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 作者:菀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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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感到一种揪心的烦躁。很快就会离开东京,离开进藤光,他都知道,只是,他不甘心。外婆和妖怪之间是这样,光和佐为之间也是这样,为什么他永远只是个旁观者?
这时候从另一边传来光的吐槽声。猫咪老师正在不遗余力地抢着光手里的章鱼丸子,光正在不遗余力地躲开。他们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要逝去的夏天就像一片被蒸干水分的柠檬薄片,微甜,微酸。
“腐草为萤。”夏目指住川添手里的纸条,“这话说的……是青岚小姐么?”
“是……”川添叹息,仿佛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进藤君么?他的对手,将一直在他身边。而我的对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死去……”
“你的意思是,你会除掉她?”夏目再也忍不住了,“除掉青岚,除掉——你很不容易才找到的对手?”
川添看夏目一眼:“夏目君,我们除妖师,之所以能毫无愧意地除掉妖怪,是因为妖怪在我们的心中,一直是敌人。”
“可青岚小姐不是敌人!”夏目激动地叫道,“佐为先生也不是!”
“他们都是。”川添斩钉截铁地说。
夏目明白了。这不是讲讲道理就可以解决的,这是观念的问题。不管妖怪有多与世无争,不管它们有多寂寞、多善良,非我族类就是非我族类,就是讨厌,就是无法包容。
“所以你就打算亲手除掉青岚吗?”夏目说,“既然她注定离开,为什么还要让她出现在进藤君和塔矢君的面前?”
“是啊,为什么呢?”川添轻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询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听任她回来……后来又不得不亲自除掉她?”
很久很久以后,夏目还记得此时的川添。东京的少女除妖师,她的声音碎裂在蝉的绝响里,微风摇起她的裙摆。夏目没来由地想起多年前的夏目玲子,她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呆呆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你和名取先生一样,也是热爱围棋的吧。”夏目轻声说,“同时,你也是寂寞的。”
川添短促地笑了一声。她把那张“腐草为萤”折叠了起来,放到制服的口袋里。夏目本来想问青岚退出职业棋坛后会到哪里去,可他真的有必要问吗?等待千年的青岚,得知佐为离开后,想必也会像萤小姐一样消失……
——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给我省省心吧,都是徒然的。”猫咪老师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夏目耳边响起来,夏目这才发现他已经在叶濑中学的校园里发呆了许久。川添已经戴上面具离开了,猫咪老师衔着一支章鱼串烧。
“这是黄毛小子买给你的。”猫咪老师把章鱼串烧丢在夏目脸上,夏目连忙伸手接住它,四处搜寻光的身影。光坐在不远处专注地下围棋。猫咪老师永远也无法理解,区区围棋的吸引力怎么会大于食物?
也许是因为光的出现,人群很快就骚动起来。不久后,很多人围到了光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夏目贵志远远地凝视着人群间隙中的进藤光,远远地。
夏目小时候常在梦里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人。那个人经常笑,经常奔跑,穿着父母亲自买的运动衫,喜欢吃零食打游戏,有许多许多的朋友。他在某个领域非常擅长,温柔、善良,而又执着。他也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没有人说他骗子,也不会因此被妖怪追逐。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的身上,斑斑驳驳,他的样子看不明晰。
后来夏目想,那也许就是他梦想中的自己。虽然他知道,很可能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变成梦中的那个人,然而这一切完全不影响他对那个人的向往。夏目在梦中对他微笑,说:你好,心里面的我。
忽然有一天,那个人回过头来,报以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哟,夏目!”
那一瞬间,夏目感到心中有一面镜子应声而碎。所有的碎片在树影下闪烁,每一片都那么亮,让夏目无处躲藏。每一个金色的笑容、每一句话、自信的眼神……心里面所有的渴望,都有了具体而生动的表达。
那种震撼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夏目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用敬语称呼他,因为他知道那种出色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夏目也想把光看待成北本、西村、田沼这样的朋友,但他就是做不到。
名取问他:“进藤是你的朋友吗?”
光在夏目心里,不仅是朋友,还是他心里面的自己。
夏目希望和光成为最要好的知己,但他又下意识地不抱期待。他小心翼翼,因为他太害怕失去。那是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你知道心里面最向往的东西就在那里,但你不敢期待,更不敢走近。你害怕它因为你的靠近而碎掉。
光挂了他的电话的时候,夏目心想,果然,就是这样。
光果然没有把他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好友。
因为没有期待,所以,也就谈不上是失望。一切,就是这样。
很高兴遇见你,心里面的我。
再见了,进藤君。
(卷一:完)
流火狩衣
第31章 第二十八回 冰屋
光没有对夏目说过,他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幢冰做的圆顶小屋,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里面生火取暖。一头白猪似的东西在圆顶上爬。他站在屋外的冰天雪地里,耐克鞋深深地陷进了雪地里。没入好几寸。
“佐为,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呵出一口冷气。
没有回答。光绕到冰屋的门口,探过头,差点咬到了舌头。冰屋里的人竟然是夏目!还有那头白猪似的东西,不是猫咪老师是谁?
夏目正笨拙地将围棋落到棋盘上,发出啪、啪的清音。和他对弈的那个人的身影是出乎意料的熟悉。紫色的长发、古老的狩衣,但是面孔却宛如轻烟一般模糊。那是谁呢?
“夏目!夏目!”光欣喜地喊着夏目的名字,可是他没有转过头来。倒是猫咪老师从冰屋的圆顶上滑了下来。可是它好像也没有发现光,却兀自向远方喵喵地喊着。
光顺着猫咪老师的目光看过去。好几个人影从院方走来,年纪似乎都与自己相仿。但是他们无一在光面前停留,都把脸凑到了冰屋里。夏目抬起头看到他们,向他们微笑着挥了挥手。
“北本、西村、田沼!”夏目欣然道,“还有多轨!”
——这些都是谁?
光茫然地看看夏目,又看看这一伙人,忽然觉得孤单。冰屋里的棋盘上星罗棋布。《友人帐》摊开的某一页上,写着熟悉的四个字。
看清楚那个名字后,光顿时觉得不可理喻。嘲笑自己的同时,光醒了过来。枕头上满是泪水的痕迹。他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梦中觉得冷。此时窗户大开,雪白的窗帘猎猎作响。
夏目和佐为出现在同一个梦里,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然也懒得去想。只是夏目和猫咪老师离开的日子一天天地迫近,光有某种程度上的纠结。失去佐为的经历刻骨铭心,现在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可为什么他依然感到无力?
“夏目君是不是明天就要离开了?”夏目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妈妈问光。光边吃拉面边“嗯”了一声。
“这里有一些东京的和果子,你明天拿一些去给他,还有和那只大肥猫。”爸爸将一包东西推到光的面前。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欧巴桑。”光嫌弃地说。
爸爸看着光颇别扭的表情感到好笑。藤崎明走的时候光一脸事不关己,叫他拿什么就拿什么,面对夏目这个大男生反倒忸怩起来了。
“小光,夏目君可是个好孩子呢,你不会不想去送他吧。”
“我当然要去送他。”光扔下这么一句就丢下筷子,回到了房间。
那天晚上再次梦到冰屋。光看着一大伙看不见自己的人簇拥着夏目和猫咪老师,还有里面的佐为和《友人帐》,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夏目友人帐的世界里,没有进藤光。
就这样,光睡过了头。第二天上午他哆嗦地指住九点半的挂钟大叫,把光爸光妈都吓了一跳。
“夏目是九点的火车啊!!怎么办我没有留下他的联络方式!!还有佐为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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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咪老师是被棋盘的硬角给磕醒的。夏目非要搭火车回去,猫咪老师只好把肥胖的身子缩成一团窝在旅行包里。旅行包里还放着光阁楼里秀策的棋盘。
火车摇摇晃晃。猫咪老师干脆用爪子抓住棋盘的两脚,扭了个身子。就算不睁开眼睛看,也能感受到这个棋盘异样的气息。
“妖物……退散!”猫咪老师瓮声瓮气地咕哝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将头枕到棋盘上。
这时他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学姐”“学校”“光”“围棋”“肯定是睡过头了啦”等等的字眼飘入双耳,还有女孩子的声音。猫咪老师顿时睡意全无,将旅行包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
欸?眼前的人不就是那天在光家门口遇到的女生吗?她怎么跑来跟夏目说话?
夏目当然不知道猫咪老师在旅行包里不安地打着滚。无论怎么等也等不到光,他只好先上了车。火车启动了,夏目执着纸风车,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叹了一口气。
进藤君,你知道吗?
我有多想见到你。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帮一下忙吗?”
女声在背后响起。居然就是那位和光一起出行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藤崎学姐。夏目帮她把行李箱提到上面的架子上。
“谢谢你。”藤崎学姐对他说,拨开了酒红色的长发,一双明眸锁在夏目身上,“那个……你是光的朋友吗?”
又是和名取同样的问题。夏目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倒扣的沙漏。金色的流沙一点一点地漏下,闪耀着微光。最终,将整个胸腔填满。
“……他是我最憧憬的朋友。”
夏目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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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和藤崎明说话的时候,光正在棋院里接受媒体的访问,眼睛不时看向窗外。亮自然没有忽略他的异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兀自去对局室复盘了。
“我敢说那记者问你什么都没听清吧。”访问结束后,亮半戏谑地对光说。
“管他呢。”光一屁股倒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合着折扇,“反正中心意思不外乎是‘你为什么输’之类的。”
亮抬头看光一眼,复又低下头。“他走了?”
“你说夏目?”光啪地一声合上了折扇,半是懊恼半是庆幸,“他有猫咪老师陪着不会有事的啦。送别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这个时候你倒顾虑起来了。”
“你说什么啊。”
“你这几个月以来对夏目君可不是一般的关心。”亮犹豫地顿了顿,目光游离开去,端起绿茶呷了一口,“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这么细心的人。”
“哈,那要看是对什么人咯。我以前不是也关心过你来着?”
“关心我?什么时候?”
“不就那天,我问你中午要不要去吃饭,结果你纹丝不动!”
亮想起来了:“你是说我们第一次在手合中对局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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