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惑月 作者:冻米糖
Tags:情有独钟
叶孤城面色极冷:"行医者,悬壶济世,你不救?"
灰布衫讥诮满满:"阁下高看鄙人了。鄙人只是个草头郎中,给乡亲们治个头痛脑热可以,贵人贵体,鄙人无此荣幸。"
叶孤城听到了他平淡语气里的快意,沉声道:"皇族得罪过你?"
灰布衫一愣,仔细瞧了他一眼,扑哧一笑后,声音变得冰冷郑重,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阁下好眼力。鄙人自愧不如。鄙人早年也曾自诩医者仁心,不论谁,只要鄙人能力所及,都会尽力相救。可惜,鄙人学问浅薄,连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都没有听过,害了大哥……"微颤的声音里全然的愤怒。
"也害了大伙儿,就因为我错救了一个,贵人。"他故意顿了顿,突出两个字。
"之后……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他笑起来,露出白亮的门牙:"大哥,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二哥三哥重伤难愈……还有小七,石榴不知下落……这么惨痛的教训,我怎么还敢救贵人呢?"
"我只恨自己没有阁下的利眼,居然救了这么个狗东西。"他说着往地上淬了一口。
叶孤城心头闪过一念,放缓语气道:"冤有头债有主。太子年幼,他总没有得罪过你……"
灰布衫仰天长笑:"阁下说得好。但你总知道父债子偿的道理吧。"
见叶孤城面色一变,他笑得愈加冷冽:"不错,与鄙人有血海深仇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狗皇帝。鄙人无能,无法手刃仇敌。不过苍天有眼,今日也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他儿子只是废了只手,这报应当真太轻了点——"
他突然噤声,面前白衣人紧紧盯着他,冷然透亮的眼底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样的眼眸让他无端地想起一个人。他不由挑了挑眉。
白衣人淡淡道:"医者父母心。在下不知骆先生与皇帝的仇怨过节。但太子还小,比令千金还要小,骆先生也是当爹的人,真能忍心不救?"
灰布衫嗤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僵硬:"你,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眸色深沉,平静道:"威胁和恐吓,不是在下喜欢的手段,但如果有效,在下愿意一试。"
灰布衫冷汗溢出:"你!"
"令千金马上就到。骆先生,在下本不想这么做,但太子的伤不容拖延,不周之处请多包涵。"白衣人眼里冰冷的光。
灰布衫死死盯着他,露出森森白牙:"一条好狗。"
白衣人不为所动:"太子是在下允诺保护的人。只要骆先生能治好他,你想要任何报酬都可以。只要在下有的绝无二话。"
灰布衫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你的命?"
白衣人似是一怔,脸上和淡的笑意:"可以。"只要你救他。
灰布衫哈哈大笑:"阁下好口才。不过可惜,你只是在浪费时间。无论如何鄙人都不可能救他。鄙人立过毒誓,狗皇帝忘恩负义,杀我大哥伤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哪怕阁下将我闺女捉来也是一样,我们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阁下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他深深吸气,攥紧拳头,嘴唇微微发颤,目光越过白衣人望向虚空中的一点。小桃,爹答应过的,但……爹对不起你……
"你是……"正说间,有人快步走来。他黄袍在身,面露几分憔悴,见到骆大夫,眼里一缕精光划过:"冉平?"
灰布衫的眼里火焰窜起,喝道:"呸,大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皇帝转向叶孤城:"云公子说的骆神医?"
叶孤城点头。
灰布衫呵呵地笑:"程少爷,你也有今天?横竖大爷就一条命,大不了你把我娃娃的命也要去。反正你手上血债数不清,再多两条又何妨?"
皇帝不理会他的挑衅,看着他的眼沉静道:"如果朕说,他没有死呢?"
☆、不诚的人
骆其安,或者说冉大夫走了出来,见到叶孤城努努嘴:"骨头接上了。刺客的刀快切得整齐,还能拼得起来。毒我尽力拔了,接不接得活还得看他运气。血流得太多了,啧啧,倒是冲去了几分毒性,但最终会不会只成个摆设……"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下:"这种毒不容易除尽,只能先顾上骨头再说。"
叶孤城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帐帷中,太子昏睡着,脸上潮红一片,汗水顺着鬓角一粒粒地滑了下来。他的手被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口中含糊地低语:"疼……疼,师父,师父,我的手……"
叶孤城觉得胸腔里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难言的痛。他俯下身,手轻轻抚在小孩子的额头上,仍然烫手得厉害。他皱起眉。
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进来。
"骆……先生开的方子。"内侍低着头。只是殿下昏睡不醒,怎么喂?
"放下。出去吧。"叶孤城沉声道。
他慢慢扶起太子,让小娃娃裹着被子靠在自己怀里,手轻轻按住他右手的内关处,将内力缓缓地导入,并按着经络轨迹一点一点地流转开来。
须臾,小娃娃合着眼皮微微一跳,喃呢变得清晰:"……啊,疼,疼疼,"
他睁开眼,眼中湿漉漉的:"师父?师父,我的手……"
叶孤城淡淡道:"别动。"
小孩子咬着嘴唇,忍住不吭声,过了没多久还是闹将起来:"师父,很疼,我,不要……"
叶孤城柔声哄道:"五郎,勇敢些。勇敢的人才能学好武功。"他还那么小,用真气冲开手上经络里的瘀血,以促进愈合,加上断骨之伤,当然是很疼的。
小娃娃咬牙点点头,不光眼眶,鼻子尖也变得红彤彤的,嘴里时不时地轻轻抽气,身子微微颤动。
真气缓缓流转了两周天,叶孤城觉得怀里的小身躯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蜷起身子,而汗水早已湿透了里衣。
叶孤城松开手,停了下来。
他还小,操之过急会撑不住。他对自己说。然后他拿过一旁的药碗递到小孩嘴边。
小娃娃长舒一口气,呆呆地喝完叶孤城手里的药,片刻,才拧起小眉,舔舔嘴唇:"好苦。"
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含糊地嘟嚷了句:"刚才……好像有什么在流动似的……这就是真气吗,师父……"还没说完,他就头一歪又靠在叶孤城胸前昏睡了过去。
叶孤城替他换上干净的里衣,掖好被子才走了出去。
廊下。有人在说话。
犹带几分讥诮的语气,却有着发颤的尾音:"没想到那狗皇帝居然……仁君啊,啧啧,他装样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大哥,这么多年……"
"我没事,很好。"平淡从容的声音。
"咳,那狗皇帝……"
"他很守信。也不曾亏待我。曹三,覃金他们,你要见的话……"
"什么,他们,他们也没有……"极为讶异的叫声。
"对。他们在。不过迁去了湖广。不然,你以为以覃家帮那脾气,可能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
"噫……他连那帮刺头里的刺头都收服了?好本事,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伪君子,一直端着也不嫌累,以柔克刚么?仁德之君,哼哼,名声实利一样不拉。"
"冉平……"
"大哥放心,我原本就对这些不敢兴趣。只为助你。你既然没事,我当然不会和他过不去。你没看到刚才……伪君子的涵养真不是盖的。呵呵。"
"冉平,那个孩子……"
"我尽力罢了。最终还要看他的造化。皇子皇孙的命吧也没那么让人羡慕的。不过他那师父很有意思……"
"?"
"他一上来就叫我骆神医,呵。好像认识我似的。咳,其实也不是认不认识。他就是认定我得救那个娃娃,气势十足。还有大哥,您真没有兄弟么?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像你呢?不是相貌,是一眼望过去……"
"骆神医……"一个声音插`进来。
某人回头,轻哼一声:"不敢。"一把捉住身旁人的胳膊往外走:"大哥,我还有事要问……大哥,你英明一世,真就相信那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了么……"
皇帝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走到太子床前坐下,拿起一边的手巾替太子擦去额头的汗水。
太子紧闭着眼睛,左手紧拽着被角,呓语道:"师父,师父……"
皇帝凝视着太子的脸,有些愁容,轻扣了下手。
暗处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陛下有何吩咐?"
"那件事,要加紧办。"
……
复一日。
叶孤城走进屋子的时候,屋子里内侍跪了一地。碎碗瓷片连着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他皱眉,挥手让人收拾了退下,走到太子床边:"怎么了?"
太子眼圈泛红,扁扁嘴:"师父。"
叶孤城卷起他的袖子查看伤手:"很疼?为什么发脾气?"
太子鼻子抽了抽,直视他的眼睛:"师父,您是我的师父,对吗?"
"对。"叶孤城不解其意。
"永远都是我的师父,对吗?"太子紧逼一句。
"永远?"叶孤城一怔。
太子的眼眸陡然黯淡了下:"……不是这样么?我知道,嗯,我的手……嗯,我不能再学功夫了,所以……"
叶孤城心弦一紧,想到了什么,握住他没受伤的手,平静地吐字:"怎么会?等你的伤好了——"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不,我的手,骆神医说最好的情况也不能再用力了,当然也不能习武。我都知道。"清澈的眼眸里竭力掩饰着恐慌:"对不对?"
叶孤城在心里把骆神医骂了个狗血淋头,正要说话,太子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所以,我学不成功夫了。师父,您,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克制住颤抖的尾音。
叶孤城看着他的眼睛,不管心中波澜,镇定地说:"怎么会?五郎,为什么这么想?莫非是想偷懒?"
"不是。可是……"小孩子急急分辩。
叶孤城凝视着他,抬手捏了下他的小脸:"并非只有右手可以执剑。"
小孩子似有所悟,举起左手,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可是,用这个手,我连筷子都拿不好。"
所以把碗砸得到处都是?叶孤城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左手:"都得从头学起,当然不容易。但有志者事竟成,你用心就能做到。"
小孩子还是红着眼圈,扁扁嘴:"真的吗?"
叶孤城伸手摸摸他的头,微笑:"不相信师父?"
"没。没有。"小孩子急忙道,一把抓住叶孤城的袖子,眼中的怀疑虽未消尽,但已不似刚才那么惶惶。
"我以后都要用左手吗?我又不是左撇子。"太子郁郁地嘟囔了句。
叶孤城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因伤改为左手用剑。他的剑法很好。"
太子眨巴眨巴眼:"很好?有师父那么好吗?"
叶孤城露出一丝浅笑:"没比过。但他的剑法耀眼夺目,不亚于我。"
……这么重的伤,你当年吃了很大的苦头吧。
还有剑法,能用左手练出这样的剑法,付出的努力,经历的艰辛,一定是旁人难以想像的。
这些,你说起来却好似一杯白水般平淡……
叶孤城觉得胸口涌出几分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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