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孤王有疾 作者:白衣慕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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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阿成一帆风顺过头,万一等他撒手西去,被人不经意的坑了一道,就像当年贾家移花接木一般,当局者迷旁,故此常常提着老大来打压阿成的风头,没曾想压着压着,老大心思他到没看出几分,其余儿子还有不少臣子开始上蹿下跳了。
虽然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也是够他生不少闷气的了。
“阿成他也开始先皇后父了啊……”乾熙帝拉长了语调,长长的叹口气,万分惆怅,“接下来这孩子就要选妃了,若是朕给他相看了,万一不合心意,我们父子两之间就会生龃龉,皇家无私事,皇帝与太子产生分歧了,就会形成朝堂上两大势力,互相对峙,而后慢慢损耗,且不说也许会发生巫蛊之祸等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没准一个盛世还会因皇位争夺而衰败。贾爱卿,你想想,到时候还有贾家存在的可能性吗?”
贾代善依旧无话可说,毕竟乾熙帝说的直白无比又逻辑严密,有史料为证。
“所以,为了避免此等悲剧的发生,贾爱卿,你不表示表示?”经过长长一段铺垫,乾熙帝耐着性子开始了最后一步计划。
“回皇上的话,请恕臣愚钝,不知该如何表示?”贾代善闻言,心中猛地一个激灵,坏了要出大事了!
“朕看了看,后宫适龄的小公主没有。”乾熙帝娓娓道来自己的安排,“朕本想着除了对赦儿委以重任激发阿成所谓的好哥哥能力外,还想着让赦儿住宫里几年,帮忙看着点阿成。毕竟有时候人心诡谲,朕也不敢保证宫里是否对朕全忠心之辈。”
贾代善听了这话,整张脸都刷白了,摇摇欲坠着,一副快昏过去的模样。
“朕就知道,看看你这模样!”乾熙帝气急,“朕又不是说让赦儿当暗桩,你也太看得起你儿子了!朕只是想着让赦儿充当个桥梁,若是日后我们父子政见有分歧,或是有小人蛊惑,他至少有胆子能真言相劝,毕竟对着朕敢说真话的人也少啊。”说道最后,乾熙帝面上带了一份萧瑟。
“皇上,这您完全可以私下与殿下说清楚啊。”事关自己儿子,贾代善原本谨记自家父亲临终教诲:不染皇位更替之事,也只好打破,开口还带着一丝颤音,弱弱道。
“这样显得我这当爹的都不严父啊。”乾熙帝摆摆手,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
干脆利落的道完之后,乾熙帝旋即眉头一拧,“这孩子也是苦啊,老大若是越线了,朕还能提点一下凌妃,这阿成苦就苦在没娘啊!”
贾代善:“……”
听皇帝谈心真特么累人,搞得他很想骂人有没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既想保持为父为皇的面子,又得让人知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当太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皇上,臣私以为您还是跟太子开诚布公谈谈心比较有用,像臣,早些年,因与孩子相处的比较少,这孩子一开始不是连人都不想人嘛……”
“知道,还拽朕裤腿呢,那时候小王八蛋就这么点大,”乾熙帝伸手比划了一下,“朕都还记得,那时候你还没回来,他好像是遇风寒生病了,窝在凌妃床上疼得难受抹眼泪呢,看见朕来了,吓得迷迷糊糊地叫朕父亲,还护着屁股,说不要打他,他病好了就读书呢。”
贾代善眼睛一眨,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涩。他虽然参与了孩子六岁之后的生活,但毕竟缺失了最重要的一段成长岁月。第一次学会走步,第一次开口唤人,第一次握笔,第一次……
“就算当初阿成染天花了,朕都直接喂药,没哄过一句话啊,可是第一次居然就哄着小王八蛋了,让他喝点药,唧唧歪歪的朕都想直接捏着下颚给人灌进去了,但是瞅着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啧啧……”乾熙帝瞥了眼贾代善内疚的眼神,愈发来劲,“不仅第一次哄人喂药,朕还第一次陪人睡午觉啊,第一次吩咐绣娘裤子做紧一点,第一次抱大臣家的孩子,第一次犹豫到底是让他蠢一些呢还是蠢一些呢……”
说着说着,乾熙帝上下打量了一眼贾代善,话语中兀自多了一份怒气,“看看你这爹当的,还不如朕称职!话说朕想认人当个干儿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干什么还想着做做你这个老子的工作呢?!”
愤愤的质问了一声,乾熙帝起身,冷哼着:“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自己都昏头了。贾代善,其余的那些话,别让朕从第三人口中听到一句,今日唤你前来,就一件事,朕打算收个儿子!”
原本沉浸在内疚中的贾代善猛得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乾熙帝。
“你就算不舍也给朕憋回去!”乾熙帝淡定无比。原本思忖着要君臣得宜,好歹跟人家爹商量商量,毕竟贾赦是对方嫡长子,但是说着说着,发觉贾赦这娃,完全相当于他们父子两养大的。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他家阿成听到着消息以后肯定会很开心,小王……以后不能这么叫了,不然他就成老王八蛋了。
赦儿叫了这么多年哥哥,终于真成了!
至于他……
一想到日后某人会软软的叫他“父皇”,会给他也捏捏肩捶捶腿,还偶尔研研磨,想着生辰的时候自己动手给煮碗长寿面……
这滋味也不错啊!
阿成用来涨面子,担国之重任,贾赦用来暖心窝,体会体会普通人家的父子情。
这分工也完全合情合理,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第59章 酷法王道
且不提乾熙帝畅想未来美好的生活,千叮咛万威胁贾代善保密,他要待两人纠察账务回来,给一个天大惊喜,这一边司徒文好不容易率领着几十个账房先生厘清了江南官面长所有的税务往来,准备清扫蛀虫,却没曾想遇到了阻力。
张楷作为刑部尚书,忙于审判牵扯舞弊案人员,一直盘旋与江南地界,在听到司徒文毫不犹豫的准备将所有的蠹虫杀干净后,眼皮子跳了跳,急急忙忙放下手头的公务,赶来劝谏。
“殿下,酷法王道不是盛世治世之道啊。”张楷一脸真诚的劝慰道。未来帝王能依律行事,作为刑部尚书,作为律学传家的张氏一族来说,他本该挺欣慰遇明主。可问题是习惯了儒家仁者之道,国人习惯了中庸之说,凡是讲究个循序渐进。
“可是孤这是依律法行事啊。”司徒文一脸无辜的摊摊手,“谁叫他们有了贪念呢?”
“就是啊,张大人,你看看他们贪了有多少。”贾赦忙不迭的把整理出来的账册递过去,“阿成哥哥还区分了三个标准呢,为百姓做过事实,有点儿人情往来,不但没罚还嘉奖了,第二档是有点小贪,但是任职期间无功无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那一撮,既无才无功又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样的官难道不杀鸡儆猴吗?”
“父亲,太子殿下这般安排孩儿看来还算仁慈得呢。”张凌轩眉头一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张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刚正不阿的父亲竟然有朝一日会为贪官求情。
闻言,张楷眼皮跳得愈发厉害了。他这小儿子啊,如今一副千里马遇伯乐,准备当谋士的心他怎么也掐不灭。
简直是愁死他了。
这孩子没他师傅能耐,偏偏又染了一身狂士性子。
“为父让你跟着闻雅先生四处游学,他难道就教了你这个?只逞一时之气?”张楷脸色拉长,声音中带着一丝斥责,“你也先别显摆自己如何天赋才学,能列数种种典籍来谬论,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普通人多……”
“多谢张大人之忧。”司徒文笑笑,拦下对方拐弯抹角的教育,眼眸含笑望向贾赦,话语中透着一丝决绝,铿锵有力道:“孤早已做好与天下人为敌的准备。”
望着稚嫩的面容上,尽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张楷满腹的劝诫的话语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自己即使说出来了,对方也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普通人的世俗观念,呵呵。”司徒文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然而笑容中透着一抹肃杀,冰冷到近乎阴鸷,“孤做个完美的太子?符合皇帝,臣僚,百姓的厚望,那是傀儡!”
更是上辈子,无法言语的酸痛。
努力达成父皇的期盼,不眠不休的学文习武,礼贤下士,厚待臣子,改革弊端,为百姓谋福,勇担国之重任,想着创一个天下大同的盛世,到头来满腔热血被一滴一滴又一滴的从心脏抽离,而他只能活生生的,毫无办法的,看着他的心血被置放在熊熊烈火之上,慢慢的化为烟雾,随风飘荡,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甚至,为了他完美太子,完美帝王的标准,不敢吐露一丝一毫的心悸,乃至还厚颜无耻的借用他的金娃娃的家产。
拿自家捧在手心里的恋人的家私去弥补贪官污吏的空缺,去救助难民,最后成全某些人的名声。
他已经傻过一次,万万不想在傻第二次。
天下苍生的重担太重了,这辈子,他就是一个俗人,他要权要钱要皇位,才不是为了狗屁的为国为民,只是想自己过的好一点。
收了思绪,司徒文拱了拱手,“不过还是多谢张大人劝谏之情。”
听着对方不容置喙的语气,张楷瞥了一眼他家儿子,外加贾赦都双眸亮晶晶,一副崇拜的模样,心口一紧,默默祈祷但愿司徒文能做好一个掌舵人,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官也一样,一旦成为光杆司令,这……被自己脑海闪过的念头吓得背后冷汗淋漓,张楷面上神情却分毫不改,“臣亦知殿下聪慧异常,胸有经纬,但还望多多考虑考虑,水至清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嗯。”司徒文明白对方是真心诚意劝谏,非常恭顺如流的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关于科举舞弊结案的进程,把人给送走。
“太子殿下,你不会真要考虑什么法不责众,人言可畏这种鬼东西吧?”张凌轩嗟叹一声。道理什么的他也懂,可是做起来,他还是习惯霸气爽利的快意恩仇,像什么利益考量,权衡之道,唧唧歪歪的,麻烦死了。在他看来,那是实力不够!而如今,司徒文明摆了有实力!
“我阿成哥哥才不会呢,他一定会为受苦的百姓做主的。未来师兄,你父亲怎么那么胆小怕事啊?”贾赦很不满张凌轩不信司徒文,撇撇嘴道:“我父亲就好像考虑甄家是皇帝叔叔宠妃娘家,都被皇帝叔叔骂了一顿,而且叔叔还教育我不能碍于权贵威势呢,一定要敢于直言不讳。”
“哎……我爹就这样。”张凌轩挥挥手,对着贾赦好为人师道:“有时候想太多。师弟吖,你要知道的这些混官场老油条们,说好听点叫智者千虑,说难听的,就是想太多,有被害妄想症,每天一句话听三个意思,也不见他们累得慌。”
看着张凌轩张扬肆意,意气风发的模样,司徒文垂眸遮敛住了一闪而过的失笑。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仅仅二十年后,昔年的无双公子便从云端坠入了深渊,自此万劫不复,再无转圜之机。
正想起日后,司徒文听见两人追问如何处置贪官,不由笑着反问了一句,“知道孤是谁吗?”
“太子啊。”贾赦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道。
“地位呢?”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头,循循善诱道。
闻言,张凌轩神色微凛,心思在脑中转了一转,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司徒文,小心翼翼道:“听赦儿的语气,乾熙帝想必也是嫉恶如仇的人,殿下您只要说动他,问题便应该不大了。”
“主独制天下而无所制也。”司徒文眼眸微微眯起,并没有带点儿求肯定的话语,反而眼中带点审视看向对方,“孤日后完全是想建一言堂之国,张三公子可还会认为孤是伯乐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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