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突然间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喘息着……他用力的跺了一下脚，自己跑出了多远？然而……他居住的公寓明明在另一个方向！

　　田中抱着自己的头，用力的拉扯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嘶吼。他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就因为自己犯傻，所以才会跑到距离公寓更远的地方来……

　　他在河堤旁蹲了很久，久到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夜晚的风呼呼地吹着，田中感觉有点冷……他环抱着自己的身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和自己生气有什么意义呢？生气改变不了什么，要是最初发现自己犯错的时候，就立刻返回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了。想到这里，田中又觉得心里一阵发堵……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田中准备站起来，但因为过久的蹲姿让他的双腿发麻了，田中一个没站稳，他失去了平衡……然后他滚下了河堤。

　　田中在心里咒骂，他几次试图使自己停下来……但是每次他都失败了，好不容易停下来，田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浑身带着青草与泥泞。他泄愤的锤了两下地面，又滚动了两下……

　　然后，他扑通的一声掉入了河中。

　　此时田中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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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田中从河里爬上来的时候，他猜测自己已经漂了很远，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是他离自己的公寓近了一些。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上岸，抱着双臂直打哆嗦。田中对自己喝了几口气，站在草地上，他可以感觉到身上的衣料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水顺着布料由鞋子下渗到土地里。田中走到河堤偏上的地上，躺在他确信不会再次摔下去的草地上翻滚，他相信自己在这样下去很快就感觉不到冷了。

　　“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田中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而且那个声音……还是前不久刚刚见过的人。

　　田中没有答话，只是嗖的一下跳起来，准备在对方没有看清他的脸之前立刻走掉。

　　“哦呀……是你。”但是已经太迟了，路边微弱的灯光使他暴露，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长眯起了眼睛，给人十分危险的感觉。

　　……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了。田中甚至在认真的考虑，自己要不要再往河里跳一次。

　　“原来如此，刚刚的那个人也是你啊，所以才会跑得那么快。”云雀上前一步，用带着磁性的嗓音慢慢的说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见过好几次了，然而每一次都被你逃掉了……这次我不会放你逃。”

　　“哪、哪里有好几次啊！”田中心里升起了一种更加不详的预感。

　　“要我一个个列举出来吗？最近的一次是今天，不用说了……一个多月前在并盛中学门口，还有半年多以前在我家……不要说你忘记了，你这个小偷。”云雀的目光犀利。

　　“……我才不是小偷！那只是借用而已，那笔钱后来我不是放回去了吗！”田中的脸变得苍白，没想到这都被他认出来了，明明自己形象都改变了，果然这张脸太有特色了吗？

　　“不管怎么样都是擅闯民房。”云雀架起了拐子，“破坏风纪……”

　　“你、你以为我愿意啊！”田中吼道，“身无分文，又没有住的地方……还欠了一笔医药费！”

　　“哇哦，你还有理了？很嚣张嘛，小偷。”云雀扬眉。

　　田中感觉自己在发抖，他不知道这时因为太冷或是被云雀的话给刺激的……或许二者兼有。他只听见自己喊道：“我也不是自己喜欢这样做的，笨蛋！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道这里田中停住了，他觉得自己脸颊上划过什么湿湿的东西，但那绝对不是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因为那东西带着温热。他没有错过云雀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他连忙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面部，力道太大，他觉得脸上有些刺痛。似乎也碰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原本进了水的伤口就发酸，现在更是有些火辣辣的疼。不过疼痛倒使他清醒了不少，他盯着云雀。很少见的，云雀并没有拎着拐子直接冲上来就打，而是放下了拐子，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自己。

　　“……我讨厌你。”田中低垂着眼睑，“——我讨厌你，讨厌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存在。——因为看见你，我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

　　田中走到沥青路上，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除了半年前的那一次，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接近过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所以我远离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所以我看见你的时候总是会躲开。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所以……可不可以也请你不要接近我？”

　　两个一般高的少年面对面的站着，灰色的眸子中映出彼此。

　　“请不要接近我。”浑身湿哒哒，脏兮兮的少年再次说道。

　　“我们——是毫无关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好是十三章

田中之所以能够那么快的把钱还给若生，不是因为他打工有多努力，而是因为他从某个“拿”了钱

不过后来花了一段时间攒够了又放回去了

 

　　第14章 从属于不同的世界

 

　　“爷爷，我回来了。”太郎路过客厅，原本想向田中老人打个招呼，但是下一秒他愣在了那里。

　　“哟，太郎回来啦。”田中老人和太郎打了个招呼。

　　“啊……嗯。”太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客厅的某个角落，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爷爷，话说……他是谁啊？”

　　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发少年，少年一副呆呆的样子，脸颊和鼻子被冻得通红，连眼睛也是红红的，看上去像刚哭过一样。

　　“啊，他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因为自己养的小狗死掉所以在路边哭……”田中老人说道，“而且……他说自己没有回去的地方，我看外面那么冷，所以就让他先来我们家坐坐了。”

　　“啊，这样不好吧，爷爷。”太郎放下书包，打量着这个少年，“我看他也十三四岁了，这种年龄……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我看还是把他交给警员会比较好哦。”

　　少年对他们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生理性的抽噎了一下，然后用袖子去抹眼泪。

　　“喂，这样的话脸会受伤的哟。”太郎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还有……你都这么大了，还是男孩子，别哭了，会被人欺负的哦。”

　　少年总算正脸看他了，但少年只是一扁嘴，又开始小声抽泣。

　　太郎觉得头痛，他只好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只是抽抽搭搭的回答：“名字……没有……”

　　※　※　※

　　“请不要接近我。”浑身湿哒哒，脏兮兮的少年再次说道。

　　“我们——是毫无关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说完这句话，田中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他很想就这样走掉。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田中没有顺利的走掉，但他并不是被云雀拦住的，拦住他的是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你……是太郎！”

　　田中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过头怒视那个出声的人，同时吼道：“我才不是太郎！”

　　田中看见不远处草壁错愕的表情，他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不对……田中，我是说那个……咳咳，原来刚刚的那个人是你啊……”草壁连忙改口。

　　田中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要和我说话。”

　　“诶？”

　　“我说——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再继续接触我了！”田中吼了出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关联不是吗？应该可以做到的才对，你们应该是可以不和我做任何接触的！”

　　草壁想上前，但他最终没有做任何动作，云雀在一边冷眼观看。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田中握紧双拳，双手有些颤抖，他说道，“是的，是不同世界的人，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所以……请不要追上来，请不要接触我，请不要……把我记住。”

　　“拜托了。”田中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正常的说话了，他退后一步，两步，前方的两人没有动作。

　　下一秒，他转身就跑，晚风吹在身上，湿哒哒的布料贴在身上，他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抹了抹眼睛，继续跑。终于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用钥匙打开门。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他觉得难受，非常难受……眼泪滴在地上，田中擦去泪水，但是它又再一次滑落。

　　“别哭啊，别哭……”田中蹲下，抱自己的膝盖，但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明明已经到家了，已经到家了……”他咬着牙，抬头望去，屋内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人也没有……田中只觉得可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明明已经独居很久了，自己还在怀念什么？人的体温吗？温柔的手掌吗？那明明是再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可是，还是如此的怀念。

　　“师父……”他喃喃道。

　　“师父……师父……师父……我……想回去……”

　　※　※　※

　　田中觉得自己没有感冒真是万幸，第二天他还是照常去打工……只希望别人不要发现自己肿起来的眼睛就好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谢这张圆圆的脸，这样他肿起来的眼睛就不会显得太突出。只要不仔细看还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田中今天工作的异常勤奋，他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工作上，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田中准备回家的时候看见山本背着把竹刀，准备出门……想必是去参加指环争夺战了吧。

　　“工作辛苦了！”山本见员工一行人出来，爽朗的笑着打招呼。

　　“哎呀，阿武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一个员工问道。

　　“是啊，去参加相扑大赛！”山本笑着回答。

　　相扑大赛吗……还真是个不象样的借口，田中保持沉默，其他员工纷纷感叹怪不得前几日不见山本老板的影子，原来是帮儿子特训去了。

　　“要赢啊！”众人纷纷鼓励道，山本也一一应答。

　　“不要弄出人命哦。”田中突然说了一句。

　　冷场。

　　“啊哈哈——田中你还真是搞笑，相扑大会怎么会死人呢！”员工们纷纷笑了起来，唯有山本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凌厉。

　　“当然，说笑的。”田中用平板的声音补充上。

　　众人又笑了起来。

　　“看不出田中你原来也懂得开玩笑呢，啊哈哈！”山本也笑了起来，“那，我走了！”

　　“哦！比赛加油哦！”众人对山本说道，然后便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