今日又歇在了王府,方氏卸下钗环的动作一顿,随手将一支玉簪撂到妆台上,方才笑道:“既如此,你便传我的话,叫外院伺候的人今晚警醒点儿,小林相公是尊贵人,可比不得他们平素伺候的那些清客老爷们是能随意唬弄的。”
吩咐完了下人,方氏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干脆挥手让人都散了,只留了个她陪嫁过来的老妈子在一旁伺候。
方氏低低一叹,道:“妈妈是有了年纪的人,想来也是什么事情都见过经过的。只是现下咱们府里的怪事儿,只怕是妈妈再活个五十年也难得见着的。”
那老妈子便劝道:“娘娘说的是,这等怪事的确轻易见不着的,只是不管这事儿怪不怪好不好,只要它对娘娘来说是件好事儿,那老奴看着也是甘心的。也请娘娘千万保重自身,莫要为了这些琐事惹得王爷不快。夫妻和睦,早日诞下麟儿方是正途啊。”
方氏却是苦笑:“这话我也只能跟妈妈说说。妈妈且看我这些日子说的话做的事,哪件不是为了讨王爷的喜欢?只是心里终究跟卡了根刺似的不上不下,你说让王爷这般沉迷的若是个女人,那狐媚子我便不动手,自然也有人替我收拾。可如今偏偏是个男人,还是个出身不凡的公子哥儿,这又算什么事儿啊!”
王爷不进后院那些小蹄子也就轻狂不起来,这对她这个王府嫡妃的确有利不假,但是她身为王妃到现在都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况且……
想到后院里那个千娇百媚的贾氏,方王妃眼神一转:“那个贾氏出身的荣国府,听说就是林琛的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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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郡王姬清在马车里面看着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赶着骡车急吼吼地过去了,有些好笑:“这只怕又是哪位大人见时机不对,想拿银子免灾吧。”
秦钟坐在他身边,也瞥见了那些个人,这时候就不屑道:“不过是些个胆小怕事的酒囊饭袋罢了。风向不明的时候畏畏缩缩,这时候急吼吼的过去表忠心,还当别人能把他们看在眼里呢。”
要他说,一开始就麻利儿的将银子还了的那些人家是真聪明,现下还死咬着不还的是真贪婪,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便是真无耻了。
不过任凭别人怎么急着还钱,嘴脸怎么难看,原也不与他秦钟相干。真正让秦钟气闷的其实另有其事--前些日子因为户部的事姬汶在今上面前坑了廉郡王一把,今上下旨申饬了姬清一回,又罚了他三年俸禄,弄得整个廉郡王府都好生没脸。
姬清今日出来,便是因为觉得京中实在是有些呆不下去了,索性干脆去郊外庄子上住几天,却不想竟在出城的时候看到这一出,难免更加郁郁。至于刚被他爹下旨申饬便立马出城玩乐会不会被有心人理解成心有不服,现在的姬清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的,反正现下大局已定,那个位子轮到谁也轮不到他了,他便也懒得做今上的孝子贤孙,谁乐意谁去呗!
姬清没了坐龙椅的指望,为人也愈发光棍了,什么事儿他都喜欢掺和一脚,本着“我不好过你们也谁都别指望着的心态”在京城撩猫逗狗。他为人又蔫儿坏,最喜欢缩在人后头挑唆,一时间竟是将京城闹得鸡飞狗跳,这时候他老人家出了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称愿呢。
当初撺掇着忠恒搅混水的时候,姬清一是想挑拨老五和姬汶打擂台他好看戏,二则是的确是想让忠敦那小子狠狠地栽个跟头,就算栽不了跟头,也最好让他好生头疼一番。
只是没想到,现在今上居然这般维护他,为了他连忠恒的面子都能下,也不知道这时候忠敦那小子该有多得意呢。只可惜今上也是个识人不清的,忠敦那种看似忠厚实则奸猾的家伙也能被他看在眼里。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今上膝下一溜九位皇子,就姬汶年纪最小,最晚长成。出生的晚本就输了别人一筹,再加上姬汶身后连个拿得出手的母族都没有,也难怪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谁知后来义忠亲王夺嫡失败,连带着废太子也失了圣心,这两位打头的哥哥都不成器了,其余的皇子自然都会有些小心思。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姬汶这个素来都不起眼的幼弟拔了头筹。
秦钟见他面色不好,知道他多半是为朝中局势担忧,也不敢劝,只岔开话凑趣:“今年雨水落的倒勤,我虽贪一个凉爽,却也难免担心中秋的西瓜味道不好呢。”
姬清果然笑了:“才五月呢,你就惦记上西瓜了!雨水多也没什么,要是你吃着味儿不好,我只管打发了人去南边寻去。”
他心知秦钟好意,也懒得纠结京里面的糟心事,一路上只管和秦钟扯些闲篇,心情倒是愉悦了不少。
再说了,现下这些窘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年他开罪了姬汶多少回了,只怕到时候算起来总账来,他只有更难过的!
倒不如趁着如今皇位上坐着的还是自家老子,他好生乐呵一回,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正理呢!
姬清这样想着倒也像是看开了般,到了庄子上也懒得再管京里面的事儿,门客也懒怠见了,竟似是真的要撩开手一样。
秦钟见此一面担忧他要就此消沉,一面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如今的局面他们是多做多错,不管姬清心里面怎么想,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庄子上不给廉郡王府刷存在感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却不想这世道总是与人过不去,他刚放下心来,庄子上就来了个谁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候上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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