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亮光]云深不知处+番外 作者：清寒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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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人的纯净，善良……竟是不忍。
“人生不过大梦一场，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不过是其中的烟云。也许拥有一时，却得不了一世。浮梦浮梦，人生当为人活在世上最大的一场梦。”少年低柔的嗓音，缓缓带入了少年的耳中，暖暖的，似能安抚人心。
心，不知为何便静了下来。岂安看着染光的眼神，愈加复杂。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就这样看着看着天空的染光，心绪微微乱了。
“我小的时候……”不知是谁开的头，两人品着茶说起了那些尘封的往事。说到了儿时的荒唐事，少时的心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出了口。也许，只是这夜晚太过美好而寂静。所以那些身在人世的顾忌全部给忘却了，在这一夜，没有其他。有的只是两个寂寞的孩子，在茫茫人海中偶尔的相逢，真心的倾诉。
没有丝毫的做作……
只不过，过了这一夜，便要忘却了。
冰绿色的眼睛静静看着身边熟睡的少年，良久也闭上眼，任自己第一次放心地睡着。
晚风过，似诉似泣。少年人相伴红尘，低语寂寥，笑看古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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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
? 时间在安静的时候似乎流淌的很快。冰绿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的是染光那沉沉睡着的纯净的表情，桌上的杯盏依旧，冷了的茶水不复原来的澄清透明，有些微微发暗。岂安轻轻起了身，脱下了自己蓝色的外衫，盖在了染光的身上。染光动了下，眼睛微微眯起，翻转过身，嘴里小声嘟囔着：“师傅……你个混蛋，别吵！我还要睡觉呢！”
原本以为吵醒了染光的岂安无奈地笑了，细心地用外衫把染光整个盖了起来。然后无声的出了房门。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守候在门口的微月与轻云。
“公子……”微月看到岂安出来，上前似乎有话要说。
岂安却示意微月禁声，轻柔地阖上了门。夜风微寒，岂安穿着白色的单衣，轻云皱了皱眉，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岂安虽是无奈也只能随了轻云，垂眸微月到了楼下的一间书房。
到了桌前轻轻坐下。不多时，轻云便拿了件烟灰色的暗纹外衫进了门。“天冷风寒，公子穿上衣服吧。”
“嗯。”点点头，岂安道，“轻云不必多劳烦了。我身子很好，而且已是春日，不必如此当心的。”
“公子。”拗不过轻云，岂安还是穿上了那件烟灰色的外衫，随即就有一壶热茶搁在了眼前，发着犹如云雾似的水汽。岂安的忽而静静看着茶水，良久未动。一旁的微月正要催促岂安喝茶，却不想低低的声音伴着许久未见的重压飘入耳中。
“轻云，今日擅自行动，可是不愿意再在我的手下了？”神色间尽是冷然。
“轻云不敢。”轻云跪了下来，白色的衣裙层层铺开，犹如盛开了的莲。乌黑的发，盘作云鬓，上面簪着一根白玉簪，只此无他。一向冷静的她，脸上竟有了些哀婉的表情。却是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微月见自家姐姐受责，连忙也在一边跪下，“轻云姐姐一向万事以公子为重，怎么会不服从公子呢？还请公子明鉴！”
岂安见此，默然不语。起身，搁下了手中原本拿起的书。辗转来到了窗前，轻轻推开窗。窗外那已经到了窗沿高低的玉茗花，正在黑夜中舒展着郁郁葱葱的叶，白色的花微微有些败了。却是疏懒而又清雅，随着空气流转，还有些淡淡的木香。
岂安，似乎是起了兴致。伸出了手把玩着玉茗的枝叶，不再理会依旧跪着的轻云微月，淡淡吟道：“弱植不盈尺，远意驻蓬瀛。月寒空阶曙，幽梦彩云生。粪壤擢珠树，莓苔插琼英。芳根閟颜色，徂岁为谁荣。”
折下了一朵白色的山茶，岂安缓缓转身，上了楼去。轻云微月没有得到主人的准许，也只好依旧跪在那里。
轻云原本淡然的神色已经渐渐消退，脸上渐渐有些愤恨的神情，微月见此忙道：“姐姐，不可如此冲动。公子该有他自己的考虑。”
轻云微微哼了一声，“考虑。”别过头，看了那半掩的门，从缝中可以看到岂安那烟灰色的衣衫，缓缓上了楼去。回转过身，素手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子，露出些许迷恋的神色。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公子，破坏公子的计划的。任何人……”紧紧握住冰凉的玉簪，轻云的神色间尽是坚定，痴迷。
微月轻轻叹气，回转过身，想说的话依旧没有说出口。
若是，那样的伤害是公子自愿的呢？若是，你所做的只是徒劳呢？
公子的心岂是我们可以左右的。看着那渐渐消失的烟灰色衣角，微月时常晃着顽皮笑容的脸，露出了些许淡然的笑意。
从未见过如今日般可以安然入睡的公子。从未见过，如今日煮茶时淡然安定的公子。从未见过可以笑得如此真实的公子。正是这样一个，提着白莲灯说着“平生莫识相思意的少年……”正是那般纯净的人儿……微月的眼睛轻轻眯起，看了身边的轻云。也许该看着轻云罢，为了不伤害那个青衣少年，为了让公子无伤。
门轻轻开了，看着依旧睡熟的染光，岂安轻轻把白色的玉茗放在了他的身旁。不知为何，看到这花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这个少年。于是便把所有的不快都忘却了，只想折下这枝花，送来给他看看。
睡梦中的人，似乎也嗅到了那淡雅的香气。微微挑起嘴角，伏在桌上的身子动了动，依旧睡着。岂安，没有吵醒那人。神色微沉，似是想到了令人不快的事情。起身，到了楼下。
“轻云，微月起来吧。”推开门，岂安淡淡道。
“是，公子。”轻云微月起了身，依旧随侍在岂安的身边。岂安，拿起杯盏，刚要喝，却发现茶早已凉透，于是只能搁下，拿起书卷默默读着。
轻云见状，便道：“茶凉了，还是让小婢去沏一壶新茶吧。”说完，拿起茶壶便要走。岂安却一手拦住了轻云道，“微月的茶艺不怎么好，还是让她多去练习练习罢。轻云，你便在这里随我读书好了。”
再明显不过的借口，可是三人谁都没有说穿。微月拿过了轻云手里的茶壶，盈盈去了。轻云默然站在岂安的身侧。良久才见岂安道：“轻云，我不希望你擅自行动。”
“公子，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轻云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并没有。”岂安仍是淡定地很，看了看轻云道，“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知晓我的性子，却为何不愿意认清呢？”看着轻云手心里那白玉簪，岂安的神色变了变却没有点破。
“那个云中，武功高强，又和那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害得你如此……他却那般幸福地过了这么些年……不公平！公子你不也曾如此说过么！你的恨呢？你的不甘呢？都到哪里去了？轻云不明白，为何见了这个人之后，公子就不再下手了！”
“我自有我的考量。”岂安看着轻云那般执拗，语气冷了下来，“轻云，若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私自行动。否则……”
看了一眼轻云手中的白玉簪，“便忘了那些曾经，会你父亲身边去吧。”
“你……”轻云脸色一白，玉簪上多了一条裂纹。待轻云回过神来，亟亟松开手时，却已是晚了。
“我的事，我自会思量周全的。他的命即使要取也是我亲手来取，轮不到你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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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端
? 紫眸流转间，不是人间风华。只见那人紫衣翩跹，几个回转便到了一衰败的小院落中。园中荒草丛生，几棵柳树上都有了蜘蛛网，可是院落中那一方小石桌，那两个小石凳却始终那般干净。
只见一个人穿着玄色的衣衫——银丝的滚边，绣满云纹的衣领，袖口。黑色的长发，轻轻用玉冠竖起，那人静静地端坐在小石登上，拿着一卷书，却并不再看，而是静静看着那满天的繁星。
流风过，卷起那人的一缕黑发。那人立时转过身来，脸上是满满的惊喜，却在见到那一双无波的紫眸时，黯淡了下来。
“是你……佐为？”那人愣了愣，低头拾起了方才落在地上的书卷，“你怎么有兴致到这个荒败的院子来？”
“这话该是我来说才是吧。”佐为看了看那个落寞的身影，眼中流过不忍，但霎时一切的情绪都消失了，只余下始终如一的戏谑。
折梅公子，本就不问世情，但问风流。何如是，去说那些说不尽道不明理不清的事情啊！
勾起嘴角荡出一抹肆意的笑容，“我可是答应了夜的，你的命，除了他，谁也夺不走。”袖中，露出一枝白梅，放到鼻前嗅了嗅，半卧在树间，神色逍遥。
“是啊。”那人的背影闻言颤了颤，“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呢！那么些年以前就已经给了他了呢！”身子抖了抖，语音凄凉，“我都快忘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呵呵，我看你不是记不得，而是忘不了吧。”佐为抛下了那枝梅花，一个翻转，踏到了玄衣人的身前，定定看着那人，老泪纵横。
或许，那人的容色不老，只是心老了。老得几乎记不得那人的容姿，只记得那时，那夜，那地……他们把酒言欢，笑谈天下，何等肆意，何等逍遥。
“佐为，为什么不说话还行，一说话却总是如此伤人呢？”玄衣人的长袖半掩住脸，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状如三十多的年轻的脸，斑斑驳驳的泪痕早已擦干，也许他容得自己哭泣，却容不得自己的软弱暴露在除那人之外的所有人。“世人只道折梅公子不言世情，只说风流。却不知，这风流，也是情之一种啊。世人，谁能脱得了这情字？”
“也是呢。”佐为点点头，紫色的衣衫微动间，到了玄衣人身前，“夜深了，还是回去吧。我答应了的事情，说一不二，护你周全是我的责任。放你一个人出来，也算是我的疏忽了。染夜幸而不知呢……”
“是啊，他又怎么会知晓呢？”云中啊……他早已不在世间，去了云中了……满眼繁星，面上却是迷茫的神色，似是忽然间记起什么，玄衣人突然道：“那孩子，你见了？”
紫衣一顿，紫色的眸子略微敛起，佐为隔了良久才道：“我不仅仅见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也去了？”玄衣人闻言几乎是立刻转过了身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那孩子这么恨他，这……可如何是好？”
“这真不像你了。”佐为笑得一如既往的风流，“这样的你同二十年前雷厉风行，神机妙算，智勇双全的你可是大大不同了。还是说……”斜睨了玄衣人一眼，“只是因为事情同染夜有关，所以你才会如此？”
“或许吧，这两个孩子我都亏欠了许多。”负手而立，黑色的发在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其间夹杂的白发，“我和染夜纠缠了一生，终没有结果，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们而失了这一生的平和。”
“走罢、夜深了，你若不归，这天下怕要因你大乱。”佐为戏谑一笑，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深深地无奈与凄然。风流者，薄幸人也。忽而想起了那天遇见的少年，勾唇一笑，吟道“平生莫识相思意，待到识得却欲忘啊！说的好，说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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