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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醒吗。”

　　“他还活着。”绿间重复道。

　　高尾没有再开口。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苍白与静默

 

?　　绿间是个很聪明的人，IQ指数非常高。只不过IQ非常高的人EQ似乎大多不是特别好，这也成了很多漫画都有的正常设定，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绿间的情商实在不能算突出。

　　绿间能看的出，对于黄濑想法比较特殊的，在部里不止他一个。只不过那时候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想太多，绿间从最开始就看的出黄濑对于青峰的迷恋，可以说他是最早放弃的。只是与这个人每天一起上下学，对于绿间来说就是蛮好的事了。

　　绿间那时候喜欢黄濑，非常喜欢，是用最符合他的认真来对待这一份感情。每天他都会记得看双子座的运势，每一次的幸运物他都有买，但却不是每一次都送了出去——事实上相识多年，真正送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绿间看着黄濑笑的阳光一样灿烂好看地晃在青峰旁边，他都会攥紧掌心的幸运物，最后悄悄塞回口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绿间知道，他这些动作赤司都有看到。

　　如果让赤司说，可能他会感觉绿间的威胁性还要比青峰高点，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绿间的感情变化的人。赤司是个喜欢用理智来解决事情的人，所以同样冷静擅长分析的绿间对于他来说是比青峰要难对付的。不过绿间不是赤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不择手段得到他”这种想法。有时候绿间甚至想，这是不是说明从最开始，他就没有赤司那么喜欢黄濑？对于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没有任何意义，绿间想，应该只是性格和习惯不一样而已。而且黄濑自己就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的人，最开始，黄濑就已经被赤司吸引了。如果赤司没有出手，他也许会和青峰顺理成章地走下去到最后，不过如果赤司能让黄濑爱上自己，就说明黄濑从一开始待赤司就与旁人不同。听到黑子表白的时候，黄濑有点吓到，听到高尾说绿间喜欢他的时候，黄濑也有些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他不希望他与好友之间存在这种明显会影响到友情的情绪，但是在赤司那么温柔地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却沦陷了。绿间不会去评判他的朋友，不过他感觉，黄濑对赤司肯定是从最开始就不一样的。

　　奇迹的这些人，在外人看来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在他们自己看来，不过一群不成熟的傻瓜小鬼而已。

　　绿间会一直记得最初让他悸动的那抹阳光，他到现在依然会倾尽所能来助他，那份感情也是记忆中最美好而温暖的一片，美好到在他逐渐习惯了高尾在身边的时候，始终不感觉他也“喜欢”高尾。因为对于黄濑的感情虽然绵厚悠长，却也浓稠深重，让他以为这辈子仅此一次，真爱只有一个。不过他不会再犯错，不会再搞不懂自己的真心所在了。

　　年纪小的孩子总是会犯错，他们所有人都做过难以弥补的错事，年纪小永远不是可以做错的借口，但却拥有“弥补”的特权。

　　绿间低头看着高尾，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因为多日来一直躺在床上，有些乱的头发显得毛茸茸的。绿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指间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俯身在高尾的耳尖轻吻了一下。

　　高尾吓了一跳，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他捂住耳朵惊疑不定地看着绿间，连脸都有些泛红：“小真你干什么！马上就要去看小凉了——”

　　“嗯，我们去看他。”绿间看他样子可爱，微微笑了下。绿间很少笑，就算笑也不是这种温和的微笑，多半是嘲讽。他本来相貌也是极出众的，而且是偏向秀美的那种好看，这么一笑让高尾有点呆，张口结舌的。绿间低头，也不介意现在是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直接吻上了高尾微张的唇。

　　“我不会再犯错了。”

　　“高尾，我喜欢过黄濑，永远也不会否认。但是我现在喜欢上了别人，你可以接受么？”绿间直视着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的眼神依然犀利无比，看的高尾感觉竟然全身都有些发烫。

　　“这几天……我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绿间慢慢抚摸着高尾的脸颊，低声道，“我跟你，还可以在一起么？”

　　高尾嘴巴张开又闭上，重复了几次，整个人都要蒸熟了，他现在简直想站起来自己走，再把轮椅摔这个傲娇脑袋上，说好的傲娇属性呢，果然傲娇属性的人的直球最糟糕了！这种话、应该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么！？

　　“……闭嘴！”

　　绿间歪了下头，看高尾死死低着头不肯看他，又凑过去偏头想看他的表情，高尾立刻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去。

　　“你考虑好了要记得告诉我。”绿间无比认真地说。

　　高尾呻吟了一声，抬手按住额头。

　　绿间从很早开始就喜欢黄濑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早，但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很喜欢了，喜欢到即使是最不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的他当时确实有要徒手撕了灰崎的想法。应该不止是他，如果黄濑高一时候出事的那次灰崎出现在奇迹中的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会被手撕的。他们到现在都很不待见灰崎，这是一根卡在那里永远也不可能被拔出的刺，只不过在山梨那次的诱拐事件后，他们也不能对灰崎太不客气，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这一次本来赤司也不可能去找灰崎帮忙，算是他自己请缨，而清水副部长的地位又确实很便利，赤司才没有拒绝。

　　绿间在国中的时候应该就是和灰崎最不熟悉的那一个，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没有要和这人以校友队友的身份重新叙旧的心情，就算在这种地方看到，绿间也没什么想说话的心情。他对灰崎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招呼，就把高尾推到了门边。

　　高尾手按在玻璃门上，想尽量靠的近些，不过这也是徒劳。看着黄濑苍白的脸色，高尾抿了下唇，手指按的有些发白。直到感觉到绿间温暖的指尖摩挲在自己脸上，才意识到刚刚竟然掉了眼泪。

　　高尾自己擦掉眼泪，没有说话，手却握紧了绿间的手。

　　灰崎依然靠在墙上，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和所有来看黄濑的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做那种扒着玻璃眼巴巴看着重病之人然后哭的抽抽噎噎这种事。

　　最小的时候都没有。

　　一直很疼爱他的舅母去世的早，是出了车祸，手术之后，只撑了一天就去了。那个时候和现在很像，也是在ICU的门外，母亲靠在玻璃门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强笑着对舅舅说绘理酱肯定会好起来的，而舅舅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看着里面一直没有清醒的舅母，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怕生少看了一眼一样。

　　那时候灰崎是多大？四岁，五岁？他不记得。他记得那时的他就是一个人坐在走廊另一侧的长凳上，有些发怔地看着。他还不懂，但他的直觉让他对于那玻璃门有种厌恶，它分隔开了他们与漂亮温柔的舅母。他站的太远，而且小孩子的视力会差一些，记忆也不好，灰崎只能记得那时候他看不清舅母的脸，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白色，舅母的脸和她枕着的枕头、盖着的被单一样惨白。

　　他们守了一天一夜，母亲想要送他回家，但是灰崎不肯。他从小就被宠而且很犟，家人没有拗的过他的，所以他就一直留了下来。

　　他听到机械不规则的响声，看到母亲和舅舅的脸一下白的跟舅母一样，看到许多医生护士慌张地跑进病房。最后他只记得在医生说出那几个他当时尚且不理解的词时，舅舅脸上的表情。

　　当时的灰崎看不懂，后来想来，那竟然不是哀伤、或者绝望，而是一片虚无。

　　没有。是什么都没有，离开的人也带走了他的世界，留下的只有“无”。

　　灰崎看着黄濑的脸，现在他的视力足够他在这个距离也看清了。他没有走近过去，靠着墙站在那里，表情清冷，仿佛没有什么是他在意的。

　　但是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右手的食指，在一直慢慢动着。

　　一点点，无比细致地，描摹那人的轮廓。

　　他还记得他每一次喊着说要打赢他时脸上的神采飞扬，他记得他每一次把蚯蚓丢到他身上那孩子被吓的一点没有那副从容王子样的失态，他记得他眼里迸出杀气看着自己，那帅气到自己都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的脸，他还记得脸上手上沾了血，毫不犹豫地单手开枪，架着自己拼命跑的那个倔强的样子。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不记得了啊。

　　记得的，全是最喜欢、最喜欢的样子。

　　灰崎忽然就想抽根烟。他感觉眼睛不舒服，像是有点酸涩，抽根烟就好了。

　　啧，抽根烟就好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缺失的奇迹

 

?　　灰崎打了个响指吸引绿间的注意，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去抽根烟。”

　　绿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对这种行为表示一下不齿，但他只点了点头：“我们会待久一点，但不能太久，我还得送高尾回去。”

　　灰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确实有些心不在焉了，路上迎面遇到了紫原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紫原也没有注意到他。难得地嘴里没在吃东西，不过手上还是拎了零食袋子，各种口味的美味棒，薯片，pocky，因为装的太满，一根美味棒从袋子里伸了一半出来，随着紫原的步子一晃一晃。

　　紫原看到了绿间，但是绿间在跟高尾低声说话，他也没出声，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拿出一根美味棒撕开包装。

　　他的位置就挨着刚刚灰崎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黄濑的脸，但是离得远，轮廓不是很清晰。紫原撕开包装之后手不自然地动了下，最后慢慢把美味棒放进了自己嘴里。

　　包装纸的撕拉声让绿间回过头，他没有对紫原在医院走廊吃零食这种事发表什么异议，就像刚刚也没有置喙灰崎去抽烟。

　　“少见啊，绿仔，不说我了吗？”

　　“更少见的是你主动跟我说话了吧。”

　　紫原不置可否，咬了一口美味棒，细碎的残屑掉了下来，紫原拂掉沾到衣服上的，好像听到那个漂亮的小模特一脸无奈但却没有生气地对他笑：“小紫原讨厌啦，又把美味棒的渣弄到人家头发上了，都说了不要把下巴放在我脑袋上吃东西！”

　　紫原是一个懒散的人，没有什么需要执着的，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基本上一直处于“这样就好”的状态。而且他也一直自己都认为自己没什么可在意的。但是事实上他还是有，看到冰室哭的时候他会扎起头发最后一搏，看到黄濑哭的时候他去找灰崎打了一架。

　　国中那次，紫原不太知道具体的事，但是看到黄濑面对灰崎时僵硬的样子和灰崎比平时更加张狂的那张脸，他就算猜不到细节也知道黄濑肯定是被欺负了没的跑。看黄濑有些闷闷的，捏捏手指吃完最后一块薯片，出门就去找人打架了。

　　紫原只是有点散漫，但他也不傻，他不是不懂黄濑和青峰、后来和赤司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懂其他队友的眼神。但如果问他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那么喜欢黄濑，其实紫原并不很清楚。说到底，“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他喜欢把最喜欢的食物分给黄濑，他也喜欢转身跟黄濑说话，最懒怠打电话的他却在上高中的时候接到黄濑的电话就可以聊很久。

　　如果这是“喜欢”，那他就是喜欢黄濑的吧。

　　紫原看看手里新拿出来的一根美味棒，花生巧克力味的，小黄仔最不喜欢的味道，倒是不是不喜欢吃，而是热量最高，每次他都会抱怨长肉了会被经纪人骂。所以这也是紫原最喜欢塞进黄濑嘴里的一种口味，每次看黄濑苦着脸哼哼却还是会吃掉的样子，就很可爱。

　　绿间眼角抽了一下，低头看着门边被放下的袋子。

　　“紫原。”

　　“嗯？”

　　“把你的零食拿回去。”

　　“是给小黄仔的。”

　　“……就算不是重症病房，普通病房也不让往门口放杂物，而且这袋里至少一半是病人要忌口的。”

　　紫原淡淡道：“那就让小黄仔告诉我啊，他说不吃什么我就拿走什么，他说要吃什么我下次就给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