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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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爹爹骂了,小四子吐吐舌头,嬉笑着拉起方秋往廊子里走。展皓听见那俩小孩儿的软绵绵糯乎乎的声音,嘴边不禁也勾起一个笑。公孙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一点,随后伸手翻开他的眼皮,细细查看着里面的眼珠。不一会儿,有些狐疑地问:“你的眼珠子,我记得昨天不还是黄琥珀色的么?”
展皓挑挑眉表示不解:“先生的意思是,用了昨天你配的那个药之后,现在我的眼睛变色了?”
“不知道是不是,反正现在变得深了一些……啧,不行,还是不对!”公孙把手收回来,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转悠着走开:“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不应该啊!等等,展皓,再放点儿血给我!”
展皓坐在椅子上,眉毛无奈地挑了挑,随后挽起袖口露出手腕给他。公孙一脸严肃地用一把小小的刀划开他皮肤下的小静脉,深红色的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展皓歪歪脑袋,说:“其实你可以划那根大脉,那儿的血多一些。”
“要那么多干什么?”公孙好笑地瞪他一眼:“用一点取一点么,要不然血不新鲜。”
听了他这话,展皓坐在两面透冷风的大堂里,默默地把脸撇到了一边。
关于这次解毒,公孙一直在纠结着当年怎么就把八木圣果都给烧了,那口井也给填了,搞得他现在想取毒都没办法,只好拿展皓的血来炼。可人血毕竟有限啊,眼前这人可是展家当家,江南商会里最出色的人呢,何况是要救他的命,在这之前把人抽成干尸了可不好。
于是公孙神医深深地郁闷了,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加上展皓血液里的毒性又复杂,所以他只能一点点地比对,解毒,筛选,这难度简直要燃烧了他的医者之魂。好几次小四子都看见自己爹爹大半夜了还趴在桌子旁瞪着眼睛,对着小小的炼炉转个不停,有个什么反应就无声地激动兴奋,欢呼雀跃。一来二去,小四子就默默地拖了枕头去和展皓睡,省得他爹还要顾忌他睡觉。
想到小四子,公孙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燃烧世界里脱身出来,转过脸问展皓:“那个,小四子在你那儿睡得好不好?”
“他好着呢,睡觉不乱翻身,就只抱着我家猫扯小呼噜。”
“那就好,如果他吵事,你就把他丢回来。”
展皓低头轻笑:“没,小四子很乖,一点儿都不吵。”公孙扭头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那是以前,现在越来越不省心了,被赵普那一伙人宠得……”
“有人宠是好事,反正先生你言传身教着,小四子怎么的都不会出格。”展皓微笑着宽慰他,伸手轻轻拢了拢衣服,抬头又问:“先生你们是回来过年吧?快到小年了,你要不要先回逍遥岛?”
“不忙,”公孙把那装着血的小碟子放在眼睛下面晃啊晃,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反正近得很,早上再回去也是一样的,先把你的眼睛给弄明白了。啧,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治不好你……”
听着公孙在身边咬牙切齿地嘀嘀咕咕,展皓无可奈何地勾起了嘴角。大堂外的廊子上,小四子放了豆沙碗,正攥着团雪给方秋捏兔子玩儿,两个小家伙都发出了开心畅快的笑声。展皓静静地听着,小孩儿特有的软嫩音质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心生怜爱。虽然看不见,但展皓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被毛茸茸的毛裘裹着的白嫩小脸,黑溜溜的眼睛,以及圆滚滚的五短小身子。
虽然知道这辈子自己不可能有孩子,也没有觉得太怎么可惜,但有时候,想到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小生命,他体内延续着自己的血液,最好也能有自己心爱之人的血脉,那该是多美满的一件事情。只可惜,这念头有些太不切实际,孩子先不说,他的心爱之人,现在都还不清楚在什么地方。即使找到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回来。
……终究是失散在茫茫人海里了。
隆冬时节到来,连接几日的大雪几乎把整个洛阳城给盖了个严严实实。城里面还好,至少有人扫雪,城外就不行了。大路刚到山坡下面,那雪就积了近乎大半个小腿那么高。山路难走,但难走也得走,谁让人赶着回家过年呢。
一队马车磕磕绊绊地一路往山上走去,马儿们的蹄子踩在雪里,落下又扬起,甩出好多雪花。到了上坡的路,马车太重了,于是车上的人只好下来推车。七八个人一路推着车磕磕绊绊地走,一个坡上了快小半个时辰。等车队艰难地走到陈婶的茶楼面前时,所有人都已经累得出了汗。
“大婶,来、来碗茶。”领队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个庄稼汉子,一身粗黑的皮肤。陈婶端碗出来时还心说莫不是走镖的?不过一会儿之后,车队的正主就从马车里走了下来。陈婶一边招呼着一边偷偷打量,见对方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商人,穿得挺讲究的,绫罗绸缎。
他一下来就有人迎上去扶着了,一边“哎哟哎哟”地喊,一边拐着腿走过来:“哎呀,真苦啊,南方真是去不得,我这老寒腿……”
陈婶看见,立即拖了张凳子过去让他坐下:“这位老板,您有风湿啊?”
“哎,是啊,在江陵府待了一个月,疼得没法儿了。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回来,以后再也不往那边走货了。”那老板后悔莫及地捶腿说着,唇上的小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陈婶给他们倒了茶,又拿了个小炭炉出来放在他脚下:“这儿有炭炉,老板你把腿烘一烘吧,指不定能好些。”
“哎哟,谢谢老板娘了!”那商人把炉子往膝盖下揽了揽,一口热茶喝下肚,登时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忍不住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他们这一帮人坐在桌子边喝着茶,吃着花生米,累得都不想说话。只有那老板有点儿兴致,一会儿缓过神来,就探着脑袋跟陈婶聊天儿:“哎,老板娘啊,这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没个男人帮你做事么?”
陈婶在里面柜台一边擦碗一边笑:“有呢,怎么没有,我男人和我家小伙子今个儿上山去了,说去挖嫩冬笋,顺便看看能不能套两只野兔子回来。”
“那挺好!别看这儿荒山野岭的,你们这茶楼倒还挺舒服。”那中年商人一边打量着,一边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哎,不过就是冬天时候太闭塞了,我们一路上来也没见着什么脚印车辙。”
“其实还好,冬天就这样子么,这大雪封山的。天气好的时候还是经常有人走,毕竟这条路近。别看咱们这儿荒山野岭,其实消息也还算灵通呢。听那些来往的人闲聊,自然也就知道外边儿发生的事了。哎,老板您贵姓啊,走什么货的?今年雪下得大,眼见着明儿就小年了,可我们家还没出去买东西呢。如果有用得上的,我能不能跟您买一点儿?”
“哎哟,这话你问对人了!王昌,去车上拿些腊味南货下来!”这老板指着自家伙计让他过去,一会儿又转过脸来,道:“我啊,姓王,兰州那边儿的!本来我一直在西北这一路做生意,秋天时候有朋友指点,就开始从江南那边倒南货,有好些好东西呢。大姐你看看,有想要的,我便宜算给你!虽说是我带回去给家里用的,但想来你们家三口人吃不了太多,也省得这大雪天的往外跑了。”
“哎哎,好好,谢谢王老板啊!”陈婶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在他们拿过来的货物里好奇地挑选。那一堆东西里有上好的火腿,还有腊河鲜,以及北方这边少见的一些干货作料。陈婶兴致勃勃地拿了一个火腿,还有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她手上挑着,嘴里也不闲着:“王老板啊,你走的地方多,那个,现在外边儿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啊?”
“新鲜事儿啊……”王老板一边吃花生一边皱眉思索,“也没什么好事可说,今年外边儿不大太平,都是些晦气的名堂。秋天时候边疆那边我就不说了,年前还弄得咱们大宋朝的九王爷到军营去好好震慑了那些鞑子一番。江南那边也是,有一群丧心病狂的商人卖坑人的毒药,那药性狠,让人上瘾了就脱不了。听说皇上生气得很呢,后来派开封府和大理寺过去把那些人一窝子端了。”
“嗬,这么狠啊,那些人怎么这么黑心啊!”陈婶手里的动作不禁停下来,一双干瘪的老眼瞪得大大的。王老板喝干了一碗茶,长长地叹一口气,道:“哎,可不是,那伙人太狠毒,还把我一个朋友家的护卫给害了,还好没死。说起来,我那朋友的大儿子特能干,本来接了他们家的铺子做得好好的,可结果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就坏了!我是不大清楚,他们也不承认,但邻里都看着呢,好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据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哎,多好一后生,我还想把女儿嫁过去呢。”
说着,王老板又失落地摇摇头,一副怨念老天不长眼的模样。陈婶听得有些感慨,也啧啧摇头:“哎哟,真造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天妒英才!你那朋友的儿子估计是太能干了,惹得老天都嫉妒喽。”
“可不是么,那娃子生意做得大,好些行业他都包圆儿了。所以有些人就说风凉话,说现在这样,他们家总得分一杯羹出来了。”
陈婶感慨地叹一口气,手里把选好的东西堆到一边桌上去:“算啦,别人家的事儿咱们也管不了。王老板,你看看我这东西得花多少银子,我好给你取去。”
王老板扭头对着自家其中一人一指,一挥:“三子,你去,按我们卖的一半价算。不过老板娘,我这样便宜卖给你,这茶钱你可得免了我们的吧?”
陈婶见得了个这么大的实惠,心里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张脸笑得起了褶子:“哎哎,那是一定!一定!”
送走了王老板一行人,陈婶就兴高采烈地把东西一件件收回屋子里去。捣鼓了好一会儿,路对面的山坡上,陈叔和枯叶不紧不慢地从竹林里走了出来,两人各提着一个大布袋,枯叶手里还拎着一只死掉的野山兔。
看见他们,陈婶立即欢喜地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才来了个好大方的老板呢,便宜卖了我好多东西!”
“是嘛?”陈叔笑笑地把口袋放下,袋口一打开,里面露出满满的浅黄色小冬笋。陈婶要高兴坏了,急着又去扒枯叶手里的袋子,那里面也是多多的一堆。陈婶伸手掂了掂那冬笋的量,心说这得有三十多斤吧?“哎哟,够我们吃到清明了!等着啊,今晚给你们做笋尖老母鸡汤!”
陈婶拿了口袋进厨房去了,枯叶提着兔子也跟上去。经过柜台时看见上面的一堆东西,他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说:“陈婶,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那当然啦,要过年么!今年多了一个你,自然要丰盛一些。来,把那兔子给我,明天小年,咱们做干锅兔肉!”枯叶伸手把兔子递给陈婶,见她欢天喜地的拿了菜刀开始剥笋衣。枯叶拖了张小板凳坐下,手里拿过一个冬笋也想跟着剥,陈婶看见,赶忙探个刀尖过来拦:“哎,这笋衣干硬,你别用手剥,到柜台那边拿把刀来!”
枯叶默默地看着她,眨眨眼,然后一伸手,从腰间把自己的枯叶刀拿了出来。陈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算了,随他去,于是枯叶就操着自己以前杀人的刀开始杀笋。干硬的笋衣被一层层剥下,慢慢露出了里面淡黄色的鲜嫩笋肉。
陈婶今天高兴,手里忙活着,嘴里也一直在叨叨:“阿皓啊,今天跟着你叔上山,认得冬笋包没有?”陈婶说的冬笋包是指下面长着冬笋的泥地,一般没有经验的人是没法儿从地面上准确地找到笋的。枯叶低着头,眼睛没抬,只是摇了摇脑袋:“认不出,都是陈叔给我指的,他指哪儿我就挖哪儿。”
陈婶听了,笑着扭过头看他安静的侧脸。这孩子,虽说话少,迟钝,人也有些怪,老是戴着个面具,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还挺乖。她笑了一会儿,嘴里浅浅叹一口气,道:“咱们这个年是能好好过喽,有笋,山下面的湖里有鱼,我今个儿还买了好些东西。哎,阿皓你是错过了,今天那老板是从南边儿过来的,车里好多南货,你不也是从那边来的么,我还说能有点儿你喜欢吃的东西。”
枯叶听了,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就是抿了一下嘴角:“没事,我不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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