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尧自然地靠着他，笑着并排站立。
李亦峰大声对媒体说：“我说过，要跟知尧演情侣的。你们记得吗？”
张知尧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人把话筒递到他面前，问他对此作何感想？
张知尧安静一笑，道：“男人说话，总要作数的。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粉丝群已经炸了，大呼“喜欢”！此起彼伏。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又有人问：“听说你们是三角关系，到底谁爱谁啊？”
李亦峰：“我都已经这么搂着他了，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
张知尧笑着看了眼乔辰宇，把话题丢开：“我们的美女编剧想法太多，我也不知道，乔乔跟峰峰，到底谁爱我更多一点。”
乔辰宇点头：“小峰峰到底是个年轻人，怎么能明白我们老年人之间的默契跟情意？希望他屡败屡战，再接再厉。”
片场笑成一片。
导演出来讲了几句不能剧透，便给快要变成专场采访的开机仪式收了尾。
三个人坐了一辆车子离开。
粉丝们在后面追了好长一段路。
导演压力很大。他本来只想默默在角落里创作着玩。现在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需要保证质量跟票房了！
作为一个年轻的新锐导演，他绝不允许自己只创作一部商业化快餐作品！要有诚意！要有新意！要让人反思跟回味！
回来后，导演就跟编剧讲，要增加悲剧性，要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观众看，这样才能让观众更记得住！刻骨铭心！
编剧狠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导演！我们一定要淋漓尽致地，虐恋！”
导演赞同：“你慢慢改，我们可以先把既定的几场拉上来拍了，不会影响多少进度。”
“好!”编剧元气满满。
至于这部“虐恋”剧改成什么样，拍得怎么样了，当然不是咱这篇文要去关注的了。
反正，这三个人会好好地沉入角色，好好地去完成，这是本职。
李亦峰同学嘛，虽然他脑补得很厉害，准备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搞定张知尧同学，但他显然不怎么成功。
蹭一下，抱一下，搂一下，张知尧同学当他大猫，是没差啦。
但每每猫爪子想更近一步的时候，某人眼神一晃，严厉、深究、带点审视意味地那么一扫，李亦峰同学就焉了。
怕他生气，怕他拒绝，怕他认真老死不相往来。
想得到，必然怕失去。
乔辰宇说的没错，李亦峰的对手并不是他，是外界因素，是李亦峰自己的行动力，也是张知尧同学的反应。
人在恋情中，总是会患得患失。因为，舍不得。
片场的同行们倒是对他们三人行非常适应了。虽然时常会被闪瞎眼，但是闪着闪着闪多了，也便习以为常。
李亦峰跟张知尧是一如既往的好感情跟黏糊。
乔辰宇跟张知尧竟然也在慢慢中越来越走近距离。
两个老男人时不时会约下，出去飙个车，钓个鱼，找个角落互点支烟，或者去天台上吹吹风……
张知尧虽然看上去好动活泼，但是谁没有安安静静的时候？
跟乔辰宇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很安静，两个人间或对话个几句，就各自发呆，放空得一动不动。
这晚，晚戏后，回到酒店，李亦峰又找不到张知尧了。
此时，尧大正跟小乔拎着几瓶啤酒，窝藏几包花生米凤爪什么的，爬到大风大空旷大夜空的天台上找清净。
☆、18. 选择
入秋的天空，格外澄净。
些微的凉意，在呼卷而来的风中带过，扫去白天的焦躁与疲惫。
城市的夜空虽然不见繁星万点，但是偶尔浮云掠过后露出一星弯月，半点星辰，也是不错的风景。
两个人默不作声已经解决了三四罐啤酒。
张知尧正摸下一罐的时候，被乔辰宇拍开了手，拿走了最后一听。
张知尧缩回手：“买少了？”
乔辰宇摇头：“是谁说自己酒量不好，我们买少点？”
张知尧咳了声，投诉：“你多喝了一罐。”
乔辰宇笑：“说明我酒量比你好。”
他这时候靠着天台的水泥栏杆，居高临下看着懒洋洋坐在生锈的铁架子旧长椅上，笑容灿烂，即使月光下，也快闪瞎了张知尧的眼睛。
张知尧恹恹垂下眉目：“这不是明天还有早场戏，我们得早起。”
乔辰宇忽然道：“这部戏也算是快杀青了。”
张知尧看他。
乔辰宇笑了笑：“你这么躲着他也不是办法。”
张知尧跟只猫一样竖起了毛，微微皱眉。
乔辰宇却并没打算停止，甚至语调声也没有变化：“你找我陪你，难道不是为避开他？那小子这么明目张胆，你会看不出来？恐怕你自己也知道，你并不怎么讨厌他。”
张知尧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舒展了下四肢，盯回去：“那又如何？”
乔辰宇微嘲：“是啊，那又关我什么事？”
张知尧沉默。
乔辰宇忽然又笑了：“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接触这部戏吗？”
张知尧挑眉：“我并没有问。”
乔辰宇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子，看着他，道：“闭上眼睛。”
乔辰宇自己有一双很亮的眼睛，但是他觉得张知尧的眼睛里也有让他说不下去的光芒。
一般情况下，张知尧还是个很会配合的人。
即使他察觉到乔辰宇慢慢走向他，带着些微酒味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很绅士的姿势。
乔辰宇的手并没有碰张知尧，他的左手还捏着他的瓶子，他的右手也只是扶着长椅的一侧。
这并不是一个闭合性的禁锢空间，如果张知尧想挣扎，或者逃跑，根本不用花费力气。
但是，张知尧没有。
就像乔辰宇一直给他的感觉，这虽然是一个背部挺得很直身材也跟绸里钢铁样的男人，但是水一样无害的包裹感，张知尧从来没有从他那边感受到任何侵略性的元素。
乔辰宇不会更进一步，张知尧也不会走进他的世界。
他们即使凝视，微笑，亲吻……互相欣赏，也在彼此的结界之外。
嘴唇的轻轻触碰跟含吮。
无论是这个温柔如情人的吻，还是片场激烈如情绪的吻，本质是一样的。绅士且如水，并无过多的探求跟索取。
让人感觉舒服。
舌尖划过齿列，便轻退而出。
张知尧睁开眼睛，看见乔辰宇一直在看着他，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开视线，他心里这时不是没有漾过一阵阵波纹。
但是，他知道，这是乔辰宇所能表达的极限了。
果然，乔辰宇又露出他一惯那个惑人的笑容，又靠回了他的栏杆边。
虽然他的姿势似乎跟刚才一样，但是张知尧还是瞧出了对方的一丝局促跟不自在，在他安静的目光下。
乔辰宇的笑容还在，但还有一些夜的萧瑟，他说：“有时候，我也会想。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每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走向，不同的结局。无所谓，好，或者不好。”
张知尧听着。
乔辰宇侧身，看着栏杆外的夜空，舒了口气：“生活中只能有一种选择，我可能一不小心进入了最正确的一种。一眼可以从现在看到未来……当然，我也不准备改变。”
“可是戏里不同……每个剧本都是一种可能性，所以，我在这里。”乔辰宇说着，转过身，甚至调皮地对张知尧眨了眨眼睛，笑了笑，他已经又恢复了无懈可击云淡风轻的成熟男样。
“刚才，我吻你，你什么感觉？”乔辰宇甚至这么问。
张知尧看了看他，眉间微蹙：“并不讨厌。”
乔辰宇哈哈一笑：“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他这个爽朗的笑跟刚才调皮的笑一样，轻易就在风中散去。
乔辰宇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答案，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敢不敢去问问李亦峰的答案？”
张知尧斜昵他一眼。
在张知尧来说，乔辰宇的很多问题在他身上并不成问题，内心里，他并不会去真正关心什么正确不正确，他来这里也不需要什么答案，想来就来了，不过觉得好玩，尝试各种不同的新鲜体验。至于……李亦峰那小子……张知尧忽然有些为难……
他发现，他不讨厌乔辰宇的吻，李亦峰的吻，他也并不觉得恶心……他想起他大哥曾经抛给他的疑问，他现在简直忍不住想叹气了。
乔辰宇却已经不准备陪下去，他把快空了的啤酒罐放在张知尧所坐长椅的另一端，然后站直腰身，跟他示意：“有人来找你，我就不打扰了。”
他甚至送给张知尧一个恶质的笑。
张知尧疑惑地微侧过头，就看见小孩满是阴冷怒火的眸子，还有快要爆发的压抑表情。
李亦峰。
张知尧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哀嚎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年轻人，完全不理老年人们的节奏嘛。
乔辰宇完全无视李亦峰，从他身边放慢脚步，擦肩而过。
李亦峰的手都快握成了拳头。
张知尧忽然有点不想马上去面对这破烂摊子了。
乔辰宇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他有一点说对了。张知尧最近是有点避着李亦峰，虽然人前好好的，但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的执拗劲，真让老年人头疼感冒。
就不能意会意会，笑一笑，十年少，点点头，撩开手吗？
李亦峰并没有走过来。
张知尧自觉坐得腿都快发麻了，他只好站起来，收拾了下椅子上跟地上的啤酒罐子香烟头，都放进一个塑料袋子里。
他慢吞吞做完这些，然后慢吞吞朝驻扎着门神的唯一出口走过去。
哎，张知尧真的忍不住要替自己叹一口气了。
☆、19. 一团火
如果说天台连接着广袤的夜空。那么从楼梯上来那个小门就是个黑洞洞的入口。
黑洞洞的入口站着一个黑着脸的年轻人。
张知尧走过去的时候看他一眼，挤出一个惯常的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你来了啊。”
对方显然不怎么合作，黑漆漆地眼睛跟探射灯一样照着他。
一定是自己敏感加错觉，张知尧弯着唇角，跟往常一样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提高了点自己手里放着废啤酒瓶子的袋子，示意：“陪我再去买几罐？”
年轻人的眉头不可显见地皱了皱。
张知尧往前走了几步，转弯处往下，就是深幽幽的楼梯了。
演恐怖片最好。
这时候自己背后暴露，若被钢管或者斧头什么一扎，可就小命交代了。
当然，不会。
背后是李亦峰。
张知尧相信，李亦峰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把气撒在他头上，就算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李亦峰的事，李亦峰，也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信任。
何况，目前为止，张知尧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李亦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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