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是天使 作者:PAPERTI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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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人叫他别把头发撩起来。
同学:“没想到他平时这么潮……”
那根本不是他的衣服!
鹿晗今日穿着一身与校园氛围格格不入的服装,敞开的黑色皮衣,里面一件合身的Vl领白T,下|身黑色包腿裤。
眼尖的同学认出那身衣服在今天娱乐头版里出现过,一惊一乍道:“是他哥!和孙文宇接吻的是鹿晗!”
吴世勋虽说早猜到鹿晗想干什么,此刻也难免动容。
他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急切紧张,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如果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为了他来做这件事,那个人他只能想到鹿晗,连父母都在其次。
有女生觉得不可置信,拍拍吴世勋,问:“真是你哥吗?”
不是,是我,我才是同性恋。
附近的人都八卦地竖起耳朵。
吴世勋脑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鹿晗为他做过的事,鹿晗美妙的身体,鹿晗对他的忍耐和宽容……
不是我哥,是我啊!
我就是同性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女朋友为什么和我分手,因为她知道我更喜欢男的!
你们这群土包子,双儿现在很吃香的好吗?!
当初和鹿晗对峙时说得轻松而骄傲,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吴世勋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喉咙里几乎发出咯咯的声响。每一次他想要直视大家的眼睛,向他们坦白,向他们宣战,而无尽的恐惧瞬息便他拉向深渊。
即使文明进步了又怎么样,美国同性恋合法结婚的州都出现过歧视事件。诚然,现在他们受到女孩子的欢迎,但大多数不过是卖腐作秀而已。真的爱了你还敢说出来吗?有几个敢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的真实案例呢?
吴世勋出生就伴随着光环,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得是骄傲体面的,爱面子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次失败都足以将他压垮。
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实在承受不起。如果再次回到上午的状态,他一定会疯掉……
那么不是他,就是鹿晗。
他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一寸寸拉扯着他的心下沉,最后咚的一声在深渊里消匿。
不否认既是默认。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答案。
“真太可惜了,为什么帅哥都是基佬……”那女生遗憾道。
吴世勋关闭了耳朵,只着魔了似的盯着窗外。
兄弟间好像有所感应,鹿晗突然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
吴世勋浑身一震,两手冰凉。
马上要到放学时间,鹿晗跟着主任到了教学楼高层从未去过的办公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几名校领导。
他的班主任联系了鹿妈,然后便去办公室的里间和几位校领导一起商量。
鹿晗坐在外间等,外间还有一名接线员,期间不断有人打电话进来,鹿晗猜测是记者。
“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鹿晗问。
接线员百忙之中给了他个“您请”的手势。
鹿晗捧起卫生间里的凉水,狠狠搓了把脸。
鹿妈应该很快就要到了,他没带手机。也不知道鹿妈是不是给他打了电话。
他擦干脸,镜子里出现另一个身影。
“就快高考了,你摊上这事儿比他摊上严重得多,他爸指不定还觉着你带坏他儿子。”度暻秀想了想,又严肃地补上句,“你弟那人品也不会领你情。”
“他其实对我很好。”鹿晗表情看起来算平静。
“呵呵。”度暻秀想起今天班里吴世勋默许误会产生的懦弱态度,不由道,“你弟完全把‘白眼狼’一词诠释出了新高度。”
鹿晗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
度暻秀这时才注意到尽管鹿晗脸上镇定,双手却已紧握成拳,隐隐在发抖。
亲手毁掉自己的未来,谁都不会比当事人更清楚那后果的严重,更惧怕那漆黑叵测的未来。
在学习上付出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鹿晗又笨,他花出的时间和精力本就百倍于他人,度暻秀是亲眼看着他一套套试题做下去,一本本书翻到皱,天天跟在老师屁股后面问这问那。才华、背景、人缘,他一样都不沾,就指望着一次高考呢。
过了今天即将失去什么,鹿晗心里门儿清,他怕得要命,但他还是他妈的选择作死。
度暻秀叹口气,有点不忍心,换了话题方向:“你们的关系有点畸形,你会把他惯坏的。”
鹿晗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每对兄弟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我不是个优秀的兄长,有时候尽管投入很多精力,但仍感觉没尽到责任。”
“你教导他不听,他出了事你却来收拾烂摊子,这样的人走入社会就是个灾难。”度暻秀摇摇头,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完全是个从犯。”
鹿晗丧气地垂下眼睛,竟无话可说。
度暻秀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一个还不成型的猜测猝然令他浑身恶寒。
正因为鹿晗什么都没有,事业、父母、关爱都是吴世勋的……将来他靠什么在家里有一席之地?如果鹿晗是故意这样包庇、纵容吴世勋,将来总有一天吴世勋会走向自我灭亡……
度暻秀看着鹿晗灵动清澈的大眼睛?w? ,觉得自己电视剧看多了╮(⊙▽⊙)╭ ,况且谁也必要为了陷害别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除非那不是简单的陷害,而是布局已久的溺杀……脑洞开大了,度暻秀咳嗽一声,维持严肃的表情。
鹿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色沉重地说:“世勋爱面子,在学校里出了事也不会跟家里提,你多替我照顾他。”
度暻秀面色古怪:“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很可疑。
鹿晗想了想,认真道:“世勋身上有种让人想照顾他的冲动。”
度暻秀瞬间动容。
?
☆、【HunHan】
? 鹿妈见到鹿晗,开始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但见被惊动的几位领导级别甚高,又瞧着他们严肃的态度,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就要抽上鹿晗的脸,好在几个教职工眼疾手快,适时拦住了她。
在鹿晗班主任几番劝慰下,鹿妈稍微冷静了点儿,进去会议室和几位领导谈了话,半个小时后出来,人反倒平静了。
她不言不语地开车,鹿晗忐忑地坐副驾。
“学校还要讨论两天,处分结果后天出来,我会给你准备办退学手续。”鹿妈态度很冷静,有点公事公办的样子。
鹿妈竟然没有骂他,一路上两人再无话。
鹿晗心里却仍然无比绝望。警徽,荣誉,勇敢,所有能让爸爸为他骄傲的东西……都不会有了。一桶来自现实的冰水,浇熄了鹿晗一腔热血。
回到家里,吴世勋的房间关着门,客厅里灯也没开,吴爸出差不在京。
鹿妈看了眼吴世勋紧闭的房门,叹口气,转身对鹿晗说:“我给你吴爸打电话说这事,他毕竟在国家机关工作,这种事影响不好,等他出差回来咱们好好谈。”
过了会儿,鹿晗听见声音,回头见吴世勋出现在他房门口。
鹿晗静静地等他开口,吴世勋却像根木头似的站了很久。
“……你会退学吗?”吴世勋好不容易开了口。
鹿晗思考了下,答:“不知道。”
“你明年还是一样可以报考……”
鹿晗站起来。
吴世勋瞬间噤声,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哥的眼睛。
“我成绩本来就差,考不考没什么影响。”鹿晗走到吴世勋面前,手扶着门把,“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吴世勋愣住,被鹿晗轻轻关在门外。
鹿晗坐在窗边,手机摊在掌心,屏幕上是今天下午收到的短信:【爸爸安全落地啦!小鹿多注意身体,十一放假我再去看你,到时带爸爸去你的大学校园里逛逛!】
翌日舆论更甚,已经从一个小明星的黑历史演变成当代青少年情感健康。经纪公司雇佣了水军转移焦点,但同性恋话题不可避免地越炒越大,电视和报纸上一夜之间冒出很多同性恋治疗的广告。
那个小明星已经不敢出门,经纪公司外面有疯狂的粉丝,支持的说他勇敢真实,抗议的说他做作、生活作风不检点,谁让这厮头几天还作死地在微博抱剧里男主的大腿秀恩爱,好像一生一世都没他不行,这不照片出来就傻逼了。
这件事如果只是单纯的同性恋事件,或许还能博得多些同情、支持的积极声音,毕竟当代人思想进步快,像吴世勋说的,虽不能让所有人赞同,但至少它早就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但问题照片还拍到孙文宇吴世勋坐的名牌跑车,以及他们出入夜店的过程,这时候还有网友落井下石,爆出孙文宇有滥交、吸毒历史,事件的性质就恶劣了。同理,公众对于事件中另一学生方,虽有些许同情,却难有包容和谅解,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
最后孙文宇这小子的住处都被人扒出来,四面八方埋伏了各个报社的记者。
梦7中学校外也有记者连蹲三天,家长会组织也严肃地提出要求,勒令校方给出声明。
校董多次召开会议,“当事人”鹿晗已经彻底退学在家,但这并不能减少校方的负担。
鹿晗被开除后,吴世勋上学总是发呆,可能是发生了太多的事,父母,哥哥……他回到家面对鹿晗时,说到底是抬不起头的。
学生还在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没有谁拿异样地眼光看吴世勋,甚至还有女生托他问候家里的傻哥哥。
而外界的粉丝,学生家长,社会,同性恋保护组织,大家都在讨个说法。
本该处于风口浪尖的傻哥哥却有点反常,他不知是真的还是假装没注意到吴世勋在躲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谁都不知道他在干嘛。
事发两天后,吴爸回到家,一家四口围坐在客厅桌子旁,一人一个方向。
“这是全国最好的治疗基地。”鹿妈自觉地跳过了关键词,说,“C市说远也不远,等你治疗完如果还想读书,再报成人高考。”
鹿晗点头,没有异议。
“老吴,你看呢?”鹿妈转向吴爸。
吴爸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认同。
鹿妈默然。
吴世勋本来一直在旁观,这时却冷不丁开口:“爸,你觉得不该送他去C市吗?”
吴爸冷冷地扫过去,挑起一边眉毛:“治疗有什么用?这并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吴世勋目光咄咄逼人,直视吴爸。
“去C市的事先放放。”吴爸说。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片刻。
“什么算好方法?让他以后找个女的形婚,随便生一儿子,然后背地里和男人鬼混?”吴世勋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手指着鹿晗的鼻子,眼睛却盯着吴爸,目光里的愤怒和失望汹涌喷出,“这是恶心的同性恋!他和不三不四的人乱搞,他得治病……那是病——”
啪!
吴世勋被吴爸一掌扇出去,屋子里瞬时无声。
桌子歪了,椅子被撞飞,鹿晗愣住,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你打孩子干什么!”鹿妈瞪了眼吴爸,然后快步走上前,抱住要跳起来的吴世勋。
鹿晗一言不发地看看左右,吴世勋在妈妈怀里犹自难以置信且忿忿然,鹿妈表情复杂,吴爸脸上像蒙了层冰渣。
十七年来,好像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将要在今天一口气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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