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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不过是虚影！

 

星魂脸色陡然变白，连一个虚影，也能发出人天合一，秋意凌然的一剑！

 

他本人更不知功力高深到何等境界...

 

＂水中影本无形，不因杀念而生。＂晓梦大师声无波澜，水面早已恢复平静。

 

星魂自知实力难以相抵，轻轻冷哼一声，扫了白凤一眼，不甘的回转，＂何时晓梦大师能以真身相见，真是期待啊。＂

 

白凤看他再次离去，不知为何，同样行迹诡异，阴阳家带来的阴冷之气，与湖水中突现的身影，截然不同。

 

仿佛本来就在那里，与自然合而为一。

 

一时天地寂静，只有明月朗照。而晓梦大师，仍然是亦真亦幻般，只是声音遥寄而来：＂多年未见，仍如往故。＂

 

＂你...是在问我？＂白凤抬起眼眸，微微疑惑，但实在想不起任何事。

 

＂天地明月，世事沧桑。昔时已逝，今日两鬓皆白。＂晓梦大师似有无限感慨，＂看来你已经忘却了。＂

 

＂那又如何？＂白凤想起了荀子那些莫名奇妙的话，怎么又遇见一个怪人...

 

＂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晓梦大师澹然悠远，＂如果你不愿忆起...也罢。＂

 

＂你是道家的人？＂白凤眉轻轻一皱，即使未见真身，也仍然能知其仙风道骨，＂和阴阳家又是什么关系？＂

 

＂修道之人随心，修术之人却从权，＂晓梦大师叹息，＂本是同源，然而道法自然，违背本心，自会走上歧途。＂

 

＂道法自然...＂白凤若有所思，不由深深地看了湖中的虚影一眼，然而更为飘渺，＂你究竟是什么人？＂

 

＂故人。＂晓梦大师指示他，＂站在湖畔，静气凝神，你自会明白。＂

 

湖水缓缓漫上，白凤看向水中的倒影。月色之下，波光粼粼，久远的过往，湮没在天地之鉴，万物之镜中。

 

水中的人和他面容仿佛，风神俊朗，飘然洒脱之态，只是眼神空无，带着静止的微笑。

 

白凤微微一动，倒影却毫无变化！＂这是...＂

 

＂有觉而后知其大梦，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得道之人，心如明镜。＂晓梦大师化水为镜，＂这便是曾经的你，为求窥破天机，却因执念，才受尽尘世之苦。＂

 

＂当年我未及阻止，以至如今...你只余一缕残魂。＂晓梦大师忆及风朴子，不由自咎，＂而为了追求大道，而迷失自我...你可曾后悔？＂

 

＂我从未后悔。＂白凤唇角一挑，面对所谓的过往，他毫无知觉。＂如果你所谓的道，是任其自然，那强求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晓梦大师沉声长叹，＂你从来不识人伪善，命途多舛，如同不羁的飞鸟，如今误落尘网之中。＂

 

水中的倒影骤然变化，泛起了丝丝血色，杀戮与剑锋，一一闪现。

 

白凤的脸色顿时冷清，那些最不堪的回忆，从过往的裂隙汹涌而来。

 

水面轻轻一振，是九天之上的凤凰，扶摇而来。

 

翱翔善恶外，不在五行中。

 

这是他对自由的追求，永远不会停止。

 

＂你所要明白的，＂晓梦大师的术法极为高深，将白凤心中所想映出水镜之中，＂是你执着于尘世的理由。＂

 

而水面的变化，无疑让他心中震动！

 

清越辽远的古琴泛音，动弦如微风簌簌。舒缓低沉，仿佛看见一株花树沐浴在春光之中。

 

悠远明净，隐隐的悲。

 

而琴前坐着的两人，张良淡然温和掠过他的发，说出与子偕老的誓言。

 

白凤清晰的看见当时的自己，眼神中瞬间流动的神采，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水面破碎，重新空无一物。

 

最隐秘的记忆被探知，白凤僵立原地，面上已有隐隐的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叹时光之悠悠，忆情爱之垂垂。＂晓梦大师淡然回应，＂你所执着的无非如是。然而世事一场大梦，当你天命将至，便空无一物。＂

 

＂实在可笑。＂白凤对他已全无好感，＂是非天天有，不听自然无。你所追求的道，又是为了什么？＂

 

＂你我所修之道，因有不同。＂晓梦大师渐渐肃然，周身水雾氤氲，＂如水之灵性，在于善利；而风之灵性，在于肆拂。＂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凤总算从张良那里活学活用，＂又何必想太多！＂

 

＂思而生念，欲生方而起情，若生魔障，因人有心，方有情曲。＂晓梦大师见他仍然不肯开悟，长叹一声，＂情若镜花，如何能知真假？如不能浅尝辄止，祸必由己！＂

 

一眼无望，一生无忘。最终只是归于寂灭...

 

＂是吗？＂白凤神色一冷，对他故弄玄虚的说法颇为不悦，＂既然如此，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预言天命，本非难事...＂晓梦大师从玄冥之中，作势成诀，水波自成旋涡，深陷入湖面，暗色水纹之上，现出历历景象，＂难的是面对它...＂

 

白凤微微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剧变。

 

水中之镜里，映出血色弥漫，张良被人所重创，伤痕累累。

 

白凤的心顿时揪起，究竟是谁？！而镜像里张良的视线所及，缓缓转过，下手之人的面目倏然展现，那人正是他自己！

 

＂这..决不可能！＂白凤指间一紧，心神震动，＂这只不过是幻术！＂

 

＂何为真幻？＂晓梦大师敛息凝神，＂一梦一华年，道不知何往，似睡方醒；梦长不过万年，梦短不过一暮。＂

 

水中的未来之象，仍在辗转重复，仿佛深不见底...

 

＂入梦者，九天十地，前尘后身，终有所执。＂他一瞬的脆弱已被尽收眼底，＂心不堪破，则梦何时休！＂

 

＂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白凤身形一动，克制住自己，原本清冷的声音微颤，＂我不会做这种事...＂

 

＂你如今为人，自然看不破人世纷扰。＂晓梦大师心中也有所感，＂遗世俗骨，弃之永去。你我与万物有缘，不如随我归于太虚，自此远离尘世。＂

 

＂你是说...＂白凤抬起眼眸，只要有一点希望，他也决不会就此放手，否则便是永远的分离，＂逃避命运？＂

 

＂不能羽化登仙，便要永坠轮回。＂晓梦大师身影澄澈如月，＂为情所困，决非智者。斩断尘缘，如梦初醒。＂

 

白凤眼中的神采顿时暗淡，心中波澜起伏。

 

逃避绝不是出路，无论如何，他至少拥有真心实意的等待...无论今后面对的事实何等残酷，他也绝不会离开！

 

＂舍不下虚幻的情意，只会经历更多磨难。＂晓梦大师蕴积微微的悲悯，＂泄露天机，因实不忍见你沦落到此种境地。＂

 

种种过往在白凤心头闪现，一向冷静的神情，眉间的痛苦之色却再也无法隐藏心中所想。

 

水中的预言之景散去，如镜的湖面仍然静静躺在他足下。

 

本倒映着他卓然的风姿，而那倒影，却陡然开口！

 

白凤顿时怔住。倒影中的人虽然和他面容相同，然而神态平和，仿佛看透世间，带着倦然和出尘。

 

声音如同清风，徐徐而来。＂晓梦君上所言甚是。但道并非太上忘情。梦为大劫，亦为大道。＂

 

晓梦大师听到故友同修的回应，微微一叹，＂你又如何能渡过这百生千劫？＂

 

＂避之纵幸，失之实多。以梦得道，心为百炼。＂水中化影而出的风朴子代替白凤，说出他心中所想，＂红尘疾苦，与我无过一梦。君知我落寞，怎忍隔阴阳。＂

 

＂你竟是甘愿困守于此。＂晓梦大师只余叹息，＂人生苦短，你要何以为继？＂

 

＂浮生若梦，不慕长生，但悟一夕！＂

 

白凤听后心中一震。这虽然倒影所言，但与他所思无异。

 

而话音既落，风朴子的水影渐渐散去，心镜中幻化一缕，回归本心之长风。

 

心收静里，眼放远空。

 

终究是随风而去。晓梦大师微微出神，他早已看破，亦不再强求，＂...既如此言，则今后好自为之。＂

 

又是一个劝他的。白凤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正欲转身离去，几条水线从湖中升起，打在他的数个穴道之上，顿时禁制已被解开！

 

内息翻涌，滚烫无比。白凤只觉一阵眩晕，足下踉跄一步，月色也开始模糊起来...

 

【卷三十九·暗议】

 

阴沉的烛火稍微摇曳，但并未熄灭。

 

＂你可曾尝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赵高阴冷的笑起来，长长的指甲叩击着茶杯光滑的壁，＂掌握着他们的秘密，随时能将人置于死地..＂

 

＂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张良眼中灼灼的暗光，与他平日里完全不同，恍如变了一个人。

 

心机深沉之人，太擅长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别人颤抖流泪被他们视为乐事..而眼前的赵高，正是个中高手。

 

＂张三先生果然是知己啊。＂赵高发出一声赞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李斯现在怕得要命，你说，要不要趁现在下手？＂

 

＂杀他无益，反而容易引起戒心。＂张良神色未动，＂他为人钻营审慎，纵有把柄，一时也难以扳倒。＂

 

＂你可真是不容易，我以为你会恨死了他，毕竟小圣贤庄那么多条人命...＂赵高嘴角挽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像，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君子行事...＂张良手中的茶水轻轻一震，＂十年未晚。轻信于人，本来是我的过失。＂

 

＂那我们要做的，＂赵高晃了晃血红的指尖，＂你现在已经清楚？＂

 

＂除去了公子扶苏，世子又完全在你掌中。＂张良面容平和，＂而刺客..也已经安排好。＂

 

＂一个必须死，一个必须不死不活。＂赵高眼尾挑起，稍稍一斜，＂说来，妃雪阁的舞姬还真是信任你，什么都告诉你了？＂

 

＂难道你对阿雪姑娘念念不忘。＂张良放下茶盏，意味深长的冷笑，＂可惜，她也是个不幸之人。＂

 

＂哦，原来你安排的是他。＂赵高显然十分满意，但转眼间眼中密布阴云，＂不过...想必你也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又是怎样的滋味。＂

 

张良垂下眼，茶水的效力果然惊人，完全冲抵了之前使人绝户的阴寒药性。

 

可见赵高延医问药之辛苦，多年来他暗地里不知用了多少方法，不过，上天是公平的，他害人甚深，便永远没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