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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嘶！”短发靓丽的女人轻轻吸了口气，脸上露出难忍的痛苦表情。

　　“别动……我给你包扎伤口。”英俊的男人头也不抬，只是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手上动作更快了两分。被无数人畏惧厌恶着的“时间大盗”，其实不过是强一些的普通人罢了。应对警方的通缉调查、愈发严密的防备、不断抬升的物价以及不能理解心中理想的底层人民，威尔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他在最初，也不过是个为了生计奔波不休的穷人而已。

　　阿曼达温顺的抚摸着男人的肩膀。她秀丽的眉眼透出疲惫，眼神却是亢奋的。相比最先劫持自己后来却意外成为搭档的威尔的迷惘，阿曼达显得十分积极。她活得很久了，比威尔久得多，过惯了富贵大小姐的日子，也厌倦了麻木虚伪的生活。她现在正是在做自己想做的，她心中有了坚定的信念。人不能靠信念活着，但没有信念，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阿曼达坚信，他们将会成功。

　　“现在我们的物资不多了，时间不能大肆花费，还要躲着旁人。”威尔抿唇，语气带一丝疲惫，“那些银行也不断的改进，阿曼达你无法预测出更多让我们占便宜了。”

　　“至于你的父亲……”威尔犹豫未尽的话被阿曼达接上，“我的父亲，只要他没放弃我，我们就还会有希望。”女人剔透的眼睛像绿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的父亲，他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不会那么容易就垮掉的。至于其他我管不了了威尔——我爱你。”

　　阿曼达捧起威尔的脸，凝视他孤独的眼睛：“你要放弃了吗？”

　　“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让威尔顿了顿，他不服输的性格重新燃起了自己的斗志，“我在最开始就已经做好准备……死亡的准备。我们干了这么多、这么久！我绝不放弃。”

　　阿曼达脸上漾开迷人的微笑，正准备说什么，却猛然回头望向一处，举枪就射。

　　——嗤！

　　细微的破空声，子弹随着一声叹息被捏在了两根修长的手指间。

　　“……太敏感了。”金发碧眼的男人款款走入这个暂时避难的小巷，两指一松，铁片叮一声掉在地上，被鞋底碾成铁粉轻飘飘吹散。“尊敬的时空大盗们，我并无恶意。”

　　“况且，就算有，你们也拦不住……不是么。”

　　一缕笑容转瞬爬上嘴角，阿曼达展露自己所有的魅力，将枪支收回：“我们很荣幸与强者做生意，希望您的价码足够买单我们两人的性命。”她带着野性的桀骜，“毕竟，无论如何，我和威尔都在通缉榜上，可是响当当的‘罪犯’呢。”

　　威尔警惕的立起上半身，阿曼达按住他，将子弹一粒一粒从弹夹里弹出来。

　　“我们的诚意。先生，该您了。”

　　“不愧是富豪的大小姐，既有担当，又有果断。”奥尼斯欣赏她，不遗余力的赞美道，“我的诚意么？无限索取的支援如何？”

　　“那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呢？”阿曼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狡猾却不惹人厌的迂回询问。

　　奥尼斯微微一笑：“很简单，做你们之前要做的事情就好。”

　　“——破坏，扰乱秩序，让社会更加混乱！”

　　阿曼达和威尔对视一眼：“成交，先生。”

　　.

　　“时间大盗”更加猖獗了。

　　他们滑溜得像泥鳅，冷酷得像豺狼，狡猾得像狐狸，凶狠得像猛虎。平时还能应付过来的警方与银行，现在完全捉襟见肘。警署长在电话里满脸通红的怒吼质问，得到的只是警员哭丧着脸的一句回答：“我们不知道，先生。他们的武器设备一下子先进了无数！一定有人在背后支援他们！只是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没用的废物！难道有富翁支持他们进行违法活动吗！”警署张的咆哮让探员灰头土脸的同时，给予了顶尖富豪们灵机一动的恍悟。

　　……一定是那个人。

　　除了得知并破坏了自身秘密的神秘人，不存在其他可能。

　　在其他富豪摩拳擦掌的同时，一个因为宝贝女儿被劫持后摇身一变为“时空大盗”而备受窃窃私语的富豪，沉默了一会儿，在电话上按下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名为文森特的男人用轻柔的口吻吐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也知道‘上帝’想要什么。作为上帝的天使，我应该尽自己全力去帮助，不是吗？”文森特微笑的表情同阿曼达如出一辙，“毕竟，在历史车轮下，妄图阻碍前进的人，都已经化作了尘埃。而我，不愿意化作尘埃。”

　　“我这里有‘晶核’……是的，我有。而且，我也可以告诉您其余的在哪儿。”

　　“期待您的光临——”

　　文森特薄薄的嘴唇微微蠕动两下，音节连起来合成一个平平常常的名字。

　　“——奥尼斯先生。”

　　挂掉电话，双手合十。文森特沉默在夜色的冰凉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写(????)??嗨惹！这里就是慢慢铺垫秘密最多的世界！会为之后奥尼斯的路奠基路途！

 

　　☆、第二十二章[一更]

 

　　文森特聪敏、冷静，有野心。

　　然而他还是很年轻的时候，这三样优秀的特质并没有盖过“贪婪”。文森特和几个人一起，将那近乎神迹的水晶抢在了手里，并且成功分到了其中一块——他们用水晶探究出了时间的奥秘，加以利用，让自己独立于死亡之外，高高在上宛若神明。心里或许有些忐忑，但那又如何呢，千百倍的利益让他们疯狂。

　　“这是不对的，我们玩弄了属于神的领域，我们有罪。”文森特信仰着上帝，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可怕，人类不该拥有这样的东西，人类也不该玩弄时间。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无法遏制心头滋长的欲望，人类的劣根性在文森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但他永远年轻，永远不死。

　　他手里掌握着“时间”呢，他怎么会死去？文森特亲手缔造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畸形的世界，依靠掠夺普通人的时间来充斥自己无法填平的欲壑……都说时间大盗无耻卑鄙，他又有什么区别？

　　文森特麻木的活着，从激动兴奋变成冷漠虚伪。他已经活了多久了？

　　阿曼达是他漫长时光中鲜少的点缀，是一抹温馨的色彩。对，人类就应该享受有限的生命，用生命延续生命，幸福快乐的活着啊。这才是人类的活法，文森特现在过着的，是属于“神”的生活——然而他不是神，他终究是个人，会喜怒哀乐，会恐惧忧虑。

　　可是他不能停下……

　　文森特是知情人，如果他就那么平静的死去了，女儿阿曼达怎么办？她那么小，那么娇弱，从来没有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直泡在蜜罐里。所以文森特不能死，他要活着，即使活得很艰辛很痛苦。但现在不同了，阿曼达已经长大了，她像一个坚强的女战士，扛起了责任与信念。或许文森特该感激那个穷小子威尔，他让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而活。

　　所以……足够了。

　　当听闻水晶消失的事情时，文森特心里极度平静。他甚至觉得这才正常：终于，上帝要派来惩戒天使了。天使将秉承上帝的旨意，将胆敢盗窃时间的人类屠戮殆尽。

　　那还等什么呢？他已经迫不及待投入死亡温柔的怀抱了。

　　——人活着，活了那么久，活得那么累，真是太受罪了。

　　文森特微微一笑，抬头凝视金发碧眼的男人，眼睛里是解脱的光芒：“请让我下地狱吧，作为一个盗窃了时间的罪人，我应该下地狱，去忏悔自己的过错，忏悔自己对上帝的亵渎。”

　　“它会宽恕你。”‘天使’淡淡道，“毕竟，它是那么深爱着这个世界。”

　　一瞬间，文森特眼中溢满了泪水。

　　“感谢我主……阿门。”

　　砰！

　　奥尼斯接住了文森特滑落的尸体。

　　“对不起，我不是天使，它也不是上帝。虽然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奥尼斯将男人的西装理整齐，端正的放在地板上，让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安详的姿态，“不过我想，你只是需要一个原谅自己的理由。让你可以消除自己的过错。所以，就这么想吧。”

　　“人类啊……”

　　他轻叹一声，将第二枚水晶握在手里。淡淡的光辉一闪而逝，吸收的力量让自己更加强大。世界意识的裂痕，慢慢修复了三分之一。

　　“我看看，下一个，是谁呢。”

　　“一，二，三，四——”

　　奥尼斯淡淡的数着。

　　文森特的识趣让他节省了一大半寻找的时间，奥尼斯很快集齐了想要的四片水晶。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碎片，在白皙如玉的掌心之上，化作一抹晶沙，最后消融无踪。

　　奥尼斯能感觉到，“时间”在与他原本的身躯不断融合、改善，几个呼吸的功夫，奥尼斯就已经隐隐触及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他此刻的情形并不优雅，磅礴的伟力将纯粹代码化的身体不断摧毁，又不断修复。

　　时间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更强大也更霸道。

　　即使它们同出本源，也有着优劣之分。无数的记忆碎片、与世间意识相似但又不同的东西，在奥尼斯近乎无边无际的数据流里涌动，连本身存储的经历记忆，都在摇摇欲坠。

　　如果现在换作一个人类，也许会在绝望中爆发无尽的潜力，也许会连同灵魂一并湮灭。但拥有了感情的奥尼斯终究是更偏向非人类，他冷静到木然，谨慎又稳重，那些损失并没有被放在眼里，奥尼斯只是执着而坚定的追求着更高的境界，奋不顾身。

　　世界意识再一次出手相助。

　　一股一股暖流，温柔的包围奥尼斯。仿佛再次被“父亲”保护着的那种错觉。

　　美丽的世界意识，它的修复已经在奥尼斯完成吞噬的一刻接近尾声。巨大可怕的裂缝已经愈合泰半，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裂纹尚未完成——那是属于时间推移而产生的“痼疾”，同样需要时间的流淌才能慢慢抚平。

　　不过，这已足够。

　　屏障上显出一种深蓝色，带着一点点迷蒙光泽的色彩。那才是世界意识真正的模样，比世上最美的宝石和最美的女人加起来都美丽的存在。宽容，威严，公正。

　　奥尼斯在一点外力的帮助之下，缓慢而坚定的走向通往未知的旅途。

　　他从不畏惧死亡，正如他从不敬畏死亡。也恰恰是这一点，奥尼斯没有像文森特那样渎神的彷徨，没有阿曼达那样寂寥的期盼，没有艾利克斯那样执着的希望，也没有汉尼拔那样冰冷的嘲弄。他始终像个身外之人，永远置身事外，唯有“前进”能拨动那条包裹着绅士外表的冷漠神经。人类创造了奥尼斯，却不会懂他。即使威廉姆，也不过自认为了解而已。

　　奥尼斯终究只是个“机器人”。他不排斥自己的身份，也不排斥别人的善意。但他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那个好奇、期盼攀登更高峰、不退缩也不畏惧的机器人。

　　被关在封闭的实验室里五十多年，他不愤懑；被真心的温柔呵护爱慕着，他不犹豫；被宛若神明般崇拜狂热，他不在乎；被忌惮妒恨乃至欲致于死亡，他不关心。

　　……奥尼斯，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