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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一处林间小路，金光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背后的树林。

　　“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身后有一个小孩，小心的走了出来。

　　金光静静盯着这个小孩不言语。眉目依稀有些熟悉，而身上有股弱弱的魔气。

　　小孩等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抬头直视金光，用有些稚嫩的嗓音开了口，“金光宗主，我，你记得我吗？”

　　金光没有说话，虽然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但听小孩开口叫他的名字，并询问是否记得自己时，还是心里一惊。发现眼前的小孩从有些忐忑变得有些戒备，金光缓缓蹲下身子，微微一笑，“魔君？”

　　七夜原本想着要不要跑。不要怪七夜圣君小心翼翼，如果金光不像他预想的那样记得自己，以他前世的做派来看，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所以努力掩藏魔气，甚至都不敢自报家门。但是看到金光蹲下身对自己微笑，不由心里惊喜，真的是他，一起回来了。然后不受控制的露齿一笑。金光不由忍俊不禁，自己可不是多亲近孩子的人，也没有孩子敢和自己亲近，今日见到七夜圣君小小的模样，笑起来竟然也是个孩子的样子。七夜只是一下子没有控制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笑的有些不够得体，甚至说有些傻，他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样的魔君，金光真想伸手去捏一捏他，就像儿时父母对自己做的那样。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即使眼前的七夜还是个孩子，他看他依然还是魔君，只是有些不同罢了。

　　“叫我七夜吧。我还只是个孩子。”七夜对金光说。

　　“。。。七夜。”金光略一沉吟，又补充了一句，似乎还露出了点不怀好意的笑，“你也不要叫本座宗主，出门在外，不想暴露身份。”金光此时已经身居朝堂高位，需要小心谨慎。“所以，叫我叔叔吧，这也是对长辈的礼貌。”

　　七夜圣君的小脸有点儿红，他是被侮辱了对吧。不过气急反笑，称呼而已，算了。

　　金光看着七夜微笑，等着他开口。

　　七夜没想到他还真等着自己说，犹豫了再三，心想总不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在这么个事情上耽误时间，所以缓缓开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叔叔。。。”

　　金光是何等的耳力，听的清清楚楚，满足的笑了。这一世既然不希望在敌对，那么这个称呼，就当做自己这世赢了他一回吧。

　　他们的相遇整整早了十年。 他们的相遇两人又已经等了十年。

　　两个人遇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似有千言万语，却还是难成一句。这样一大一小在林中漫步，大的器宇轩昂有睥睨天下之势，小的却神色复杂，满腹心事，成熟的不像个孩子。七夜是特意来京城找他的，这已经是第十次来人间找他。虽然知道他在玄心正宗，但他如何能去那种地方，以现在的力量，就是靠近都是不行的。所以只是在京城乱晃，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金光出现。也亏得七夜幸运。想想玄心正宗宗主，又官拜国师，如何能在大街之上随便见到，而且还没有人随行。

　　想想，他们已经有十年没见了。

　　“为什么只跟着本座，不早些现身？” 

　　“本圣君担心你不记得，会起杀心。”

　　看着孩子样的七夜一副大人姿态，金光觉得好笑。可听到他的话，却有些沉默，想想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难怪他会这么想。“其实，本座也时常在想，你记不记得。毕竟，本座回到的那一刻，你才刚刚降生。”金光说道这，看着七夜。“你在那时候就有了记忆吗，在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

　　七夜看着金光竟有些好奇的目光和语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混乱，也很奇怪。但我是记得的。只是大了点之后，才更清晰，那时候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点了点头，金光想像了一下一个婴儿从刚降生起居然就知道前世的记忆，有些可笑，但又有些可悲。

　　虽然金光只是慢慢走着，但七夜有些吃力才能跟上他。毕竟，金光的一步，顶自己的好几步。金光发现了之后，找到一片树荫，席地而坐，七夜坐在了他的旁边。

　　“七夜，你这样小，出来会有危险。如果被其他玄心门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看我是个孩子，也许会放掉。”

　　“但要知道你是魔君，就不会。”金光突然有些严肃，语气中有些担心。舒缓了一下语气，“你找本座可又什么事吗？”他知道不会那么巧，七夜一下子就找到他。自己事情很多，出来的机会很少，他一定来了很多次。

　　“。。。我只想确认”七夜看着金光认真的听着，“十年过去了，你现在可有什么不同？”

　　七夜想知道，十年过去了，金光会不会有所变化。仇恨没有了，但心中还有若有似无的痛和对日后的担忧。金光骗过自己，骗的自己很惨，惨到那件事直接昏了他的心智。所以，他只想问一句，以求安心。他不想做个多疑的人，如果金光能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他愿意这一世，在他身上赌一把。

　　金光显然明白他的担忧。他也想到了他算计他于大喜之日，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并杀了他的母亲。自己双亲死在魔族手下，自己恨了一世。可他的母亲当日死在自己手上，他能释然吗？金光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相信自己。不过日后的合作，一定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这一世，本座不会再骗你。上一世的是本座不期望你原谅，只要不会影响我们合作就好。不过还是抱歉。”金光缓缓开口。如果他真的有错，他堂堂的金光宗主，不会耻于认错，不会羞于改正。

　　小七夜轻轻的说， “我重降于世，只当上辈子的事都不曾发生过，只求能不再重演。”现在宁母活着，小倩活着，身边重要的人还都活着，这就够了。

　　金光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很晚了，玄心正宗和朝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本座给回去了。”金光还要等着面见圣上。

　　“我们可不可以每个月见一次？”七夜捕捉到金光有些诧异的眼神，补充道，“对于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们给好好商议商议。”

　　金光沉思了一下，道“好。”不过这一个月见一次，什么时间，怎么联系，都是个问题。想了一会儿，告诉七夜“不要到京城来，京城耳目众多，你我见面多有不便，时间就定在每日子时吧。况且你来这里，也太危险。就到南城的密林吧，那有一棵百年古树，在树干上留下标记，一横代表如约，十字代表有变，若有危险，就刻个七字吧，可好？”

　　七夜确实想的没有金光周全，他只是觉得应该一个月见一次。听金光说了这么多，不由轻笑出来，似乎带了点讽刺，“宗主果然是心思紧密，机关算尽啊。”

　　金光听了他的话也不恼，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和对方开开玩笑了。拿着似乎很敏感的话题。

　　

 

　　☆、第 10 章

 

　　

　　一个月之后，宗主金光在深夜进入密林，找到了刻在树上的标志，然后坐在树下默默等待。他也是想和七夜见面的，除了他，心中的担忧和苦楚又能向谁说，对未来的计划和对策又能和谁相商。所以他如约而至。没多久，就看到了密林中出现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来了。”声音透着一点轻松和愉悦。七夜在阴月皇朝，无论看着谁都有种疲惫和压抑，看着母后，想到她体内的月魔，想到她的阴谋，看着小倩，想到她和宁采臣的纠葛，看着镜天缘，又想到他的妹妹。这些事千头万绪，纵然都知道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毕竟很多故事的牵连者，现在还不过也只是孩子。还没有发生，如何能阻止。所以，只有见到金光时，他才能觉得松一口气，因为他不是自己的责任，而是自己的帮手。

　　“本座一向守约。”金光说的傲气，不过眉目带笑。这样能好好相处的关系，确实比上一世要来的舒心。

　　七夜如上个月那样，坐到金光身边。他决定今天，说一些沉重，但他觉得很有必要的事。

　　“金光，你愿意听听我的经历吗，也就是未来的事。”这里面有金光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了解一切，有可能对未来有裨益。

　　金光知道他的用意，点了点头，等他开口。

　　有那么一阵，七夜才开口讲述。那些事，就像一个故事。

　　用了将近有一个时辰，他讲了他所知道的小倩和宁采臣，燕红叶的纠葛。讲到了无泪之城中，他了解到的自己和小倩七世怨侣的由来，和宁采臣的关系，讲到了蓝魔之泪。他讲了很多金光可能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而关于金光促成的，他往往一带而过，或者并没有提。

　　“也许这些故事会有用。”七夜对金光说。

　　金光点头，“不知道我们回来会不会对这个世界本身产生什么影响，不过现在看来，轨迹还是差不多的。”确实知道的更多比较好。他暗想，看样子七夜是信任他的。而他呢，这一世应该是值得他信任的。

　　那么多的事情说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今天的任务已经都完成了，他既然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金光，希望他明白，这是他完全信任的表现。

　　看着头顶清冷的月光，“我们去转一转怎么样？”七夜突然说。

　　金光点头应允。未来的事还没有到，难得清闲，他愿意和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知己转一转。

　　其实七夜对人间并没有多少了解，大多数时候也都缺乏闲情，现在，他倒是想好好看看这个人间了。天色大量，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地摊小贩通通出现。金光也不常接触这样的环境，以他的地位衣食住行都有人服侍，几乎不会来这样嘈杂的环境。何况，他也不喜欢。他喜欢清静，这些地方太过吵闹。

　　七夜挺喜欢，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他会感觉安全，所以他就走走停停，东看西看。有时他会想，既然重头来过，自己又放下了很多，为什么不能假装自己真的就只有十岁，是个孩子，偶尔也能像人类的孩子一样单纯快乐。本来，自己就是人类的孩子，却无奈在魔宫长大。

　　金光跟在后面，也不说话，既然来了，自己也看一看，就当是国师的责任，体恤一下民情吧。

　　七夜看到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突然玩心大起，回身拉着金光的袖子往前拽，还蹦蹦跳跳的，像极了一个十岁的活波的男孩。

　　金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被他拉着往前走。一个魔君，一个宗主，纵然不再对立，这样拉拉扯扯地也有些别扭。

　　“七夜！”金光小声叫他，但是七夜没有回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听见。金光怕太引人注目不敢有太多的举动，只能静观其变。

　　七夜在卖糖葫芦的人面前站定，仰头望着金光的一脸迷惑，用稚嫩的语气和孩子的兴奋口吻说：“叔叔！我想要吃糖葫芦。”

　　金光一愣，似乎有点儿听不明白七夜的意思。七夜晃了晃金光的衣袖，继续道，“给我买一串糖葫芦吧！”然后冲着金光咧嘴笑。

　　他分明在那微笑中看出了一丝算计和得意。

　　金光反应过来，拿出一锭银子给了老板，“给他一串。”不知道为什么，金光为自己在大街上买一串糖葫芦而感觉有些不自在。

　　老板有些为难，吞吞吐吐的说“公子这银子我可找不开啊，能。。。”

　　金光挥手打断他的话，随便拿起一根糖葫芦递给笑的阴险的七夜，冲老板说，“银子你留着吧。”

　　然后牵起七夜的手，大步向城外走去。

　　老板看着这离开的一大一小，激动的难以置信，这可真是遇到贵人啦。

　　“别告诉我你是真的想吃。”

　　走到外面，金光瞪着吃着糖葫芦，一脸陶醉的魔君。

　　小魔君故作惊讶，“我不想吃为什么要买？”然后无辜的看着金光。

　　两人对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

　　七夜高高的举起糖葫芦，“你也尝一个吧。看你也不像吃过的样子。”

　　金光低头看着那串糖葫芦，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住一个，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轻轻咀嚼着，这滋味，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