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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岁几何？”黄药师眉眼越发冷厉，他觉得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件事实在是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十岁。”曲灵风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让师父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师父，我……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轻叹一口气，黄药师松开了眉头，“无碍，为师为你调理些许日子便好。”

 

    “那就好。”曲灵风最相信的就是自己师父的医术，看来自己应该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今日就先去拿我桌上那册书好好研读，为师要先教你奇门遁甲之术。”黄药师淡淡地吩咐，“这一门技艺也并非人人都能习得，需要极大的悟性，三日为限，读完那册书以后要告诉为师你领悟了多少。”

 

    “是，师父！”曲灵风彻底恢复了精神，自己一直都想学奇门遁甲，这次有机会一试，心里雀跃自不必说。于是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然后退下去拿书了。

 

    唯独黄药师在他身后望着他轻快的步伐，神色不明。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徒弟，他的确根骨奇佳，只是气血淤积，筋脉不畅，使其身体的习武资质比之常人还不如，却不知是何原因。以他唯今医术，缓慢调养不是问题，至于根治……唯有日后再仔细观望才行。

 

    思至此处，他站起身来走入内室，仔细翻阅起医学著作。

 

    且说另一边。

 

    曲灵风拿着书册兴奋地赶回房内，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开篇便是：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

 

    接下来的奇门遁甲的起源，曲灵风看得似懂非懂，隐约有些明白，又翻至下一页。

 

    这本书册并不厚，不及一个时辰便可翻阅完毕。放下书的时候曲灵风有些困扰，这本古籍似乎是汉代卧龙先生诸葛孔明所著，有些语句艰涩难懂，但是整体却自成一体，浅显易懂，所以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是却也有所领悟。

 

    抬眼一看，日头已经快升到最高了，曲灵风赶紧把书放好，开门往柴房走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生火的时候，曲灵风终于没那么狼狈了。

 

    只是，一边放置的蔬菜米面明显所剩无几，这两日也没看到哑仆们的身影，难道师父要自己出门采买么？

 

    想到这里，他在脑子里偷偷设想了一下一身青衣，气质除尘的师父站在喧闹脏乱的菜市场，跟一个大妈讨价还价的场景……

 

    噗——

 

    借着这股乐呵劲儿，曲灵风愣是用不多的食材炒出了一荤两素三个菜来。唯一有些不满的就是自己全程都得踮着脚尖……

 

    他开始怨念自己十岁时的身高了。

 

    “师父，开饭啦”把几个菜放好，曲灵风轻轻敲了敲内室的门。

 

    不多时，一脸冰霜的黄药师从里面打开门走了出来，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入座。

 

    曲灵风赶紧跟上去在对面的位置坐好。

 

    黄药师看了看自己身旁八仙桌空出的两边，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曲灵风。

 

    曲灵风打了个颤，低头大气不出一声地乖乖坐好。师父你别这么看着我啊，虽然原来我是跟您挨着坐的，可这不是还没有别的师弟师妹么，况且……

 

    况且这一世灵风必然更恪守孝，对您用心服侍不必说，原先因为年岁相近多有得罪，现下多恭敬些更好才对吧。

 

    一边想，曲灵风又把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犹豫压了回去，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黄药师，等他动筷。

 

    “饿了可以先吃，你我虽说是师徒，可毕竟年岁相差不大，随意些就好。”黄药师见他馋嘴的样子，眉眼间柔和了些许，提箸夹菜前，说了这么一句。

 

    “？”曲灵风有些疑问师父看出了自己的所想，不过既已经动筷了，秉着“食不言”的礼数，也就把那份疑问咽了下去。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曲灵风就有些疑惑。那样一个人，看起来颇为狂傲不羁，且眉眼冷傲，世俗之物难有什么能令这人动容。等熟悉之后，也确实发现师父是个随心所欲，不为世俗常理所缚之人。只是，其人平日起居中，却自有一股君子气概，能看出有极良好的家教，和江湖中那么莽夫完全是云泥之别。

 

    不过师父就是师父，不特立独行怎么能是师父呢。

 

    “灵风。”黄药师放下碗筷，拭过嘴角后，出声叫住正忙忙碌碌地收拾桌子的男孩。

 

    “师父？”曲灵风停下来歪头看着他。

 

    “一会儿到我房里来一趟。”黄药师淡淡吩咐，起身进了内间。

 

    “是，师父。”曲灵风乖乖应道。不知道师父又有什么事情呢？

 

    走进内室，曲灵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围的配饰摆设，发现和自己记忆里的相差无几。难道师父的品味竟然几十年如一日么？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嘿嘿。

 

    黄药师正坐在榻上，即使灯光昏黄，也遮掩不了他身上的光辉。曲灵风目光一转过来移到他身上，就动也动不了了。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些什么呢，过来，伸出右手。”

 

    黄药师搭上那个细瘦的手腕，心里有些异样。w,,这样的脉象……转念之间，黄药师便下定主意。”灵风，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们离乌，去岸上采买些东西。”

 

 第四章

 

    第二日一早用完饭之后，二人就一前一后走到入岛时候的渡口处。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向着脸吹来，曲灵风不由地迎风深深吸了口气。远处平静的海面上逐渐行来一只小舟，看来就是要乘这只舟离开了。

 

    这几日过得顺心，加上可以去小镇上逛集市，曲灵风一时兴奋，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小船，伸手扯了身旁人的衣袖，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黄药师的身体微微紧绷了一霎，在身边拽着自己袖子的人察觉之前又重新放松下来。古井无波的眼睛乘着幽深的黑色湖泊，视线转向身旁一脸雀跃的，身高只及自己腰上的孩子，默默看了一会儿，才又转开视线。

 

    曲灵风等了半天没有回音，正觉得奇怪，头顶上传来平静的一句：“先去布庄帮你裁两件新衣吧。”

 

    “咦？谢谢师父！”曲灵风扭过脸来，笑得更开心了。

 

    “嗯。”视线又转回身边那张小脸上，看了半晌，黄药师才低低应了一声。

 

    桃花岛虽是世外桃源，实际离岸并不远，所以乘着海风没多久，船就到岸了。

 

    黄药师在船停前提气一纵，轻巧地落到了渡口，徒留曲灵风在船上泪眼汪汪地想使轻功，却无能为力。

 

    直到船停稳了，曲灵风才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颇为狼狈地爬上了渡口，师父都不让船夫扶他！曲灵风心中恨恨，也不去扯那人的衣袖了，低头跟在他身后一个人生起了闷气。你说短胳膊短腿儿是他自己的错嘛！

 

    黄药师见他孩子脾气的一面，不由莞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堪称风华绝代的笑来。只是正生闷气的某人没能看见，反而颇为纳闷周围的众人怎地不走了，一个个都停在那里盯着这个方向？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布庄，曲灵风闷头朝门里走，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觉得身后衣领被一拽，整个人后退两步，退进了一个散发着好闻气味的怀抱。

 

    “看准了再进。”微带笑意的话从头顶传来，曲灵风有些疑惑地抬头，盯着头顶的牌匾，“马记布庄”，对着啊！

 

    黄药师无奈摇头，索性伸手拉住他，带着他又行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灵风，你可看好，这牌匾上有桃花印记的，才是我桃花岛下产业。”黄药师示意他看罢，才领着他进了店铺。

 

    一进店，就见一账房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热情道，“岛主，这次前来是……？”

 

    “给他量几身衣服。”黄药师将手里的人往前推了推。

 

    “这位小公子是……？”

 

    “我是……”曲灵风正打算回答。

 

    “我门下弟子，曲灵风。”黄药师率先回答，转头又吩咐他，“你且先去量衣，我先行去买些蔬果。”

 

    “嗯，师父去吧。”曲灵风乖乖点头，刚刚的闷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东家来了，所以店家才特别努力，等到黄药师过来接徒弟的时候，自家徒弟已经换了一身青衣，手里拎着一个小包等在门前了。

 

    黄药师看着自家徒弟身上那件和自己除了大小没有任何区别的外袍，默默转头看了账房先生一眼。看习惯灵风穿着亮色，一下子有些不习惯的岛主觉得有些失策。尤其是灵风还认真地板着小脸，更让他看不顺眼了。

 

    “师父？”曲灵风轻唤一声。

 

    “走。”罢了，以后多吩咐店家一句便好。

 

    于是，多年后，曲灵风发现自己每次去布庄裁新衣，都是些白色翠绿的外袍的时候，终于有些纳闷。只不过，他不会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家师父少时的一个念头而已。

 

    小镇虽小，两人大致采买一番以后，天色也就晚了。还好黄药师本来就有留宿一夜的打算，更何况，最重要的桃树苗还没被送来。

 

    于是在肚子第二次叫起来的时候，曲灵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师父，何时能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