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也看了两个小东西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很温和。

　　奇迹众到的时候，高尾已经把花瓶的水换好了，是味道很淡的水仙和兰花，赤司前几天放的，因为养的好，还没有枯。

　　高尾心情很好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绿间自然地把人拉了过来，握住他刚刚弄水所以有些凉的指尖。

　　赤司径直走到黄濑的床边，俯身看着安静的金发少年，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日安，凉太。”

　　两年半的时间没有在少年身上带来任何痕迹，本来他作为奇迹里年纪最大的就因为性格的问题显得像最小的，现在只是看着都会感觉黑子都比他要成熟许多。

　　赤司只是这样看着黄濑，眼神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的颜色，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细瘦的手臂上插了许多管子，看着就让人心疼。赤司仔细给他理了理头发，就这么坐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的脸。

　　“啊，你们都到啦！臭阿大又把我忘了！”

　　“你又没说要一起来——喂你这拿的什么啊？”

　　“玫瑰呀！路过花店看到的最新进的玫瑰，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我挑了好久才挑出来这两朵一——点瑕疵都没有的玫瑰，就给小黄送来啦~”桃井心情很好地走到窗边，把玫瑰□□水仙和兰花旁边。素白的水仙更衬艳红的玫瑰，一下显得房间里都亮了许多。

　　这间病房也是绿间和赤司特意关照过的，空间很大，就是为了把方便这么一大堆人都挤进来。赤司看着他们闹，淡淡笑下，就这么坐在旁边，把一天的事细细讲给黄濑听。

　　“对了小真，这个，我买到啦。”高尾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微型的许愿竹样式的钥匙环，放到绿间手里，“小凉今天的幸运物。”

　　绿间点头，把钥匙环放到黄濑的床头。

　　这两年多倒是没有断过，每天的早上绿间都会把双子座今天的幸运物放到黄濑床头，如果工作关系在外地，就拜托高尾或者赤司。今天要的幸运物难得的是他没有的东西，要准备比赛的事就让高尾去帮他找了。说来，今天还算是比较特殊的。已经连着几个月双子座运势很差了，虽然从来都不是倒数第一，但一直在第八到第十间徘徊，绿间记了一下，发现从新年开始就没有一次进到前七名的。今天居然直接蹦到了第一，说什么幸运物也不能少了。虽然晚了点，不过有就好。

　　新年的时候，几人一起去了神社祭拜。黄濑不在，五个人和那年一样，往许愿竹上系了许愿纸。也许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五个人居然都在许愿纸上写下了和国三那年一模一样的话。

　　绿间的许愿纸上的话是“双子座的运气能好一些”，紫原的是“把小黄仔蘸着奶油酱吃掉”，黑子的是“每次都能吓到黄濑君”，青峰的是“让那家伙一直追在我后面”。

　　一模一样的字条，尽管早已物是人非。

　　青峰挂上许愿纸的时候，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

　　他其实知道那一年黄濑的许愿纸上写了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说在后悔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每次想起来，都会感觉心脏的位置有些空。

　　那一年，黄濑的许愿纸上写的是：“下次一定要打败小青峰。” 

　　那个时候，黄濑的眼里还是只有他的。

　　青峰站在黄濑床边的另一侧，离的稍微远些。他已经没有了赤司那样守在他床边、轻吻小模特漂亮却苍白的脸颊的特权，他只能这样看着。

　　而赤司在新年的许愿纸上，也写了和那一年一样的话。其实赤司的许愿纸，从国二开始到现在的大三，每一年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凉太，吾爱。”

　　他不是在许愿，而是在神明面前宣示，这个人，他一生都不会放手。

　　赤司征十郎也是人类，他会笑，会哭，会因为恋人的一个可爱的动作而感觉胸口满是暖意，会因为恋人的伤重崩溃。

　　两年半，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间断掉每天要来看黄濑一次的习惯，为此推掉了京都和国外的许多工作，都由慎太郎代劳，而赤司征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人在看到赤司的时候，他都是淡然而冷静的，甚至会在别人和他说话时报以礼貌的微笑，永远是那副淡泊而无懈可击的姿态。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病房里只有他和黄濑的时候，抓紧黄濑的手，哭的有多无助。

　　他会哀求黄濑醒过来，而在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又变成那个完美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抬手慢慢给黄濑理着额前微乱的发丝。如果不是有很要紧的事，这些时间以来，给黄濑擦身或者洗头发这些事，都是赤司亲手做的。虽然不可以洗的太频繁，但小模特看起来依然永远是清清爽爽的漂亮样子，发丝柔软，颜色灿烂。

　　好像嫌人还不够多一样，病房的门又被推开，这次是两位堂哥进来了。黑子眼尖地看到慎太郎放在真一腰上的手，但是在进门的同时被真一给拍掉了。

　　慎太郎明显是不大乐意，对赤司就道：“太会卖你哥了，你倒是天天陪媳妇，我难得有机会回东京一次，还被你嫂——诶诶别踹，别踹！”

　　赤司回头看着慎太郎就笑了一下，笑的非常温柔，温柔的慎太郎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么，我的错。最近不是说在南非有个项目，也就出差三个多月吧，不长，就让慎太郎去吧。”

　　真一幸灾乐祸地绕到绿间身后躲着去了，慎太郎想找人发泄都没的找。

　　都说把人唤醒要用他最在意、最执着的事物，如果是黄濑的话，也许大家的吵闹会是他最向往的。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这两年半，奇迹几乎每天都会来。有的时候带家属来，比如高尾，慎太郎和真一，火神和冰室。还有曾经的海常的前辈们，雨宫，大学同部的今吉、野泽他们。黄濑的父母和姐姐有的时候会说，真是看不出来到底谁才是家人了，这群孩子，像比他们还要上心似的。

　　对于黄濑和赤司的事，黄濑的父母知道的不多，两个姐姐也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刚刚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自然都是不接受。但是这两年多看下来，嘴上没有说心里却也想，如果黄濑可以醒过来，他愿意和赤司怎样就怎样好了，他们不会再管。这孩子如果可以一世平安喜乐，他想做什么就随便做吧。

　　赤司坐在黄濑身边，贴的他很近，手指自然地放在他脸颊边，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一边看着其他人的吵闹。恍惚间会感觉，他的凉太也在笑着，在主动把脸颊蹭在自己掌心里，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一边撒娇一边笑着看大家耍宝。

　　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忽然响了一下，众人却一下安静了下来，全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是监测黄濑身体各指数的仪器。

　　赤司脸色一下变了，他不知道那忽然变化了轨迹的曲线波动是怎么回事，绿间看得懂，他的脸色变化的更大，高尾生怕那是不好的预兆，想问又不敢问。真一明显比他要冷静，回头想对绿间使眼色，但绿间这个时候完全无法理性考虑这话说出来的后果，转头就对赤司道：“黄濑可能要醒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长

 

?　　黄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因为他感觉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东西，但却大多都记不太清。

　　梦境似乎是快乐的，又似乎是忧伤的。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恋人温柔的爱语，又好像听到了恋人悲恸的哭泣。

　　呐，征……不要哭，这一点都不是你的风格诶。

　　哭也可以，但是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哭好不好？

　　现在我动不了……说不了话，没办法去抱你，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病房转眼就换了一拨人，人还是很多，不过全是医护人员，剩下的全给赶了出去，不擅长这方面的绿间和真一也没资格进去。

　　绿间家的两位长辈都在，众人等在病房外，心都要提起来了。

　　良久医生才出来。真一的父亲先开了口：“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是已经对于外界有了非常轻微的反应，具体的时间不敢说，但确实是有极大的可能性在近期恢复清醒。由于病人的身体一直恢复的不错，病人的意志也算是很坚定的，我们对于可以恢复意识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赤司几乎感觉不到狂喜，腿都有些软，半晌才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放在额前。

　　凉太……我的凉太，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了吗？

　　绿间家两位长辈对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赤司道：“有什么事，还请两位直说。”

　　只要凉太还活着，他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黑子一瞬间开了脑洞，该不会还被他说中了，真有什么失忆梗——那果断要在黄濑君没想起来赤司君的时候趁虚而入刷好感啊。

　　虽然这计划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就是了。

　　两位长辈又互相看了一眼，这次是绿间的父亲开口了：“因为真的是非常少见的案例，他的身体情况按理说没有醒的可能了，事例太过特殊，想让这科的实习医生来临床观摩一……”

　　真一&绿间：“想都别想！”

　　绿间的父亲好像有点沮丧，不过形象还是严肃大叔，看不太出来，两位长辈只能分外遗憾地转身回去了，不忘嘱咐：“一切还照旧，尽量再多来看他些，但每天额外加的恢复治疗时间非常重要，治疗时间不能打扰。”

　　看他们走远了，青峰咧咧嘴：“妈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说什么糟糕的话。”

　　绿间瞪他一眼，但没制止他说脏话，他自己心里也有点火儿，看两个老头子那副为难的表情是个人都以为又出什么大事了，结果是这种扯淡的理由…………绿间不无恶意地想要不要回去跟自家母亲大人和伯母大人说点什么，让她们来整顿下家风。

　　绿间家世代都盛产严肃冷静的高智商精英，同样世代相传的还有拿自家媳妇完全没办法。绿间看看自己旁边的高尾，也不知道这一点自己到底是有没有被遗传到。再看看绕在真一旁边转的慎太郎，不由扶额，起码真一算是在这方面破了例了，他是绿间家第一个在下面的吧。

　　欢乐的气氛甚至有些不真实。所有人都在盼望着黄濑清醒，可是过去了两年多，虽然不算是绝望，但几乎所有人也都不再那么执着于这个结果了，这个时候黄濑却要醒来了——

　　绿间想，难怪今天的双子座，运势第一。

　　赤司一直等到医生护士给黄濑做完基础治疗再重新换了一种药输液，都离开病房后才走了进去。他想单独跟黄濑待一会儿，回头想跟大家说，却有些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原地没有动，都看着他。

　　真是默契的伙伴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赤司是怎么想的，也都愿意把时间留给他。

　　赤司微微笑笑，对众人点了点头：“谢谢。”

　　赤司还是坐在他平时的位置上，离黄濑最近的一个地方，俯下身就可以亲吻到他的脸颊，很方便。看着呼吸机里晕起的小团的白雾，赤司忽然就感觉黄濑看起来要有生气了许多。他知道这其实是心理作用，但还是很高兴。伸手握住黄濑的手，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掌心下那薄薄的皮肤包裹着的血管里血液流动的速度。

　　“……凉太。”

　　赤司伏在床边，额头轻轻挨着黄濑苍白的手臂，低声叫着黄濑的名字。

　　只是这么一声声地叫着，仿佛这两个音节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要在舌尖反复咀嚼。

　　“凉太，你睡了好久了，真是……不乖的孩子。不过既然现在要醒了，就还是好孩子。”赤司低笑，慢慢抚着黄濑的脸颊，赤色的双眸一脉温柔，能让所有人沦陷。“你就算睡的再久，我也会等下去，也不会怪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是不是？呵……真是给你惯坏了。”赤司俯身，轻吻他的额头，然后是闭合的双眼，轻轻舔舐那长长的睫毛。吻不到他的鼻子和嘴唇，就沿着脸颊一点点吻下去，无比虔诚。

　　“我爱你，凉太。”

　　虽然说是会醒，但谁也不敢给出一个具体时间。看着监测仪器上一天天变好的数据，所有人都是非常高兴的，部活时间一个二军在练习赛犯了一个要死的超低级错误，赤司不仅没罚反而对他笑了，还让青峰去给他示范。这已经够那些平时蛮怕温柔队长的部员吓到的了，最可怕的莫过于青峰几乎是跳过来乐呵呵地给那个二军做示范，末了还和颜悦色地问他看懂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