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等着君上召见的四名宫女彻底被嬴政遗忘在脑后。
到了离群索居的别院,嬴政原本欢呼雀跃的心情打了个折扣。甘罗躺在宽大的床榻上,显得他本身更加瘦小。他皱着眉头问秦愈:“甘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醒?”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将国内的方士巫女找来,为甘罗祈福。
秦愈无奈苦笑,按理说甘丞相的病情已经好转,就差温养身子,可是这样迟迟不醒,他就算是神医,也找不到原因了。
嬴政抓着甘罗鸡爪子一样的手,神情阴郁。这一夜,嬴政没有回宫,他留在了别院内。堂堂一国之君,变得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憔悴不堪,身上的深衣也是皱巴巴的。
关心着甘罗的其他人情况也并没有多好,挺着大肚子的玉儿被蒙武强制带回了家。秋无雪看着嬴政的模样,心思回转,终于决定说出来。
“这是师弟在病前写好的信,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来,就……”秋无雪拿出了一块布帛,上面写着甘罗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蝗灾的事情并不简单。
嬴政因为缺少睡眠,脑袋都有些发木。他紧紧攥着布帛,手背上青筋冒起,心里既是疼惜,又恨不得把甘罗揪起来打一顿。
突然间,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塞进来的一块玉佩。原本他抱着让玉佩庇佑甘罗的心思,可是现在却没有起到作用。他当即就要从枕头下拿出那块玉佩砸碎,以泄心头之火。然而等他把龙形玉佩摸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那玉佩竟然从白色变成了黑色,散发着油腻腻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嬴政将想也不想就要把这奇怪的玉佩给扔掉,还没动手,就被尉僚就大喝一声,“手下留玉”给阻拦了下来!鬼谷一派对于出世之学也是有所研究,他看到了龙形玉佩,就能察觉到其中的王者之气,牢牢地锁着黑色的邪毒。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尉僚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将玉佩给包了起来,才拿针在嬴政的手指头刺了几个小孔,几处黑色的血珠子。
“我现在才明白罗儿为何康复的如此顺利,除了秦兄医术精湛,还多亏了这玉佩吸收了邪毒啊。只是玉佩将邪毒吸收之后,还一直放在甘罗身边,才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尉僚喜不自胜地说道,“小子,罗儿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嬴政问:“尉僚师叔可有办法将玉佩恢复原样?”他自信有真龙之气庇护,玉佩恢复后可以给甘罗带着。
尉僚也不嫌弃对方跟着甘罗乱攀关系,开口道:“用我鬼谷的独门草药水煮上一煮,将邪毒逼出来,这玉佩自然恢复原样。”
嬴政正要说什么,甘罗终于醒了。昏睡许久的甘罗头昏脑胀,浑浑噩噩,胸口像是压着什么,想吐也吐不出来。
他开口就是说起来自己查到的东西,头脑都不清楚的他只记得证据和证人,让阿兄替他为灾民讨回公道。嬴政为了安抚对方,便随口说已经将证人交由太尉处置。
尉僚和秦愈分别为甘罗把了脉,确认对方现在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没别的问题,就一个下去熬药,一个领着徒弟秋无雪煮玉佩去!嬴政这才有机会和甘罗好好独处一番。
“笨蛋,小命都快要丢到外面了,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好好养病才是。旁的阿兄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操心。”嬴政在甘罗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的甘罗,终于回来了。
甘罗咧嘴嘿嘿一笑,肌肉都是酸痛的,他调侃道:“阿兄,你现在好丑,一脸大胡子。”时人以有长而有型的胡须为美,彰显男人的成熟,只是嬴政年纪尚轻,轮廓都还带着稚嫩之气,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敢嫌弃我,寡人要你好看!”嬴政用自己满脸的大胡子在甘罗的嫩脸上蹭来蹭去,硬硬的胡茬弄得甘罗又疼又痒,咯咯直笑,伸手推拒。而嬴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越蹭越上瘾,就跟大狗狗亲昵自己的主人一样,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无意之间,嬴政的嘴唇擦过了甘罗的唇瓣。他立马抬起了头,傻愣愣看着甘罗。
甘罗没有发现刚刚无意间的触碰,他纳闷地问道:“阿兄,怎么了?”刚玩闹过一场的甘罗面色红润许多,笑得眼睛都是湿漉漉的,让嬴政移不开双眼。
“没,没事……”看了避火图和春偶都淡定如初的嬴政此刻面红耳赤,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77章 蒙恬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四年过去了。而嬴政也快要年满二十岁,只等着加冠之后亲政。曾经教导嬴政的几位老师都将相继离开,将重心重新转移到军政大事上,例如将军王翦就已经奔赴沙场,和蒙骜将军兵分两路,协同作战。
而甘罗也在王宫内居住了近四年,期间很少回家。因为他的隐世不出,渐渐的,大家都以为这曾经的神童丞相已经夭折。
十六岁的甘罗已经逐渐褪去了孩童时期的稚气,变成了俊秀儒雅的小青年。比起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嬴政,甘罗的长相显然更加符合人们的审美。让人见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嬴政处理完朝政,就来到了御花园内寻找甘罗。他大步迈过去,将甘罗的书抢走,打破了这幅美好而静谧的画面。
甘罗无奈地抬起头,却并没有从躺椅上起身行礼:“阿兄,只是看竹简而已,不会累着我的。”
“在太阳底下看书,费眼睛。”嬴政不苟言笑的脸着实能唬住一帮人,例如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豆丁。
“舅舅不乖!你不听君上的话要被打屁屁的!”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扑到了甘罗的怀中,奶声奶气地恐吓甘罗。
甘罗被小侄子给逗乐了,将小孩儿抱在怀里,说道:“舅舅和恬恬认错好不好?”
“应该和君上认错。”小孩儿拍拍甘罗的脑袋,一副“孺子可教”的认真模样。他正是玉儿与蒙武的大儿子蒙恬,呃,小名恬恬。小蒙恬经常被母亲送到宫中陪伴养身体的舅舅,也因此和嬴政的关系十分亲近。在蒙恬的心中,君上是最厉害的人,他最崇拜君上了,舅舅也要乖乖听君上的话才是好舅舅。
甘罗扭头笑着和嬴政说:“阿兄,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许久不曾见到甘罗如此乖巧的模样,嬴政心思一动,就趁机抱住了甘罗和蒙恬,分别拍拍两人的脑袋,同时说道:“乖~”
小蒙恬傻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直笑,还沉浸在君上摸了我的脑袋的喜悦感里。那小粉丝的模样,让甘罗这个当舅舅的都吃醋了。嬴政摊开双手,没办法,就是这么受人崇拜。
三人早就约好了今天带着小蒙恬一起去踏春,嬴政已经换好了便衣。他们先是乘坐马车到了郊外的林子,才下车步行。保护嬴政的明处有长风这个高手,暗处则是不知道有多少人。
蒙恬左手牵着甘罗,右手牵着嬴政,心满意足地咧开了嘴。甘罗和嬴政相视一笑,带着小蒙恬朝林子深处走去。
春日里的景色五彩斑斓,十分迷人,各色花朵纷纷在春日里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这是别的季节都没有的。因而出来踏春的人并不在少数,其中大部分都是像甘罗这样的未婚少男少女。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古时候的相亲大会。甘罗是少有的美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传出了魏晋名士的洒脱味道。少女们见到这样俊美的男子,纷纷将自己摘的鲜花瓜果投掷到甘罗身上,就连几名年长的妇人都按捺不住,用鲜花来表达自己对甘罗美色的赞叹。
嬴政向来不曾注意这些小事情,哪曾想好好的出游竟然和相亲大会撞上了,他郁闷地不得了,铁青着脸把所有的鲜花果子在半途中就给打掉。
甘罗眼睛机灵的一转,立刻想明白了嬴政的小心思。
他松开了牵着蒙恬的手,跑到了一株矮矮的花树下,折下了一枝娇媚的花朵。他走到了嬴政的面前,给他别在衣襟上,安抚道:“好啦阿兄,现在你也有花了,就别黑着脸,咱们开开心心地好好玩。”
甘罗以为对方是因为他太受欢迎,而自己却没有女子青睐,才闷闷不乐,所以主动为嬴政找了一枝漂亮的花来安慰。他见嬴政面色回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嬴政阿兄年纪大了嘛,肯定想娶妻了。
“舅舅,我也要,我也要在衣襟上别花!”小蒙恬看到最崇拜的人带花,立刻要跟着学。
“不行,这花可不是给小孩子带的,等你长大了,自然有漂亮的小娘子送花给你。”嬴政下意识地坚决反对,笑话,这可是甘罗第一次给他送花,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甘罗的花都是他一个人的。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就找了个借口,安抚小蒙恬,毕竟人家的舅舅靠山太强悍,嬴政自认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那好吧,等我长大了再戴花……吧?”小蒙恬不确定地说道,他完全被嬴政给忽悠住了。只是他忧愁的是,他长大之后要如何像君上那样霸气侧漏,没有一个女孩子有胆子给他扔花呢?这真是太难了,君上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嬴政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着娇羞的小花,走得那叫个昂首阔步,生怕别人看不到他衣襟上的亮点。走了没几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甘罗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遇到了熟人?甘罗四下张望一番,并没有人啊。
嬴政闷不吭声地摘了一朵鲜花,给甘罗别在了衣襟上,他拍拍甘罗的胸口,说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留恋地将手搭在了甘罗的肩膀上。比起嬴政的肌肉分明,甘罗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匀称好看,摸起来手感极好。
甘罗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被对方占去了多少便宜。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腰间。宽大的腰封上带着两枚玉佩,一枚是嬴政在太子时期送给他的玄色玉佩,另一枚则是甘罗病好之后送的龙形白玉。一黑一白两枚玉佩掩映在薄薄的衣衫之间,对比鲜明,却又无比和谐的互相辉映,交织在一起。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是贪了大便宜了。”甘罗狡黠的眨眨眼睛,顺口说起了近段时间反复提起的那个话题,“阿兄也到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了,不如我就搬出王宫,也免得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别说是吕不韦和两宫太后经常提起来了,就算是甘罗自己也觉得不合适,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住在君王的身边,耽误的是君上的子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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