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却抢在前头,一把把自己手里的膀子塞到胡铁花的嘴巴里。
胡铁花差点要吐,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谁知道黑无常突然笑道:“我早就知道骗不过他们几位的。”
四面突然亮起了数十盏灯笼,将一片荒地照的宛如白昼,胡铁花这才发现自己嘴里的不过是淋了红糖汁的白藕。而这两位黑白无常,已经揭下了脸上的面具,他们竟然就是李玉函柳无眉夫妇。
柳无眉嫣然笑道:“我们二位得知几位被那群人围住不好脱身,便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还望胡大侠恕罪。”
胡铁花笑道:“哪里是什么馊主意,我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事,你们真有两下子。”
李玉函笑道:“能得胡大侠的夸奖,看来我们这个主意也不赖。”
这棺材里竟然放满了新鲜的水果蔬菜,对于几个肠胃被酒肉充满了的人来说,实在是比熊掌雀舌还要珍贵得多。
几个人坐在棺材里边吃边喝,竟然比在酒席上看起来还要快活得多。
等到酒足饭饱,楚留香问道:“不知二位找我们几个是为了什么事?”
李玉函道:“香帅、胡大侠和陆大侠近段时间都在关外,不知可否听说了剑神西门吹雪与白云城主叶孤城已经约定九月十五在紫禁之巅决战?”
楚留香和胡铁花都吃了已经,陆小凤却点头道:“我已经听死猴精说过了。”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
李玉函道:“不瞒几位,在下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家父的名声却不小。”
楚留香道:“莫非是拥翠山庄的庄主李观鱼老前辈?”
李玉函道:“正是。几位想必知道,家父已剑成名,也视剑如命,只要是和剑有关的东西,他老人家都十分感兴趣。”
胡铁花道:“所以他自然也很在意这两位名剑客之间的决斗。”
李玉函道:“正是如此。只是距离他们二位决斗的时间还有几个月,家父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
陆小凤道:“莫非李观鱼前辈出了什么事么?”
李玉函叹道:“家父一生钻研剑术,却没想到在二十九多年前得了一个剑谱,只是那剑谱却稀奇古怪得很,连家父也捉摸不透。家父爱剑如命,钻研这份剑谱如痴如醉,结果突然间走火入魔,虽然命是保住了,只是那一身武功却丢了大半,到了现在却是连走路都很困难了。”
几个人都怔住了,二十九年前正是李观鱼意气风发之时,他却突然退隐江湖,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行走江湖,每个人都必然需要会武功,对于一个年少成名的剑客而言,这种情况恐怕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胡铁花奇道:“李老前辈的剑法是出了名的,莫非还要他弄不懂的么?”
李玉函点了点头,苦笑道:“如今西门庄主和叶城主的决斗之约天下皆知,我们山庄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谁知道这件事就被家父知道了,也许是因为家父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所以他老人家便想把剑谱交给决斗胜了的那个人。”
楚留香道:“这个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李玉函又道:“只是家父的身体已经无法等待到决斗的结果出现,全天下皆知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唯一的朋友就是陆大侠,所以家父便想把这份剑谱暂且交给陆大侠,由陆大侠暂且保管。”
司空摘星突然道:“为何不让你直接交给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
李玉函道:“实在惭愧,我幼年时曾经偷入家父书房,偷偷摸摸地把那剑谱翻出来看过,却没想到只是仔细看了看,就吐血晕倒,差点没丢了命,自此之后家父就严令禁止我接触到这份剑谱。”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们是希望陆小凤和你们去拥翠山庄走一趟?”
柳无眉笑道:“正是如此。”
胡铁花眼睛亮了起来,道:“听闻拥翠山庄背山面水,风景极佳,我早就想到那里去一趟了。”
楚留香拍了拍胡铁花的肩膀,道:“你想去便去,只要他们二位不会不欢迎你。”
李玉函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几位若都去的话,我们拥翠山庄也会蓬荜生辉的。”
胡铁花却道:“可是我却还要陪这个老臭虫去找人,恐怕是去不了了。”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道:“我也不想陪着这个陆小鸡,我现在只想去找花满楼喝茶。”
陆小凤目光闪动,道:“我虽然不爱多管闲事,但是这件事既然关系到一位前辈的毕生愿望,我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更何况,我也对那份剑谱感兴趣得很。”
待他们重回了客栈,司空摘星对陆小凤道:“拥翠山庄是龙潭虎穴,你为什么还要去?”
陆小凤叹道:“就算我不去,他们也有法子让我去,现在他们既然已经请我好吃好喝过了,下面的办法肯定会让我不好过,我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好过?”
司空摘星突然笑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陆小凤皱眉,道:“我不想挖蚯蚓。”
司空摘星神秘一笑,道:“我还没说赌什么,难道你就认为你要输了么?”
陆小凤一只手拍上司空摘星的脸,捏了捏,似乎想把他的脸给撕下来,看看下面是什么模样。
陆小凤叹道:“因为和你赌总没有好事。”
司空摘星道:“我跟你打赌,你这一次去肯定会全身而退,而且还能拿到那份剑谱。”
陆小凤道:“可你刚才还说那儿是龙潭虎穴。”
司空摘星道:“刚才是刚才,刚才的司空摘星说得话能当做现在的司空摘星说得话吗?”
陆小凤无奈地看着他,道:“我发现比起狡辩来,你比我要强得多。”
司空摘星笑了,道:“能比陆小凤强,总归是好事一桩。”
陆小凤又道:“你说的实在有理,所以我答应和你打赌了,这一次输了的人要做什么?”
司空摘星道:“这次简单得很,输了的人只需要告诉对方心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就行了。”
陆小凤怔了半晌,道:“我倒宁愿去给你挖蚯蚓或者翻跟斗。”
司空摘星道:“如果我输了,你当然也可以知道我最大的秘密,比如……我真正的面目是什么样子之类的。”
陆小凤眼睛亮了。他决定收回前言,因为这件事他实在是感兴趣极了,而且现在他已经把挖蚯蚓忘得一干二净了。?
☆、画眉鸟(3)
?
夏日炎炎,一辆华丽的马车,正行走在林荫道上。
陆小凤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这辆马车里,和李玉函正在下棋。这辆马车虽然没有姬冰雁的那辆宽敞华丽,但是却足够四五个人坐在里面,还能摆上一桌酒席,因此即使他们摆上了棋盘下棋,也不显得拥挤。
柳无眉则坐在李玉函身边观棋,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陆小凤执黑子,李玉函执白子,如今一盘棋已经几乎要成定局,只剩下左下角的一块位置尚未分出胜负来。再看其他地方,黑白子各有胜负,最后这一块地盘竟然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李玉函手里的白子迟迟未落,陆小凤也不着急,干脆拿了一瓶酒出来喝,道:“李兄慢慢想,我不急。”
柳无眉笑道:“没想到陆大侠下棋也是这么厉害。”
陆小凤笑道:“你可知我是跟谁学的?”
柳无眉斟酌片刻,道:“莫非是花七公子么?”
陆小凤道:“你只猜对了一半,花满楼虽然棋艺不错,却比不上木道人,木道人的棋艺在我看来可称为天下第一。”
柳无眉笑道:“难怪玉函敌不过陆大侠。”
李玉函最终还是认了输。
车行了一日,就到了中原一带,等到了开封,他们就停了下来,暂且找个客栈歇歇脚。
酒饱饭足之后,他们便各自回了房。待陆小凤正要躺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李玉函夫妇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陆小凤当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却没有急着去敲他们的房间,只是站在门外听着。
屋子里不断地传出柳无眉的喘息声,声音里带着极大的痛苦,床板也被她的挣扎弄得嘎吱作响,里面还夹杂着李玉函安慰的声音。
莫非柳无眉得了什么病么?陆小凤暗暗想着,又想到柳无眉是个很好强的女人,现在他也不便推开门去看,只得暂且回房。
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一道银色的雨自树丛里暴射而出,直直地朝着陆小凤打过来,来势又急又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陆小凤突然身体往下一倒,紧跟着树丛里有一道人影蹿出,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陆小凤飞快地看了一眼打在地上的银针,立即追了上去。
夜晚雾很深,那人的身影隐藏在雾中,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突然之间,陆小凤瞥见地上有银光闪动,连忙停下来,把那银匣子捡了起来。这银匣子七寸长,厚三寸,制作十分精良,匣子一边有并排的三行针孔,每行九个孔。匣子上面还雕刻着精细的暗纹,仔细一看,才知道这暗纹竟然是两行小篆,写的是:
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陆小凤喃喃道:“没想到竟然真是失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钉,我能躲开也算是运气不错……”
陆小凤这一停顿,自然已经无法再追上那人,只是他却想不到除了楚留香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有这么高的轻功。
等到陆小凤回了客栈,柳无眉似乎已经安定下来,他们的房间里也没了声音。陆小凤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只是灯芯已经燃尽了。
他伸手挑了灯芯,在桌旁坐下来,把那暴雨梨花钉的暗器筒放在桌上,借着灯光仔细研究。桌上还摆着陆小凤晚上没有喝完的酒,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刚举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
既然有人想要杀他,那么这杯酒被下了毒也是十分有可能的。想到这里,陆小凤居然飞快地抓到了一只绕着灯光飞舞的小虫,扔到了酒杯里。
这小虫一掉入酒杯里,就听见“嗤”的一声,虫子便完全化在了里面,只有淡淡的青烟飘起。
陆小凤想起打在地上的暴雨梨花钉,又拿着烛灯回到院子里。
开封城的土地又干又硬,简直和石头差不多,要想把银针插入其中,得费十分大的力气,可这二十七枚梨花钉,竟然悉数钉入地面之中,连一点头都没有露出来。
陆小凤这才一阵后怕,方才若非一只被惊动了的鸟,他岂非早已经被梨花钉钉成了筛子。
陆小凤伸手把梨花钉从地里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又回了房。
灯光下,这些银针闪闪发光。暴雨梨花钉比绣花针大不了多少,只有头部稍微粗一些,但依然十分小巧,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天下最毒的暗器。
陆小凤突然想起隔壁的一对夫妇,于是又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天虽然没有亮,远处却已经传来了鸡鸣声。
陆小凤站在门外低声喊了两声,就看到屋子里点上了灯,李玉函推门而出,见到陆小凤,吃了一惊,道:“陆大侠竟然起来的这么早。”
陆小凤道:“因为我根本没有睡下。”
李玉函道:“莫非陆大侠是睡不习惯么?”
陆小凤是浪子,没有家,四处漂泊,哪里有睡不习惯的时候。他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嫂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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