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柒心底不想去,自然随口胡诌了一个,只是不想他的答案刚出,身后那群观热闹的也跟着嚷嚷同样的答案,逼得那小厮直皱眉。
见状,莫柒开口解围道:“我这答案定是错的,小哥不用为难了。”
小厮听了这话松开了眉头,他笑着冲莫柒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公子答案是对的,还请都往茶楼去,我家小姐请你们吃茶。”
这下莫柒推拒不得,身后众人拥着他兴冲冲地往茶楼里走,结果走到一楼,旁下的都留在一楼吃茶,唯独他被请上二楼的雅间,而那些还想跟上来的,也被站在雅间门口的两位护卫吓退了。
“公子。”进了雅间,还未开口,便听得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公子好喝什么茶,我让下人专泡一壶上来。”
莫柒不想多留,隔着面具瓮声道:“多谢小姐美意,我还有事,需先走了。”
少女见他态度敷衍,不由有些不满:“你既戴着面具答出我的灯谜,为何还要如此避让?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好看吗?”
莫柒心里嘎登一下,猜测这彩灯节许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习俗,“恕在下浅薄无知,今日初到小镇,不知当地有什么奇特的习俗,还请小姐见谅。”
少女气得脸红起来,“你……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识趣?我们小镇的彩灯节是给年轻男女相亲的,适龄且未婚配的女子自己制作彩灯写灯谜,而有意的男子便戴着面具去猜,这番特别的习俗你进来前都不特别打听,你莫不是糊弄我?”
莫柒沉默片刻,把脸上狐狸面具摘了下来,道了句:“抱歉,在下实在非有意,这面具是城门口买的,我并无这般意思。”
少女看着他灯下如玉容颜,心下小鹿乱撞,方才难看的脸色又倏地柔和起来,“不妨,公子如愿同我回去知会父亲上门提亲,我便不计较了。”
莫柒皱起眉来,方才他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
少女见他蹙眉,更觉心动,当下便抛开男女之防莲步轻移欲倒入莫柒怀中,一声婉转娇媚的“公子”尚未说出口,突然有利剑冲她额头袭来。
莫柒被那剑光刺眼,连忙将少女拉开,躲掉了那伤人凶器,还未来得及拔剑架挡,那利剑已变转方向逼到他喉咙,卡在离肌肤一公分处,不再逼近,一抬头,偏是眼熟之人。
“上次你救我,这次是来杀我?”莫柒笑意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人,话语间有几分没来由的亲昵。
持剑青年眉眼冷肃,听得他这句话只暗哼一声,收回了手中剑,“光天化日与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青年难得开腔,偏一说话就是极有火药味的语气。
莫柒也有些惊讶,原本看他应是个极冷漠极没有人气的模样,没想到对他说话偏又这么生动活泼。
“公子是我未来夫君,自然能拉拉扯扯!”一旁少女不甘寂寞地插嘴道。
青年身周寒气更重,那气势直逼得少女缩起脖子,心下无端畏惧。
莫柒拉住青年,冲他柔柔一笑,然后又朝那少女拱手行礼,道:“今日是我不对,还望小姐能再寻如意郎君。我与朋友先离开了。”
说完,莫柒便拉着青年消失在少女眼前。
一切来得太快,等“小厮”进来时,雅间里已只剩少女一人。
“他人呢!?”
“属下有罪,本来迷药差点就能喂过去,但是突然跳进一个陌生青年把他带走了。”少女跪在地上,额头一滴豆大的汗珠。
“废物!”贺竟撕破伪装,狠狠朝少女拍了一掌。
“啊!”只听一声惊叫,那少女就被打瘫在地,她口鼻涌出大量血沫,身子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便没了生息。
贺竟看了地上女尸一眼,然后便轻哼一声,出了雅间。
第119章 生如逆旅13
莫柒拉着青年来到河边,河的那头是星海般的彩灯长街,凉飕飕的夜风吹得莫柒脸颊冰冷,可他看着青年的那双眼睛,却温暖得如同仲春的光。
“方才你在吃醋?”莫柒轻笑。
青年背着光,周身寒气却加重了些,“我并未吃醋!”说完还反过来劝了莫柒一句,“你应该离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远一些,他们对你修行并无益处。”
“噢?”莫柒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声,“我师承锦秀宗,所学心法也不算秘密,道友如有所闻,应知我锦秀宗最特别之处便是那双修之法。”
青年沉默半响,然后道:“可那些人并不适合你。”
“那谁合适?”莫柒追问。
青年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是良久又咽了下去。
莫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封,你我别再相疑了。”
“我知你心底不够安稳,总认为我会离你而去,但现如今,我已经逃开主人控制,还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俩该好好在一起,而不是玩这些幼稚的把戏。”
青年身形微动。
“我历经这么多世,都不知自己原本该是个什么性格,唯独喜欢你这件事没有变过。”莫柒迎着光,脸上慢慢漾起一抹极温柔的笑,“于我而言,你已经成为存在的意义。”他轻柔的话随凉风落入青年的耳中,每一句,每一个字,都令青年心跳鼓动,可同时,又令他如坠无边地狱。
空气沉默下来,莫柒脸上的笑在磨人的等待后渐渐收敛,古怪的氛围令他有些不自在,背着光的青年看不清表情,令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错白。
可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明明就是封。
无论亲昵冷漠,他对他总有一种看不见的温柔,而这正是他曾经在封身上所感受过的。
“我可以吻你吗?”静悄悄的河边,青年语气平静地问道。
莫柒抬起头,目光有些惊讶,下一秒,唇上就传来温软的触感。
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莫柒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皎洁的月亮悄悄探出了头,两个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如墨团般散在荡漾着灯光的水面上。青年牵起他的手,又轻轻印上一吻,“你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的话消散在风中,莫柒听得有些费劲,可等他理解过来,脸上不由绽开一抹极好看的笑--“封,我爱你。”
“嗯……”
青年又凑了过来,低下头,深深地含住了莫柒的双唇,莫柒情难自禁地张开嘴,热情地回应着他。
对于莫柒来说,这是他久违的爱人。
而在莫柒看不见的地方,青年的手心已被指甲刺得渗出血液。
*
凤末看着身旁沉睡的莫柒,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他的兄长,可他们却做了逾越兄弟关系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他不仅不觉得这是错的,反而甘之如饴,视之若沙漠甘霖。
他离不开哥哥。
正如方才悲哀的对白,哥哥,是他的存在的意义。
当年离开锦秀宗后,师父便将他带到福地进行苦修。那处福地灵气极浓,浓到修为尚浅的他呆在那的每一刻都仿如被千百根针扎一般,初时他每次都疼到想死,可因为念着哥哥,才苦苦撑了过来,再后来,那种疼痛便令他麻木了,而师父也在他习惯这种疼痛后,开始正式教他无情心法。无情心法的要诀便是无情无欲,超脱外物。凤末本就是欲/望不重的人,顺利地通过师父初时的考验,诸如美人、佳肴、香料、声乐,他都能逐一断去喜好之情。也正因此,他境界提升相当之快,短短十年,便跨入了金丹期。可代价也是极严重的,他能面对孕妇在眼前被残害而面不改色,也能从容静待蟒蛇将他吞入腹中,旁人不能令他怒、惧、恶,也无事能令他喜、哀、爱,就连梦中亲人被杀害的情景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渐小。可当他提出自己与哥哥结丹相见的约定时,师父却摇了摇头,说他修炼未到家。
原来再如何修炼,他都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他的兄长--凤柒。
凤末辩驳师父,说凤柒是他血缘上唯一的牵绊,不能舍弃。
师父说,无情道是要将自己化作山川河流,对万物皆有情,也对万物亦无情。
他将哥哥摆在特殊的位置,即使他修炼至化神,也逃不开这个败笔。
凤末垂头无语,面无表情,心底却种下心魔。
然后师父便让他下山,让他去寻自己的机缘,而他也拜天道宠幸,闯入了一个上古秘境,然后用了五年,从金丹期跨越元婴,顺利步入大乘期。其中心酸自不多言。
可师父当年那句却一语成谶。
他渡不到化神,无论他杀死多少妖兽、取得多少天灵地宝、让自己多少次逼到生死关头,他都不能化神。
他修无情道,心中却有执念。
取得秘境出入法宝后,他便下定决心,要断掉这个执念。
可当他来到全宗大比,看到台上那个白衣身影时,关于那个执念的记忆就如滔天潮水般向他涌来。
凤家还在时,所有人视他为无物,唯独凤柒给他带吃食,朝他笑,带他习字,为他念书。后来凤家没了,他苦闷在师父身边思念哥哥的往事,还有再见时的相救,相亲,还有他曾在心底立誓要成为哥哥喜欢的人的样子的稚语,一件件,一桩桩,仓促得如同极力发芽的种子,破开了他的心房,染着鲜血与甜蜜,迅速长成了一棵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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