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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切断了跟手下的所有联系，让他们去找京城里的老九，但只要暗中帮忙就是了，也算还了，我欠过他的。

　　人一老就世故，更何况我活了那么久。我在西湖边等了好几天，等来我要等的人，霍青桐。

　　那时她还是霍青桐，她见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利用萧剑亲近她，也利用她进入红花会总舵，因为萧剑，她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到底是少女怀春，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的样子，我竟然有些内疚。

　　第一天进入红花会，我还不敢动静那么快，那枚龙玉藏的极深，除了天地会总舵主陈家洛，几乎没人知道。就算硬抢，江南到底是天地会的地盘，使不得，所以我把人都遣散了，自己来了。我见到陈家洛时也吓了一跳，太像了，跟弘历太像了！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比弘历年轻些，身上浩然正气，竟比弘历更像个天子，这可不妙，但我也无暇管那么多。

　　红花会的人很谨慎，尤其是红花会连坐十四把交椅的余鱼同，对我很有敌意，我只有霍青桐可以相信，那一段时间里，我会有一种错觉，像当初九龙夺嫡时每日谨言慎行，长袖善舞的感觉。

　　我貌似无意的问出了那枚龙玉的存在，听说江南一带很多人想得到它，不知道是为什么。霍青桐却笑了，这块龙玉其实没什么特别，除了是明朝几代帝皇的随身之物以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有一点，她很神秘的告诉我，因为那枚龙玉上有很浓郁的灵气，红花会得到它之后，气运就变了，有一个高人说过，这枚龙玉，可助红花会复明，所以从那以后，这枚龙玉就被藏了起来，知道这些事的人也都禁了口。

　　我暗自笑了笑，凡人还是太迷信了，增强气运倒是不假，但是助红花会复明什么，只是痴人说梦。

　　我暗中得到了藏玉的地方，竟然在总舵里祠堂的暗道里，这多亏了陈家洛的多疑，我只是让霍青桐多问了他一些关于那枚龙玉的事，他就沉不住气去查看了。但是祠堂也不是我能进的，我看着霍青桐，实在是抱歉了。

　　

　　我终于见到它了，看似一枚很普通的玉佩，但是蕴含的灵气却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是属于我的。

　　我忘了一件事，我还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余鱼同果然发现了我，我不会武功，没办法逃离。我被关进水牢里，他们还没有对我用刑，我觉得还是霍青桐在帮我。可我很还是成功了，我把玉佩换了，真正的龙玉在我手上，竟然没人察觉。但是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法力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先休息了。

　　我陷入了梦魇里。

　　梦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二十出头，看着很年轻，长得很清秀，但是一双凤眸很好看，好像一转，就会勾魂夺魄。他回头对我笑了，我的感觉是，他有可能是我。我急着追上去，却陷入了一片大雾之中。

　　大雾稍瞬即逝，却又换了个地方，入眼处是一片桃花林，仙气浓郁，这是天界。

　　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忽然，出现一个少年，很像，跟方才的人长得很像，尤其是一双凤眼，我走过去，想要问话，少年却从我身上直接穿过，我大惊，低头看了看自己，而后伸手接住飘落的桃瓣，果然，花瓣还是从我手中直接穿过。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梦里，或者，是在那个人的记忆里。

　　我闭眼，再睁开是又是另一个地方。

　　没有尽头的天河，白云茫茫，还是那个少年，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女，少女巧笑嫣然，“帛泠，听说父亲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咱们快点过去看吧。”

　　少年恹恹的点头，没什么兴趣。

　　我跟上去，又是一番场景，一个相貌俊逸的仙人，身边还有一个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人，那是少年时期的长华。

　　我捂住嘴怕自己惊呼出声，却忘了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那仙人说他是有麒麟血脉的妖神之子，但是父母已经仙去，他就把人带回来教导法术。

　　少年难得见到与自己同龄的人，兴奋的上前打招呼，长华却是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少女，那个叫青芜的姐姐。

　　长华对青芜勾唇一笑，青芜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少年却倾倒在那一笑之中。

　　我还没看清，四周环境又变了，少年已经长大了，却依然跟在长华身边。

　　他们在一边斗法，少年嘴角含笑，神情认真，风华绝代。少年却是输了，但是并没有气馁，少年跑到长华身边笑道：“长华哥哥，你真厉害，又赢了。”

　　长华也笑了笑，张唇欲说什么却看到刚来的青芜，不管少年的失落直接越过他走到青芜身边。

　　

　　少年看到青芜在帮长华擦汗，他们互相亲昵，一看就是情人，少年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我见此叹了口气，到底是个没历经过爱恨情仇的小孩子。

　　一路看下去，长华要与青芜成亲了，少年心有不甘也没办法。

　　看着两人亲密的谈话，少年的掌心握出了血，一个红衣的男人出现了，他嘲讽的跟少年说，怎么，不甘心，那你怎么不去抢呢。

　　少年警惕的看着他，魔界少主释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到这呼吸一滞，这个人，就是让帛泠跟魔界勾结的祸根吗？

　　果然，释婴说他很喜欢青芜，如果帛泠可以帮他夺回青芜，那么长华也会是他的了。

　　帛泠起初不愿，最后释婴提出，只是在大婚那天把长华带到魔界，并不会对他动手，只是让青芜死心而已。

　　我从心里希望帛泠不要答应他，这是所有罪恶的根源。

　　帛泠还是答应了。

　　大婚那天，长华很高兴，拉着帛泠讲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他说，第一眼看到青芜的时候就爱上她了。

　　帛泠握紧拳头，强笑问：“那长华哥还记得帛泠吗？”

　　长华尴尬的笑了笑，笑说当时在看青芜，没注意。

　　我能感觉到帛泠的心痛，但我并不以为这就是我，我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看。

　　帛泠笑了，将一杯水递给长华，长华没多想，便喝下去。

　　然后到了魔宫，长华一直没有醒来，婚礼上没有新郎的出现，青芜一下就崩溃了。

　　直到释婴一个冲动把事情说出来，青芜很生气地把他赶走了。释婴回来后给长华吃了解药，帛泠或许永远也忘不了长华醒来后看他那失望的眼神，帛泠还是淡定的笑着，似乎事情不是他做的。

　　长华被困在魔宫，帛泠却没有再出现过。

　　释婴以长华为人质威胁青芜，青芜却带了人来攻打魔宫，其中不乏是天帝的用意，魔界近年猖狂，天界正愁没有理由打压。

　　青芜和长华里应外合出了魔界，魔界却遭到天界围剿。

　　帛泠站在释婴身后笑得美艳不可方物，怎么样，他们很搭吧？

　　释婴苦笑，没想到最后是你通风报信。

　　帛泠看了看曾经奢华的魔宫，现已血流满地，到处硝烟。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听到了。

　　帛泠在说，那又怎样，你我不过是天道的一颗棋子，我也逃不了惩罚。

　　我心中悲切，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帛泠说的对，即使有功，却也逃不掉天罚。

　　天帝有令，帛泠勾结魔界妖孽，其罪当诛，即刻押上诛仙台处刑。

　　我心说，这罚得太重了，且一字未提帛泠帮助剿灭魔宫之事。我再也看不下去，想把人从天兵手里救出来，依然的穿体而过，他们根本看不见我，因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我，我头一次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帛泠居然回头了，我看到他笑了，目光却是越过我，我回头，竟是长华与青芜。

　　我察觉到心里的恨意跟嫉妒就在那一眼后迅速滋生，我猛然醒悟，这是帛泠的心魔，我不能让它把我本身给吞噬了……

　　?

 

☆、第三十二章

 

?　　我最终还是从梦魇里醒来了，但是我看到了他，是帛泠，他站在我身边笑问醒了？

　　我木然的点头，心想这是梦里还是梦外。

　　他却能猜透我心思，笑道，这不是梦。你我本一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表面平静的环顾四周，果然还是在水牢里，便没有回答。

　　他又说了，我是帛泠，你也是帛泠，我是一魂，继承着他的记忆和法力，而你却是剩下的魂魄，你是本体。

　　不，你还漏了一个。我看着他，是心魔，你继承的是心魔。

　　帛泠愣了愣，而后笑道，对也不对，但你我必融为一体，否则，都活不下去。

　　我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恢复仙身后，我还是我吗？我是帛泠还是胤禩？

　　帛泠能读到我所有想法，笑道，谁知道呢，你若能战胜心魔，帛泠就是胤禩，若不能，世上就只有帛泠。

　　我看了看他，心说乱看人心思是很不礼貌的。我知道他能听到，故意说的。我没有再跟他说话，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我怕睡着后心魔会再度出现，也不敢睡觉，直到帛泠嘲笑我说只要没有融合之前心魔都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他现在还是一体的，而且我没有要融合的意思。

　　我心说那刚才梦里是谁差点把我给吞噬了。

　　帛泠乐了，语气很是嚣张，你才是主体，拥有主导所有感情的七魄，如果可以早就把你给吞了，哪里还会放过你。

　　我这才安心睡觉，但睡前还在想，我现在这样特别像人间那些精神病人，人格分裂症的那种。

　　迷糊间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霍青桐摇醒的，刚做了千年的梦，一下子居然认不出人来。

　　我看了旁边，帛泠居然还在，不过他是魂体，霍青桐并没有看到。

　　霍青桐说趁现在防守最为薄弱，让我赶紧走。

　　我问她，那你怎么办。

　　霍青桐摇了摇头，说，你是萧大哥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出事。

　　我暗叹傻姑娘，然后问她有什么话要带给萧剑的。

　　她笑了笑，语气很沧桑，我很敬佩萧大哥的为人，但是萧大哥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如果你还能见到他，就帮我问一句话，帮我问一下他，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他在回疆救过的一个女孩子。

　　我叹气，十年，也是个痴情的，可惜十年前的萧剑不是我认识的萧剑，我没办法带话。

　　霍青桐带着我一路出了地牢，还真的没有多少人，但是还有后招。

　　我们在后山的时候遭到伏击，我看到霍青桐中箭晕了过去，我看着身后是红花会的人，而身前又是山崖，已是没有退路，罢了，我叹气，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召唤了魂体的帛泠，他果然出现了，看着我古怪的说，你完了，你害死了那个姑娘，她命不该绝的，看你现在印堂发黑的样，怕是元寿已至了。

　　我惊道，怎么可能？帛泠指了指霍青桐，说，你害死了她，这就是天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也算天命？

　　我失笑，也算能明白帛泠被处罚时的凄凉了，生活在天道之外的人，是没有福运会降临的，一如帛泠，一如胤禩。

　　我心道真是可惜，我从没想过我会死！

　　我看了看魂体的帛泠，拿出那枚帛泠寄居的龙玉，咬破了中指，将血滴在上面，我就最后再赌一把，看看这回，我能不能赢！

　　我再没有感觉，也没有再看到帛泠，但是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一箭射中后心，倒在地上。

　　那时我已经灵魂离体，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再醒来的一天。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人，他在府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问遍了所有人，最后躲在房里暗自伤心……

　　世上再没有帛泠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但身体却不是我所熟悉的。

　　长发散落及脚踝，一身白袍华裳，我记起来了，我就是帛泠，也是胤禩，到底还是我赢了。

　　我恢复了仙体，但是法力却没有完全恢复。我能记得所有事情，姐姐，长华，却少了一份感情，那些有关帛泠的记忆于我依旧只是像走马观花一般看的话本而已，我想心魔执着的也正是如此，心魔消失了，感情也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