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亮光]云深不知处+番外 作者:清寒若水
Tags:宫廷侯爵
白色的衣衫一闪而过,随即露出了一只纤秀的脚,织锦的鞋面上绣了盘飞的凤凰,在云端展翅,端庄而典雅。染光,忽而愣住了。看着问柳用一只脚尖接住了杯子然后纤腰如尺素般向后弯曲,手一倾,便有清香的酒倒入了杯中。
七分,不多也不少。
然后便把脚一抬,杯子瞬间飞到了染光的面亲,染光下意识接住。湖色的眼睛在随意扫了一眼酒之后,便再没能移开。如血般的红色,泛着寒梅点点的香气和傲气,还有这冰冷的触感。还有……
那似曾相识的琴音,依稀的声音:“仙台下见五城楼,风物凄凄宿雨收。山色遥连秦树晚,砧声近报汉宫秋。疏松影落空坛静,细草香闲小洞幽。”清朗中带着千般万般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恍惚中,似有若无的笑意涌上嘴角。轻灵的声音低低吟唱,“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为何人们总是忘了这一句呢……真是……”轻轻抿了一口红梅酒,那一缕鲜红顺着染光的脖子流了下来,一时间,少年黑发竟是无比的魅惑。一旁怔立的问柳忽得清醒过来。莲步轻移,坐到了染光的身侧,半身贴到了染光的身上,耳语如丝:“公子,可是在想姑娘了?这里环肥燕瘦,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应有尽有。公子不必多虑,想要何种,只管和问柳说便是。”
被耳边的温热气息一惊,手中的杯盏忽的落到了地上,红梅酒妖艳如血,染得问柳的白色衣摆变成了暗红。染光脸色微赧,别过头去,似是看向了窗外,又似只是……
问柳看着染光已然红透的耳垂,用绢帕掩住了轻笑。复盈盈道:“公子可是想好了?”
染光半晌回眸,泛起一个似羞似怯的浅笑,“不知问柳身价如何,我可是买得起?”
看着对面青衫少年如玉的面庞,问柳忽而愣了愣,随即是自嘲般的笑容。倾过身子想靠到染光的身上,染光却身子一晃,到了窗边。问柳扑了个空,倒也不气恼,只道:“公子既然连问柳投怀送抱都不接受,又何必用要买奴家这样的话,来寻人开心呢?这里虽是风流之所,风流凉薄也倒罢了,就怕遇见真性情啊……”
“况且……”问柳侧着身子靠在了桌上,精美的脸上是淡淡的落寞与无奈,嘴上却说着与之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奴家早已不卖身多年了,若是早些年遇见你,我一定尽心招待……只不过,岁月难饶,我终究还是入不了公子的眼吗?”
独立凉风,夜昏沉,月昏沉,寒灯素帷对无言。昨日才送君去,今日却盼君归。奈何奈何,苦盼无归。唯有星寥落,人寥落。
染光心中微微一动,看着窗外沉沉夜色,轻声问道:“问柳,我想见见这弹曲之人,不知可否?”
“弹曲之人?”问柳定定看了染光几眼,顿了顿才道,“公子,这弹曲之人并非我楼中人指不定是哪位客人一时来了兴致,弹弹唱唱。叫我何处去为你寻来呢?您还是快快挑个姑娘算了吧。”
“是吗?”染光回转过身来,湖色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动人的流光。青色的衣衫简单而素净,衬着那略带愁惘的音调,“或许只是我听错了吧……又怎会……”低回婉转的声音在小室间流过,随即又消散。
再抬头,只见染光微微眯着眼睛,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问柳,“姑娘就不必了,我今晚想在这里休息,劳烦问柳姑娘送些水来便可。”
问柳拿了银票,麻利地应了一声,下了楼去。不多久,便有小二送上了一桶热水,还顺手点上了屋内的熏香。染光关上门,褪了衣衫,入了木桶。轻轻叹了一口气,水的温度倒的确合适,不是很烫也不会凉。
湖色的眼在朦胧的水汽里渐渐失去的焦点,耳边又渐渐响起了那幽渺的琴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春暖,水暖,一瞬间的失神,便是永恒的寂静。
倏然间,私有轻柔的羽毛拂过额间,宁静而又温柔,让人宁愿沉溺其中不愿自拔。那一刻起义的平衡,让染光的心也奇异地安定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一抹淡淡的暗香,随着缭绕的雾气回转,缱绻不去。
竹林深处,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冷风低回,秋声暗叹。一个青衣小童瑟缩着躲在了一株竹下。湖色的眼睛,似是蕴满了世间的灵气,那般纯净无瑕。小小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眨着眼,依偎在小童怀中。小童的眼在小狐狸呜咽了一声之后,忽而闪过淡淡的光芒,温暖而又纯良……
温温软软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小狐狸不怕啊……小光会保护你的……爹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一定会的……小光的爹爹很厉害的……”怀中的小狐狸似是听懂了一般,毛茸茸的头在小童的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睡了。
夜,寂静无声。小童抱着小狐狸也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过了很久,一袭白衣墨发轻绾,踱着慌乱的步子,在小童面前停了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黑色的眸子终于漾起安心的光。一时低语,“真是……傻孩子……”说罢,轻轻脱下衣物盖在孩子的身上,抱起睡熟的一人一狐,向家的方向走去。
小童似乎被抱起的动作惊了,动了动,随即喃喃,“就知道爹爹一定会来找我的!”
白衣男子勾起唇,不只是喜还是无奈,“都说了,我不是你爹爹……”
“就是……”小童翻转了身子,湖色的眼迷迷蒙蒙,却闪着莫名的坚持。
“好……是……”白衣男子摇摇头,终还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你是我的孩子啊……”
水渐渐有了些凉意,在这春日里,还是过冷了。雅香暗袭,神智蓦然回归。睁开眼,却失了那一抹安定的缠绕在身边的气息,只有周身的寒意提醒着自己时光的流逝。
“香气!”忽然意识到一丝怪异,染光飞身出了木桶,穿上了亵衣,随即罩上了青色的外衫。赤足,一点窗沿,上了屋顶。
“果然……”湖色的眼微微眯起。染光出了小室便觉得神清气爽,再无半点方才的困顿劳乏之感。浅笑间,随手拈起一枚石子,从窗子射进了小室,又恰恰沿着桌沿,熄了墙边那不起眼的香炉。
二十四桥明月夜,波心荡,冷月无声。夜已深,该是门禁的时候了。楼中的嬉笑声,叫闹声也渐渐歇了下来。陡然的清净,让人的心一时找不到落点。笙箫声中也再找不出那似曾相识的琴音。
“只怕年岁久,相逢不相识。”染光办抿着唇,叹息。身形一转,半躺在屋顶上,看向了那一轮亘古未变的明月。
“师傅你曾说明月不知愁,可若是明月不知愁,又何来阴晴圆缺呢?”喃喃低语,也不只是对月说,还是自言自语。
烛残泪落无人理,四下皆作虫鸣声。黑暗中,问柳踏着步子进了小室,看着大开的窗子和熄灭了的香炉,忽而想到了被自己三两句话说得红了脸的少年那羞涩清隽的模样。
帕子也掩不住的笑意却被黑暗轻易掩去,但身为青楼女子,问柳却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敛了笑意,从袖中取出了一封锦书放在桌案上。回身阖门去了。
正是青衣少年对月望人,问柳无端惹情愁,玉笛笙箫,幽处低鸣,无人对。
?
☆、又何怨
? 青岚过处,是春踪。踏遍江南,应不忘昨日,归客又远行。送不尽,一程又一程。
永夜殿中,一片昏暗,惟有一黑发男子,身披锦袍,在桌案前端坐。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却始终只有两个浅淡的背影,相对而坐。还有墙边那一树的桃花,一壶酒。
相伴,相依,却无法相守。
修长的眉,皱了皱。平日里严苛的脸上,蓦然透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往事若烟,一瞬间,便迷了双眼。恍惚间,又闻到了清酒的香味,看着那人飞身半倚在一片桃花之中,笑饮红尘。迷蒙间,却又清晰地看到一场迥异于初见时的剑舞。
白衣黑发,绝美如仙。
那一举手,那一投足,那轻灵的长剑在手间挽出一个剑花,随即化为洌风,温和地拂过鬓边发。轻柔至极,竟无一点剑的杀气。
一曲剑舞,不问世情,只问相思。
“你呀……”轻轻的叹息,盘旋在空旷的殿中,男人地手忽而一抖,原本淡淡的墨色渲染开来的人影便都化在了这一片深色的墨迹之中。男人一怔,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直到两人的背影都化为了水迹,才歇下了笔。
良久,良久。起了身,连锦袍滑落都忽略了。只是伸出手去,把那一幅画揉成了一团,扔了出去。
“你呀……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啊……为何,还不愿来见我?”男人低低笑着,叹息着,任由眼前的视线一再地模糊。
二十年的岁月如水一般流过,可是真不知为什么。年纪越是大了,原本年少时执着的名利,忽而变成了不屑一顾的粪土。而那时以为的洒脱不羁,却真真变成了如今的悔不当初。
“老啦……”或许,人还没有老,心却沧桑得容不得更多的纷扰。
累了,倦了,便想要离开了。
可这时,才发现,追随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不再。那些以为的理所当然,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如同卑微的蝼蚁所幻想出来的穴中的世界那般,虚假得,一戳就破。
“可是我偏偏想要相信,你始终……”长袖落下,身上一暖,男人回身却再看不到当年的身影。
回转过身,锦衣男子略略平静了下来,才道:“佐为,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何故又回来?再者说,虽然你同他约定了,也不必做到这般地步。我……受不起。”
幽眇的寂静,是黑夜的特权。那缠绕枝头的月色,也照不亮幽幽的大殿,因为早已没有了照亮的必要。
这里早已没有了想要看清的人啊。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身姿,他的那一场空前绝后的剑舞。
第五墨羽回转过身,没有看到那蕴着不变的笑意的紫眸,恰恰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水的黑眸。
——很像,当初那人的眼神。干净,纯洁,没有沾染一点尘世的喧嚣、
“闻君通晓天下之事,而我今日前来,不问世情,但问一个相思,你可知晓?”白衣少年踏风而来,黑发清扬,隽秀无双。便只是那般简单地勾了勾唇,却是说不尽的一段风流韵味。
继而对面的玄衣人便拿起一壶酒,笑着为少年斟上了酒,“今夜月色很好,倒不如品酒论诗。”
摇曳在晚风中的竹影,那是与他相遇又相别的第几年呢?
第五墨羽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一天是有个秋夜,有些凉。只记得有一个白衣人曾在决绝时对自己说过:“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拿走。”
看着被抓住的少年倔强的望着自己的黑眸,道:“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成为我的影卫。”挥手遣开了抓着少年的侍卫,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微微笑了,“可以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要杀你的吧。”少年定定看着眼前这个温和的同传闻中大相径庭的男子。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